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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章九:青君归来,恭送道友

    “咚!”

    赵东来与李长河发生碰撞,居然不是想象中的一面倒!

    全身滚烫得赤红的赵东来宛若天降战神,拳锋凛冽得像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审判之剑

    虚空被划过久久而不能愈合,更难以置信地,是那其中蕴含的意气!

    这份意气携带旧时代的千军万马而来,每一位战死的英灵都将化作底蕴而永远存在!

    他们岂是不入轮回的可怜人,他们是永生长存的不朽之魂!

    而一切敌人都将在他们的审判下化作齑粉,泯灭于虚空之中!

    这血色的意气不仅笼罩赵东来,他身畔的风明扬也深深受到鼓舞。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赵东来可以如此无往不利,自己仅是远观都不敢与其争斗!

    他的心中同样燃起赤红的火焰,他的胸膛中同样充斥起激昂的感情,而这一切便成为他无匹力量的来源!

    这不是一时虚幻,这种真实的意气为他冥冥中带来磅礴而又硕大的力量。

    时代与他同在,一切英灵与他同在!

    敢战,必战,无敌!

    风明扬一贯温和的面容为之震撼,他在这一刻豁然明白嫉恶如仇的意义,明白激烈感情的意义!

    “爽!老狗,来战!”

    他也大吼出声,挥洒出熔岩般的情感,先声夺人!

    他们是最先锋,他们对战李长河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们是其他神州大修的精神领袖,是士气所在,是战场最瞩目的中央!

    而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无不在影响着其他人,让其他人也充满敢于一战的勇气,以及战而必胜的信念!

    甚至影响着星空深处的青君,试图召唤他归来,继续战斗!

    李长河的长发、衣袍无风自动,这是血色的意气在冲击!

    虽然他屹立的身影仿若深渊般不可测,如山峦般厚重沉稳,可一切并非显露出来的这么简单。

    从赵东来复苏的那一刻,他的心神就在被不停歇的震撼着。

    “虫子!”

    他古井不波的道心甚至都陷入了不停歇的烦躁之中,他的双眼已经渗出一点点猩红。

    那些疯狂的意志铺天盖地,恨不得下一秒就将他撕碎,将他占领!

    对李长河来说,赵东来和风明扬的攻势都不值一提,但这份战意与血气实在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麻烦!

    “蝼蚁,你激怒我了!”

    他矮小的身影不再被动承受,而是向着面前的两个人冲去!

    既然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这些疯狂的意志,那么索性请君入瓮,借它们之手速速斩杀赵东来!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这些无根浮萍再去借谁的身子还魂!

    李长河甚至不屑于催动什么具体的招式,他随手的一招一式就是对这些蝼蚁最致命的杀机!

    赵东来新生的双臂毫无悬念地在李长河的冲击下化作齑粉!

    风明扬也不好受,可是赵东来为他挡下了绝大多数攻势,尽管如此,风明扬也被余波震颤得血液翻滚,大管大管地从四处喷出!

    “东来!”

    但是赵东来不为所动,他强忍疼痛,在碰撞的关键时机,凭着光秃秃的肩头向李长河靠去,咬碎钢牙向李长河喷射而去!

    这就是力量悬殊的战争!

    不公平,却也只能靠着自己的狠辣和勇气弥补!

    所以更要打破这方天地的封禁,要让仙道光辉普照神州!

    赵东来心中明悟青君之志,既然如此,他相信青君不会就这么死去!

    他要坚持住,要等到青君复苏,等到青君屠戮这该死的三尊王,补全神州的仙路再死!

    李长河被赵东来意想不到的狠辣决绝所震撼,他的身形虽然没有被撞开,可是心神却是一晃悠,他的心中甚至在一瞬间闪过某个念头,“这样的神州,真的能够战胜吗!”

    他赶紧晃了晃脑袋,眼神不能冷静。

    好在人仙之别如此巨大,否则自己这样玩火,说不定真有可能被翻盘!

    他如泥沼般粘滞的领域外放,将赵东来的钢牙吞没,进而笼罩住他们二人。

    虽然不说,但是他对赵东来二人的忌惮已经越来越大!

    赵东来的身形被这粘滞的领域笼罩,就连手臂的新生速度都被无尽延迟,这是死寂的天地!

    赵东来心有不甘,他也意识到了这份差距太大!

    可他不会选择坐以待毙,他要说到做到,他要等到青君复苏而归,他要屠杀面前这只羞辱他的老狗!

    他还在拼命压榨自己,他要借力,借自己剩余的生机,借自己往生来世的力量!

    他要毕功于一役,毕功于一招一式,他要打爆这只老狗,借诛仙的璀璨烟花召唤回青君!

    风明扬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赵东来心中的疯狂意志,他就要伸手拦下,可是他看到了赵东来双眼中坚毅的决心。

    他伸出的双手缓缓放下,他这么能拦?

    他不能拦!

    但做兄弟,在心中,他能陪!

    不过生死,走上一个!

    风明扬笑笑,别嫌弃兄弟力量不够,不能替你杀敌,但兄弟我能陪你一同赴死,黄泉路上倒也不孤单!

    赵东来也感受到了风明扬的心意。

    他侧目,凶悍的赤红虎目竟也流露出温馨的神色。

    他不作那忸怩作态的儿女情长,但这从不代表粗犷的兄弟情谊不深沉。这只是因为儿女情感多绵长,慷慨气概奋不足!

    此时此刻,家国危矣,大敌当前,生死无妨!

    他懂,他也懂,就足够了!

    “杀!”

    二人异口同声地嘶吼!

    赵东来的身影宛如流星般急速冲击出去。

    所谓流星,就是用生命燃烧自己作最后的谢幕演出。

    而赵东来也就是这么做的,他铁塔般雄壮的身材在急掠中越来越小,但急掠的速度越来越快,划过空间而点燃的烟火越来越盛!

    他已然成为了一道光,一道划过时空不朽的光焰,以生命、以往生为祭!

    风明扬苦笑,连死都追不上自己的老兄弟吗?

    而落在李长河眼里,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赵东来已然叩入仙关!

    他的气息之强,意气之盛,连他也不敢缨锋!

    他不愿意自己被蝼蚁所伤!

    可是这一切由不得他!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赵东来已经跨越无数空间,撞上了李长河!

    并非他不愿意使用往昔所学所创的招式,而是在实力的差距面前,那些还不如飞蛾扑火式的撞击来得猛烈!

    惨烈!无悔!

    赵东来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一个点,化为一道虚影!

    他千锤百炼,无数次洗炼的金刚肉体再也不能留存,他于这个世界最后的痕迹只有此刻的这道光!

    但肉体总会腐朽,这道精神之光将永垂不朽!

    在广袤的域外战场,这道光将引领无数英灵作战、安息,将指引无数神州的游子归来、守卫!将化为永恒的光普照神州!

    赵东来,永垂不朽!

    昔日东方有一武学天才横空出世,一路过关斩将直入九重天,世人无不为之称奇,其人性情率真,一生唯以叩入仙关,得见仙之风采为追求。然,仙关非人力可开,数甲子碌碌无为,道心动荡!

    直至东皇山异象,问道青君,于域外战场阻击异族,以生死轮回为祭,化一切辉煌过往与未来,凝缩为一道光,以人力硬捍仙境异族,传承不朽的战意,于一瞬间大开天门而见真仙风流光景,于时光中成为永恒的炽热之芒!

    然后死不得入轮回,生亦永无往生来世。

    生前留言。

    “君!

    我等虽不才,也知神州养我育我。既然大敌当前,以死捍我家国土地,守我四方黎民岂非应当?

    汝未免小觑我等,小觑我赵东来矣!”

    他一边说一边喋血,一边说一边消亡。

    若青君在此,也无言以对,他可以小觑任何人,但不能小觑真豪杰,如赵东来这般慷慨气概的的真豪杰!

    若青君在此,也得承认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是他又听一声如雷动般大笑。

    伴着咳血,但狼狈中遮掩不住那份吞吐天地的豪气!

    “比不得你的远见,也许一犹豫可能真就不敢来了!

    哈哈,你说得对,人啊,做点什么大事,就得果断一些,下定不了决心,就得被绑着!

    请青君担待,我赵东来平平无奇,一介粗人,比不了君这般注定青史留名的人!

    我等凡俗,阻击外敌未果,尽力矣,请君担待,请苍生担待!

    若有来世,必叩仙关尽屠之!”

    在这无边的黑暗战场中,任何人听到这番话语都不能不动心!

    任何一个真诚的人都要为之流泪,为之痛心!

    言语间他的精神被洞穿。

    他猛地一咳嗽,竟然呛出一块又一块的精神血肉,实在凶险而又艰辛。

    不过他丝毫不以为意,抽空吐了一口血水,继续狂笑!

    “服你,老子这辈子就服你一个!

    人族的两座大山,老子就服你!哪怕玄帝,老子都不放在眼里,只有你青君,服!发自内心地服气!

    平日里碍于面子不说,现在要死了,再不说来不及了!”

    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凶。

    而肉体早已不在,这些伤口,就像是快要碎裂的瓷器那般,密密麻麻、满满当当地布满精神。

    他眼眸里时亮时暗,他已经虚弱到任何一秒都可能彻底消逝。

    可是他仍然心有不甘,他要等的人还没出现,他要托付的事情还没有托付完。

    “青君,你也歇够了,老子撑不住了,你快复苏,快给我从轮回中归来!

    你是老子服气的人,就这三尊土鸡瓦狗般的不入流仙人也能杀死你?

    老子不信,老子不服!

    给我归来!给我归来!

    我还等着你帮我杀掉这只老狗呢!我赵东来言出必践,我是没机会了,你要帮我杀掉这只老狗!”

    他的眼神越发黯淡。

    李长河已经从他的攻势中缓过来一口气,他就要出手彻底泯灭这最后的精神遗存。

    其实他已经死了,在那奉上一切换来的光焰中,彻底将自己燃烧。

    这些只是那深刻的执念在最后作响。

    可青君的身影还是没有复苏,没有回归。

    他不甘,他大吼,作最后的尝试。

    “请诸君随我!请风起,请君归!”

    不知何时,无垠的虚空战场站满了一位又一位英灵,他们伴在赵东来身侧,他们见证赵东来与最辉煌中落幕。

    隔着时空,他们似乎能听到赵东来这番性情真挚的话语,每一个顶天立地的勇士都要为之落泪,为之震颤!

    他们不是无知无觉的亡魂,他们的眼角分明挂满泪水,大块大块簌簌流下!

    风明扬怔怔地看着周围的英灵在嘶吼,而他早已泪流满面。

    赵东来赶在前面冲击李长河,那磅礴的余波将他掀飞,不让他也一同赴死。

    风明扬不能自禁,他的泪水决堤,模糊视线,可他还在跟随赵东来嘶吼,他要帮助赵东来完成最后的执念,做他的眼睛,见证青君归来,见证青君杀敌,见证青君续补神州仙道!

    风明扬在嘶吼,在时光这一端。

    而无数的英灵同样在嘶吼,布满时光的另一端。

    “请风起,请君归!”

    李长河也要为之震颤!

    这是人世间最真挚的情感,哪怕他是只手遮天的仙人也不敢与之缨锋!

    经久不息的呼唤!

    然后真的有一阵阵清波荡漾,那是柳色的风在涌动,在荡涤这片战场,在承载所有人的呼唤向乾坤四方,在见证一位位英雄的过往,豪杰的征战,传奇的落幕和传承的接续!

    人力有穷尽时,精神之火永恒!

    风!

    大风!

    风明扬模糊的视线仿佛看到星空深处闪过一道青色的光,他不敢相信,但他也不敢停止嘶吼,停止呼唤!

    他甚至要讲自己一切从口中吐露,他用尽一切力量!

    “请风起!请君归!”

    青色的光从轮回中复苏,在星空深处重新闪耀!

    风已起,君归来!

    那抹光影快得跨越时光,无视空间,却又轻柔得笼罩住风明扬,笼罩住每一位英灵。

    而它又想笼罩住赵东来,可是却扑了个空。

    赵东来眼皮耷拉,几乎已经沉睡。

    但是青色的光却让他的精神重新为之一震,可他已不能再说话,不能再行动。

    他只能在眼中流露出温和的光。

    然后安心赴死。

    青色的光芒颤抖,无穷的生命之力在疯狂倾斜,却怎么也救不回赵东来。

    他只能悲恸,只能呢喃。

    “恭送道友!”

    “恭送道友!”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比之千百万的英灵召唤也丝毫不让,他的声音如瀑发如海啸,遮蔽天地,恢弘得要传遍宇宙四方。

    他的泪水止不住倾斜,在他冠玉般的容颜上流淌。

    这份温热的感觉让他感觉无比陌生,不知多少岁月过去,他不曾体会这种感觉。

    他那颗冰冷而又坚硬的内心被猛地戳中,被狠狠戳中,满腔情绪排山倒海,被搅成稀巴烂!

    “是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请道友担待,请道友好走!”

    他不能呢喃,唯有长啸可以抒怀!

    “李长河我必杀之,请道友好走!”

    而李长河在不远处听到这番冰冷的誓言,心中想要强打一份不屑,却发现自己止不住的颤抖,他为这绝对的杀意感到恐惧!

    不知道多久,青君不曾有过泪水。

    时光与现实不曾给他流泪的时间,也不曾给他流泪的资格。

    他看到烟花的爆发,看到永恒的光焰,在极致中璀璨,只为指引自己归来!

    恍惚间,豪气的大笑声似乎又一次响在他的耳边。

    可任凭他再怎么努力去听,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微弱。

    啪嗒,啪嗒。

    无数颗泪决堤,哗啦啦流过脸颊,落在虚空中,诞生成一朵又一朵花。

    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草木之无声,风挠之鸣,水之无声,风荡之鸣!

    一声长啸!

    “恭送道友!”

    “请大风,送赵东来,送诸英灵,送神州烈士无数!”

    “待我杀尽眼前敌,也赴黄泉路上走一遭!”

    再也没有像赵东来那样豪情万丈的神州大修,但他们也难以保持沉默,心尖的一块经久不息地为这些壮怀激烈而震动。

    晃啊晃,把心头血荡了一次又一次,把精气神荡了一圈又一圈。

    再也不能自禁,剩下的那些神州大修们齐声吼道:

    “恭送道友!”

    重叠的声音转瞬间激荡空间。

    英灵不再悲恸,因为他们懂得赵东来,知道他死得其所,死的心满意足!

    他们也随青君唤起大风,托载赵东来最后的执念,送他最后一程!

    大风荡涤,大风呼啸,它们载青君归,送东来往!

    风明扬吃吃笑着,他是赵东来的眼睛,他看到这么多人为赵东来送行,看到青君也为之流泪,他感到满足,他知道赵东来一定是安心赴死的,他为赵东来感到值得!

    在轰鸣的风动声和回荡的长啸声中,他轻声念叨。

    “你看到了吗东来?

    青君为你流泪,英灵先辈为你送行。你的精神永垂不朽!

    你会庇佑我们打赢这一场战争的,对吗?你会庇佑我们神州的后世子孙走上仙道的,对吗?

    你慢慢走,我们打完就来!

    你慢慢走,你要等等我!”

    风明扬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