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星缘1
【缘份指令：repeat5［fd100rt144］】
/你会相信吗？命运的星缘/
/你会坚守吗？信念和心愿/
歌词与编曲在脑袋自然生长结合，旋律之树根深蒂固，差些覆盖了现实的天空。高耀把视线从十楼会议室窗外的蓝天拉回来，逐一打开桌上三份文件，遮掩刚写下歌词的便条纸。
要不是琛秘书提醒，高耀大概停止不了琴声的回响。曲的确不错，可是不被大众需要。他不确定市场要什么，但他清楚市场不要什么。
“今季度卖出乐器数量比上季微跌一成，我们检讨后初订两项改善措施：第一，由于退货率显著增加，大部分原因是收货时发现吉他琴身有刮痕和裂纹，我建议物流方面派人跟进，如有服务欠佳立即解约转换物流公司，保证买家货品完美到手⋯⋯”星乐部门负责人详细说明：“第二，货源涨价以至售价提高，从高价位吉他独家折扣优惠滞销、中价位吉他销量增加百分之一点八可知，顾客偏向价格多于品质，我建议减少投入中高价乐器，或统一提高销售价格再予以折扣。另外在‘星课’完成课程后购买乐器的优惠可再调整⋯⋯”
“开设一个乐器回收计划！”高耀插话：“算是折衷的共享音乐计划。以乐器成本一折回收，翻新后的乐器可用更低的价格租用或购买。和技术部调动资源成立回收小组，一周内给我方案。其他的依照你安排去做。”
“知道。”
“Next！”
“在报班方面⋯⋯”
星课部门负责人刚要张口报告，高总监手机响起，清脆的音符如枪声划破会议室紧绷的空气。各部门主管像发现被埋伏一样惊讶，只管瞪眼互望，不敢吭声。
“你好。”以为总监伸手关掉电话，没想到他公然在开会中接电，还不徐不疾和颜悦色，明显听出并非紧急通告，而且应该是平常人也会拒接的推销电话：“这个，我不需要了⋯⋯”
坐在旁边电脑后做着会议记录的琛秘书停止按键，手放下，回忆却凝在半空。记得当时自己刚成为高总监秘书，常常因自己的矮小自卑而影响工作信心，跟着总监压力更大，做事畏首畏尾的，被骂是家常便饭。
有天早上随着总监到空中花园游早泳，下水前把手机交托给他并说有来电必须通知，他便戆直地在泳池旁待命。看着总监飞快的背影远来越远，握住手机和平板电脑的手越来越紧。飞鱼甫游到池的另一边，手机便响起，吓得他如小狗乱转，急起来只好一面叫一面沿着池边跑，欲停下来时却因鞋底沾湿欠磨擦力而打滑，屁股猛然堕地，连连喊痛，幸好双手从头到尾紧抱着没松开，平板电脑和手机安然无恙。心里缓了一口气之时，手机已挂线，总监见状上岸，将湿透的头发向后拨，背着早上的日光，带着似笑非笑的笑脸说，“其实你可以代我接电的，要懂得随机应变”，并伸手扶起坐在地上的他。这次总监竟然没有骂人，自始他对总监改观。
别人觉得总监对下属太呵刻太没人情味，他退到局外看，总监把标准订高，严格执行，是为了提升员工能力，甚至开发个人未知的极限。回想自己，从以往买咖啡早餐不合总监口味被骂个狗血淋头，到现在处理大小事务安排出外见客内部会议，完全得心应手井井有条，并对总监脾性习惯了如指掌，所有怒骂的声音转变为信任的眼神，他感到自己成长到另一层次。
跟随总监工作两年，“工作狂”已不足够描述其疯癫程度，总监手机可说是全日待命，从不拒接，甚至离开公司都会将办公室的电话转驳到手机，不让自己错过一个来电。
“为什么明知是推销电话也接呢？直接关掉就好。”他鼓起一生最大的勇气，才敢向总监发问与秘书职位无关的问题，竟得到意料不及的详尽回覆。
“不接下次也会打来的，但你不能确定是不是推销，接的话一方面可以节省双方时间，若是销售产品还可借鉴一下推广手法，另一方面如果是重要的事情，便能及时处理，不会后知后觉。比如是健身会员到期提醒、朋友被偷手机需要帮助，也可能是因客户介绍而来电的新客户。接个电话也不过是一两分钟，要是怕麻烦怕面前的人不悦而错失时机、丢失潜力客户，也许以后再花时间也弥补不上。”
他那时只是觉得说的颇合理而点头，却没有真正理解总监的理念。直到一次他为朋友庆生至深夜两点才回家，到家门口方发现锁匙遗留在办公室，立即折返一趟。可惜办公大楼锁住了，晚上当值的警卫不在岗位，似乎巡逻去了，但久久未回。那时正值冬季午夜，人人皆在被窝里做梦，打电话到警卫室也倒霉地没能接通，冷得哆嗦颤抖的他只好硬着头皮致电总监，待接铃声响到最后一刻终于接通了，他仿佛中彩票一样血脉沸腾起来，听到对方沙哑的嗓子差些感动得要哭。总监了解情况后给部门加班同事拨了电话，让同事给他开门，拿了钥匙回到家中已经三点多。
认真对待每一个来电，只有经历过才深刻体会到，这是被重视的感觉。至于总监经历过什么，则无人知晓。总监没说，他也不敢再问。
挂了电话的高总监表示会议继续，他的思路风筝被剪断，掉落地上草丛中，手指又回复高速的打字动作。
星课部负责人简述课程修改和学生流失的数字有上升趋势。
“导师技术不用很到家，只要能留住学生就行。我们制订的宣传卖点就是‘包会弹’，但並没指明什么曲和几多首，十堂课完成后会弹一首歌就够了，若不会弹也要懂得引导学生续课补课，而不要上三堂就不来要退钱。这样简单的条件也做不到的教师，就请辞吧。”
“知道。”
“推广部。”
“我们首要目标是吸引更多用户成为会员，除了设立多元化比赛、邀请名人代言、会员转介积分回赠⋯⋯”
“为什么用户不愿意付费成为会员？因为他们没有亲身体验会员服务的好处。”总监打断发言人，点出核心：“我们可以尝试提供免费会员体验计划，前提必须与公司效益挂钩。”
“免费⋯⋯又对公司有利？可以怎么做？”在坐各人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就以广告方面做个实例。我们的广告点击率在上半年总计比去年下半年下跌三成，上月更创新低。为提高所有APP内广告的点击率，我建议，点击广告播放三十秒，用户可免费享受两小时会员服务和优惠一次，比如买琴折扣、报读课程减免、下载更多背景音乐等等⋯⋯每户上限五次，享受习惯后，配合限时登记优惠，短期内必定会有会员增长和广告成效。技术部，这样的运作有没有困难？”
“这个，应该没问题。”
“非常好。你们朝这方向做个计划书，同样时限一周⋯⋯”
***
送走洽谈合作的客户，看看手表快五点了，高耀回到办公室，让整天处于战地般的心情歇息一下。给窗前和桌上绿色的盆栽们浇浇水，心里那棵遮盖现实的树又再生长起来，不自禁地哼起那段旋律。
/你会相信吗？命运的星缘/
/你会坚守吗？信念和心愿/
忽地手机响起，屏幕显示出一个揪心的名字：乔雪老師。
“您好。”心跳大得一下子夺去世界的声音，差些连自己说什么都听不到。
“耀，好久没联系⋯⋯方便说两句吗？”温柔的呼唤打通了高耀的听觉神经。
“您说。”自己语气都变温柔了。
“我们中心要搬了，因为租金越来越高，新地方会比以前狭小，很多旧物都带不走，要清理掉。所以想问一下你放在我们这里的⋯⋯”
“随您处置吧。”
自小失去父母的他，除了老师，没有人能让他依赖。如今，这个依赖的位置也渐渐被工作取代。
一个少年和老师双双弹着吉他的背影随着电话挂线而消逝。世界又回复战乱后的死寂。
/你会相信吗？命运的星缘/
/你会坚守吗？信念和心愿/
歌词与编曲在脑袋自然生长结合，旋律之树根深蒂固，差些覆盖了现实的天空。高耀把视线从十楼会议室窗外的蓝天拉回来，逐一打开桌上三份文件，遮掩刚写下歌词的便条纸。
要不是琛秘书提醒，高耀大概停止不了琴声的回响。曲的确不错，可是不被大众需要。他不确定市场要什么，但他清楚市场不要什么。
“今季度卖出乐器数量比上季微跌一成，我们检讨后初订两项改善措施：第一，由于退货率显著增加，大部分原因是收货时发现吉他琴身有刮痕和裂纹，我建议物流方面派人跟进，如有服务欠佳立即解约转换物流公司，保证买家货品完美到手⋯⋯”星乐部门负责人详细说明：“第二，货源涨价以至售价提高，从高价位吉他独家折扣优惠滞销、中价位吉他销量增加百分之一点八可知，顾客偏向价格多于品质，我建议减少投入中高价乐器，或统一提高销售价格再予以折扣。另外在‘星课’完成课程后购买乐器的优惠可再调整⋯⋯”
“开设一个乐器回收计划！”高耀插话：“算是折衷的共享音乐计划。以乐器成本一折回收，翻新后的乐器可用更低的价格租用或购买。和技术部调动资源成立回收小组，一周内给我方案。其他的依照你安排去做。”
“知道。”
“Next！”
“在报班方面⋯⋯”
星课部门负责人刚要张口报告，高总监手机响起，清脆的音符如枪声划破会议室紧绷的空气。各部门主管像发现被埋伏一样惊讶，只管瞪眼互望，不敢吭声。
“你好。”以为总监伸手关掉电话，没想到他公然在开会中接电，还不徐不疾和颜悦色，明显听出并非紧急通告，而且应该是平常人也会拒接的推销电话：“这个，我不需要了⋯⋯”
坐在旁边电脑后做着会议记录的琛秘书停止按键，手放下，回忆却凝在半空。记得当时自己刚成为高总监秘书，常常因自己的矮小自卑而影响工作信心，跟着总监压力更大，做事畏首畏尾的，被骂是家常便饭。
有天早上随着总监到空中花园游早泳，下水前把手机交托给他并说有来电必须通知，他便戆直地在泳池旁待命。看着总监飞快的背影远来越远，握住手机和平板电脑的手越来越紧。飞鱼甫游到池的另一边，手机便响起，吓得他如小狗乱转，急起来只好一面叫一面沿着池边跑，欲停下来时却因鞋底沾湿欠磨擦力而打滑，屁股猛然堕地，连连喊痛，幸好双手从头到尾紧抱着没松开，平板电脑和手机安然无恙。心里缓了一口气之时，手机已挂线，总监见状上岸，将湿透的头发向后拨，背着早上的日光，带着似笑非笑的笑脸说，“其实你可以代我接电的，要懂得随机应变”，并伸手扶起坐在地上的他。这次总监竟然没有骂人，自始他对总监改观。
别人觉得总监对下属太呵刻太没人情味，他退到局外看，总监把标准订高，严格执行，是为了提升员工能力，甚至开发个人未知的极限。回想自己，从以往买咖啡早餐不合总监口味被骂个狗血淋头，到现在处理大小事务安排出外见客内部会议，完全得心应手井井有条，并对总监脾性习惯了如指掌，所有怒骂的声音转变为信任的眼神，他感到自己成长到另一层次。
跟随总监工作两年，“工作狂”已不足够描述其疯癫程度，总监手机可说是全日待命，从不拒接，甚至离开公司都会将办公室的电话转驳到手机，不让自己错过一个来电。
“为什么明知是推销电话也接呢？直接关掉就好。”他鼓起一生最大的勇气，才敢向总监发问与秘书职位无关的问题，竟得到意料不及的详尽回覆。
“不接下次也会打来的，但你不能确定是不是推销，接的话一方面可以节省双方时间，若是销售产品还可借鉴一下推广手法，另一方面如果是重要的事情，便能及时处理，不会后知后觉。比如是健身会员到期提醒、朋友被偷手机需要帮助，也可能是因客户介绍而来电的新客户。接个电话也不过是一两分钟，要是怕麻烦怕面前的人不悦而错失时机、丢失潜力客户，也许以后再花时间也弥补不上。”
他那时只是觉得说的颇合理而点头，却没有真正理解总监的理念。直到一次他为朋友庆生至深夜两点才回家，到家门口方发现锁匙遗留在办公室，立即折返一趟。可惜办公大楼锁住了，晚上当值的警卫不在岗位，似乎巡逻去了，但久久未回。那时正值冬季午夜，人人皆在被窝里做梦，打电话到警卫室也倒霉地没能接通，冷得哆嗦颤抖的他只好硬着头皮致电总监，待接铃声响到最后一刻终于接通了，他仿佛中彩票一样血脉沸腾起来，听到对方沙哑的嗓子差些感动得要哭。总监了解情况后给部门加班同事拨了电话，让同事给他开门，拿了钥匙回到家中已经三点多。
认真对待每一个来电，只有经历过才深刻体会到，这是被重视的感觉。至于总监经历过什么，则无人知晓。总监没说，他也不敢再问。
挂了电话的高总监表示会议继续，他的思路风筝被剪断，掉落地上草丛中，手指又回复高速的打字动作。
星课部负责人简述课程修改和学生流失的数字有上升趋势。
“导师技术不用很到家，只要能留住学生就行。我们制订的宣传卖点就是‘包会弹’，但並没指明什么曲和几多首，十堂课完成后会弹一首歌就够了，若不会弹也要懂得引导学生续课补课，而不要上三堂就不来要退钱。这样简单的条件也做不到的教师，就请辞吧。”
“知道。”
“推广部。”
“我们首要目标是吸引更多用户成为会员，除了设立多元化比赛、邀请名人代言、会员转介积分回赠⋯⋯”
“为什么用户不愿意付费成为会员？因为他们没有亲身体验会员服务的好处。”总监打断发言人，点出核心：“我们可以尝试提供免费会员体验计划，前提必须与公司效益挂钩。”
“免费⋯⋯又对公司有利？可以怎么做？”在坐各人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就以广告方面做个实例。我们的广告点击率在上半年总计比去年下半年下跌三成，上月更创新低。为提高所有APP内广告的点击率，我建议，点击广告播放三十秒，用户可免费享受两小时会员服务和优惠一次，比如买琴折扣、报读课程减免、下载更多背景音乐等等⋯⋯每户上限五次，享受习惯后，配合限时登记优惠，短期内必定会有会员增长和广告成效。技术部，这样的运作有没有困难？”
“这个，应该没问题。”
“非常好。你们朝这方向做个计划书，同样时限一周⋯⋯”
***
送走洽谈合作的客户，看看手表快五点了，高耀回到办公室，让整天处于战地般的心情歇息一下。给窗前和桌上绿色的盆栽们浇浇水，心里那棵遮盖现实的树又再生长起来，不自禁地哼起那段旋律。
/你会相信吗？命运的星缘/
/你会坚守吗？信念和心愿/
忽地手机响起，屏幕显示出一个揪心的名字：乔雪老師。
“您好。”心跳大得一下子夺去世界的声音，差些连自己说什么都听不到。
“耀，好久没联系⋯⋯方便说两句吗？”温柔的呼唤打通了高耀的听觉神经。
“您说。”自己语气都变温柔了。
“我们中心要搬了，因为租金越来越高，新地方会比以前狭小，很多旧物都带不走，要清理掉。所以想问一下你放在我们这里的⋯⋯”
“随您处置吧。”
自小失去父母的他，除了老师，没有人能让他依赖。如今，这个依赖的位置也渐渐被工作取代。
一个少年和老师双双弹着吉他的背影随着电话挂线而消逝。世界又回复战乱后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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