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藤甲兵 – 6 孟戟
他说话总是好意，但每次都不中听。我气呼呼地再擤下鼻涕，对他说：‘我才没崴，只是次次来你都不在。’”
语兮心里暗笑，这姑娘显见当时是气得狠了，如此端庄秀雅的一个淑女，竟把擤鼻涕挂在嘴边，见一次擤一次，擤一次说一次。
谦谦不知道语兮在偷偷笑她，仍在认真讲着：
“他闻言沉默了一下，问我：‘你找我有事吗？’
‘玩儿啊。’我很自然地就对他毫不掩饰地说：‘村里的孩子虽然也有趣，但我也不想天天跟他们在山石间窜来窜去，摘野果、捞鱼虾。有些腻了。我想和你聊天，和你聊天比较有意思，你说起话来虽然有些噎人，但也很是见多识广。’
他笑笑，看向我的眼神竟有一丝哀伤。然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对我说：‘好吧，你可以来找我，但只能自己来。也不要让旁人知道。另外，白天来吧，晚上太黑，不安全。’
得了他的允诺，我每隔几日便去找他。祠堂旁有个破败的小庙，平日无人。我们就约在那里，他会带上老鹰茶，我带些点心，坐在阴凉下喝茶聊天，好不惬意。
他年纪看着不大，却学识渊博，经史子集均有涉猎，见解不凡。而且他好像游历过许多地方，讲到各处的风土人情、山川景色，极令人神往。”
“嗯，经纶满腹、博古通今又见多识广，加之仪表堂堂，人又良善，难怪你当时年岁尙小都会对他念念不忘了。“
谦谦点头：“他有些出世，对很多事情都有独到见解。比如他曾说，文人骚客总爱以花论风骨，他便不喜欢。菊花凌霜、梅花傲雪，都只是应季而为，硬要拟人化地冠上个傲骨，生生地把一个出世潇洒的得道真人说成了尘世别扭的孤僻骚客，好没意思。”
“寄意于物，借花言志，本就是常见的表达、传递手法，总比直白地喊口号好听得多。虽是道法自然，这客观品格也是存在的，一言以蔽之，也是过于愤世嫉俗了。毕竟古往今来，有大志气、大抱负的人还是很多的，并不全是无病呻吟，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语兮不大同意他的说法。
谦谦闻言点头：“现在想来是的。但那时，许是小孩子总是更喜欢新奇吧，他的观点与众不同，当时听着是极有道理的，而且非常新鲜，更添崇拜。
一晃守孝期满，我就要回京了。我去向他道别。其实我一直都在追问他的身世，而且不止一次地向他提起，我爹爹政绩卓然，为人正直，如他有冤，必可帮得到他。他如此学识，当为国效力，造福百姓，而不是躲在大山中碌碌一生。
最后一次，我又纠缠着向他提起，因为我不想和他就此分离。和以往带开话题不同，这次他沉默良久，忽然问我：‘你如何看待鬼神精怪？’”
这个问题显然大家都很有兴趣，支棱起耳朵仔细听。
谦谦：“我第一次听到有人问及此处，认真考虑一下，回答他：
‘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我倒真没好好想过。唔，神仙自然是敬重崇拜的。鬼嘛，应该有些怕，但我毕竟未害过人，也从未起过害人之念，冤有头债有主的，他们也不该来找我。精怪之类，千年修行，殊为不易，又有天道管着，也应该是好的多坏的少。反正君子坦荡荡，都是生灵，应只看内心，不论种属。’”
“是个通透的孩子。”语兮点头称赞。
谦谦面上挂起一抹羞涩：“谢夫人夸赞。”
语兮：“想必你这个回答，他是满意的了。”
谦谦：“是。他当时击掌称妙，然后看着我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对我说：‘我姓孟，单名一个戟字。我并非人类，而是藤甲精。就是诸葛亮火烧藤甲兵中，士兵所着的藤甲，在祠堂中供奉着，历经千年，修出神识。’
我半天反应不过来，问他：‘孟戟，你竟是妖精？’
孟戟点头，随即化回原形，果然是一套藤制的铠甲，有头盔、护肩、护胸、护臂、围裙和盾牌，浸透了桐油，细密结实。他让我站在护腕上，小臂那么长的一个藤筒子，我站在上面竟然丝毫不变形。
许是年纪小，而且也和他接触了许多时日，因此并不害怕，反而兴奋，想要把他带回家。
他却摇头：‘妖精鬼怪各有归属。我属此地山神管辖，却是不能随意离开。尤其是京城，天子所在之处，更不是吾等想去便可去的。况且人妖殊途，你现在年纪尚幼，我们还可谈天说地。待你长大出嫁，我们来往则极不合礼法。’”
语兮心里暗笑，这姑娘显见当时是气得狠了，如此端庄秀雅的一个淑女，竟把擤鼻涕挂在嘴边，见一次擤一次，擤一次说一次。
谦谦不知道语兮在偷偷笑她，仍在认真讲着：
“他闻言沉默了一下，问我：‘你找我有事吗？’
‘玩儿啊。’我很自然地就对他毫不掩饰地说：‘村里的孩子虽然也有趣，但我也不想天天跟他们在山石间窜来窜去，摘野果、捞鱼虾。有些腻了。我想和你聊天，和你聊天比较有意思，你说起话来虽然有些噎人，但也很是见多识广。’
他笑笑，看向我的眼神竟有一丝哀伤。然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对我说：‘好吧，你可以来找我，但只能自己来。也不要让旁人知道。另外，白天来吧，晚上太黑，不安全。’
得了他的允诺，我每隔几日便去找他。祠堂旁有个破败的小庙，平日无人。我们就约在那里，他会带上老鹰茶，我带些点心，坐在阴凉下喝茶聊天，好不惬意。
他年纪看着不大，却学识渊博，经史子集均有涉猎，见解不凡。而且他好像游历过许多地方，讲到各处的风土人情、山川景色，极令人神往。”
“嗯，经纶满腹、博古通今又见多识广，加之仪表堂堂，人又良善，难怪你当时年岁尙小都会对他念念不忘了。“
谦谦点头：“他有些出世，对很多事情都有独到见解。比如他曾说，文人骚客总爱以花论风骨，他便不喜欢。菊花凌霜、梅花傲雪，都只是应季而为，硬要拟人化地冠上个傲骨，生生地把一个出世潇洒的得道真人说成了尘世别扭的孤僻骚客，好没意思。”
“寄意于物，借花言志，本就是常见的表达、传递手法，总比直白地喊口号好听得多。虽是道法自然，这客观品格也是存在的，一言以蔽之，也是过于愤世嫉俗了。毕竟古往今来，有大志气、大抱负的人还是很多的，并不全是无病呻吟，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语兮不大同意他的说法。
谦谦闻言点头：“现在想来是的。但那时，许是小孩子总是更喜欢新奇吧，他的观点与众不同，当时听着是极有道理的，而且非常新鲜，更添崇拜。
一晃守孝期满，我就要回京了。我去向他道别。其实我一直都在追问他的身世，而且不止一次地向他提起，我爹爹政绩卓然，为人正直，如他有冤，必可帮得到他。他如此学识，当为国效力，造福百姓，而不是躲在大山中碌碌一生。
最后一次，我又纠缠着向他提起，因为我不想和他就此分离。和以往带开话题不同，这次他沉默良久，忽然问我：‘你如何看待鬼神精怪？’”
这个问题显然大家都很有兴趣，支棱起耳朵仔细听。
谦谦：“我第一次听到有人问及此处，认真考虑一下，回答他：
‘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我倒真没好好想过。唔，神仙自然是敬重崇拜的。鬼嘛，应该有些怕，但我毕竟未害过人，也从未起过害人之念，冤有头债有主的，他们也不该来找我。精怪之类，千年修行，殊为不易，又有天道管着，也应该是好的多坏的少。反正君子坦荡荡，都是生灵，应只看内心，不论种属。’”
“是个通透的孩子。”语兮点头称赞。
谦谦面上挂起一抹羞涩：“谢夫人夸赞。”
语兮：“想必你这个回答，他是满意的了。”
谦谦：“是。他当时击掌称妙，然后看着我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对我说：‘我姓孟，单名一个戟字。我并非人类，而是藤甲精。就是诸葛亮火烧藤甲兵中，士兵所着的藤甲，在祠堂中供奉着，历经千年，修出神识。’
我半天反应不过来，问他：‘孟戟，你竟是妖精？’
孟戟点头，随即化回原形，果然是一套藤制的铠甲，有头盔、护肩、护胸、护臂、围裙和盾牌，浸透了桐油，细密结实。他让我站在护腕上，小臂那么长的一个藤筒子，我站在上面竟然丝毫不变形。
许是年纪小，而且也和他接触了许多时日，因此并不害怕，反而兴奋，想要把他带回家。
他却摇头：‘妖精鬼怪各有归属。我属此地山神管辖，却是不能随意离开。尤其是京城，天子所在之处，更不是吾等想去便可去的。况且人妖殊途，你现在年纪尚幼，我们还可谈天说地。待你长大出嫁，我们来往则极不合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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