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世界（十五）

    长安城。

    成国公何府。

    别院。

    庆阳公主素手轻轻在白狐裘上摸索。这是他送给她的唯一东西，似乎也是这座府邸最有价值的东西了。

    可一切不复从前。

    前线传来了战报，大胜。

    但——

    她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破了一个窟窿，怎么填都填不满。他死了，这个事实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不是撕心裂肺的，而是从此整个世界都没了颜色。

    只是因为，没了你。

    现在她才发现，所有的珍珠玛瑙金银玉佩都比不得这白狐裘的珍贵。

    “姐姐。”屋外传来平阳公主的喊声。

    平阳公主推门而入，道：“姐姐，你可千万别太伤心了。”她语气里带着几分病态的笑意。

    庆阳公主没有理会，依旧抚摸着柔软的白狐裘。

    平阳公主冷着脸坐了下来，她就见不惯庆阳公主这种对谁也冷淡的性子，便道：“不知姐姐这是怎么了？伤心过头了？当初何世子可是费尽心思把你娶到了手，你当初可一百个不愿意。现在又开始牵挂人家了吗？可是已经晚了不是吗？”

    庆阳公主秀眉微蹙，冷声道：“滚开。”

    平阳公主怒极而喜道：“事到如今，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当初你们去南边视察，就是我找人去刺杀你们的。”

    庆阳公主脸色稍霁，说来她还要谢谢她的这个妹妹，要不然她也见不到何怀林为自己奋不顾身的样子。

    但接下来，平阳公主的彻底刺激到了她。

    “实不相瞒，当初在宫里，那个小道士武阳就是我找去勾引你的。”平阳公主笑道，“没想到你还真动了真感情。那武阳是出了名的花心贼，在长安城里到处拈花惹草，风流成性。可怜了何怀林那个傻子，为了你隐忍三年，从一代天骄，变作了纨绔。这几年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不成想，死了。”

    庆阳公主红着眼眶，道：“滚出去。”

    平阳公主越说越起劲，道：“虚情假意的你掏心掏肺，真情实意的你置之不理。真是大快人心，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嫁到何家。”

    庆阳公主无声哭泣，抱住白狐裘，心哀大过身死。

    即使平阳公主再如何说，她都无心去听。

    待到张勉和田川佩刀进来。

    “在下奉何将军命到此。”田川道。

    庆阳公主豁然抬头，盯着两人。

    “何将军说，倘若平阳公主来找庆阳公主定要让我读一封信给平阳公主听。”田川撕开信封，读道，“平阳，别不知好歹。上次暗杀的事情我没跟陛下说就已经是给你面子了。再不依不饶，就宰了你。”

    田川读完收好信。

    两声清脆金鸣声响起。

    田川与张勉立时抽刀，凶神恶煞地盯着平阳公主，道：“何将军待我恩重如山，愿为马前卒、手中刃。”

    那天山关白了城，一代天骄谢了幕。

    国公何公隐于市，庆阳佳人脱了尘。

    我一直以为可以让结局变得美好，可人间就是如此，亦悲亦喜亦分别。总会有一天，会在某一个时间里，有的人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