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姬小易 – 5 樱桃

    姬小易定了定神，吸了吸鼻子，在雾绡的鼓励下，继续讲述：

    “樱桃，哦，就是这个小石头，我给她起名樱桃，是我偶然间在荒野间拾到的。因看她光滑漂亮，就揣了起来，想着回家放到盆景里去。”

    苇子张了张嘴，在雾绡严厉的目光中退缩了，到底没敢把“长得像狗屎，哪里像樱桃”说出来。不过心里总是不太服气的，暗自腹诽：“倒也对，大樱桃长得本来就像屁股。”

    姬小易的故事总算没有再次被打断。

    “但是连续几日，阴错阳差的，在家的时候我都忘记把她拿出来，放在我的衣袖中，有事没事地，手碰到，就把玩一下，好像盘核桃似的，慢慢便习惯了，从那以后我便随身带着，再没放下。

    我周遭的小伙伴们长大了，死去了，都不久长。只有樱桃，几百年里一直陪着我。直到有一日……”

    小易低头看着手中的石头，目光中饱含款款深情：

    “那日我爬树，不小心把樱桃掉在地上，还未及我下树去捡，就被边上一只游隼瞧见，叼起樱桃便飞。我不会飞，云也腾得不好，就紧跟在它后面跑着追。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其他任何意识，只知道自己在追，直至转过一块巨石的时候，很奇怪自己为什么看不清路了，才反应过来我在流泪。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哭，为什么哭，哭什么，只是泪水止不住地淌。不过当时的我，也未及深究多想，只任泪无声地倾泻，一滴滴砸在衣服上，有一种淋漓的畅快。

    我就这样跑着，良久，泪就没有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就不哭了。正如这泪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反正等我追上游隼，给它一拳，拿回樱桃时，脸上的泪迹已经全干。”

    语兮收起脸上的那抹玩世不恭，问他：“所以，从那时起，你便发觉，樱桃与你而言早已不是个玩意儿，而是个伙伴了？”

    姬小易认真地点头：“是。而且是那种心灵上很契合的伙伴，不可一日或缺。我与她分享我的喜怒哀乐，甚至那些只有恋人间才可以谈及的小秘密。不知不觉中，我已习惯了每日与她唠唠叨叨，说些琐碎得不能再琐碎的事情。”

    “哦？哪些碎碎叨叨的事，还得算是小秘密？比如说？”雾绡听八卦最喜细节，眼睛亮亮地追问。

    “嗯，比如说今天不小心吃到个臭屁虫，害我刷了三遍牙，嘴里味道还是怪怪的；老柏树很可笑，竟然跟我称兄道弟，看他那一脸褶子，当我叔叔都嫌老；后山上的猪鼻蛇不开眼，竟然想吃我，我把它捉回来了，嘴巴翘翘的挺好玩，正好做宠物。诸如此类的。”姬小易老实交代，脸上又泛起红晕。

    “所以就是那些让别人听到会丢面子的糗事，或者是没说人家好话因此要背着人的家长里短，对吧？”雾绡总结。

    这么直接，小易的脸更红，点头，又忙解释：“倒也不全是这些，也有谁都能听的。”

    语兮抬眉看了一眼雾绡，若不是太了解雾绡开门见山的直肠子，她都要以为连雾绡也学坏掉，开始调戏小郎君了。心里暗自可惜，怎么就把雾绡教得如此正直，耽误了自己诱拐店小二。

    小易不知道这么一时间，语兮已经思绪百转，还在继续讲他的：

    “追回她的那一日晚间，我回到房中，照例跟她说起了白天追游隼的事，说起我失而复得的激动。没想到，她竟然对我讲话了，她，她说，她其实喜欢游隼那里，并未想同我回来。”

    苇子一脸诧异：“这石头竟让你养说话了？你那点浅薄妖力，只几百年的时间，凭什么？难道因为它长得像狗屎，算天生异象？”

    语兮嗔道：“别什么话都往外瞎说，把狗屎挂在嘴边上，没看见惹得人家小易眼圈又红了，小心雾绡捶你。不过，”语兮转向小易：“石头能说话，也的确世所罕见，可介意给我看一下吗？”

    小易忙双手将石头奉上。语兮拿过，微启神力，细细端详。小石头在语兮手上轻轻颤动两下，像是在行礼，又像是太过惊慌。

    语兮研究明白，笑了笑，把石头递还给小易，冲着苇子解释道：“这是块天外来石，受过高温淬炼，育出灵根，再加上小易几百年随身携带，灵力滋养，天长日久的便也渐渐地开了神识。只是时日尚浅，能说句话怕就基本耗尽积攒起来的那点能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