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重叠的星光1
【你如此耀眼，是因为爱，还是叨了星星的光？】
***
沿着唯一的光芒奔跑，竭力穿过黑色的空气，疯狂拨开层层寂静，祈求在无声的世界中听见歌声，引领曼晨导向星晨。
哥哥！
她喊了好多遍却从未听到半点声响，回音变得无望。
在不踏实的梦中只有感觉最真实，有离开意识的她却没有抽身的能力，只好放弃挣扎，任由梦境推进。
正当疲累的脚步慢下来，一丝强烈的星光从闭合的眼缝中渗入瞳孔，温暖贯穿心底。
睁开的双眼不愿再闭上，视线和腿直盯着光而去，多痛多累甚至流泪她都无暇细顾，只想追赶前面的星。
没错，是星！她肯定，她凭着光的气息确定，还有心的呼应，绝对不会错。
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炽热，越来越盲目。
她伸手，把地球弃置身后的不惜一切扑向光，扑向她的最爱。
可是当白得瞎眼的光近在咫尺，伸手可及时，却像被调暗一度。因为光的背后，还有一线光。
也许太刺眼，她还没正视光完整的一秒，便如中枪一样被大波气流击中，急速坠落。瞬间的漆黑目眩以为自己要死了或是要醒来，睁开眼却发现身体不知在空中翻滚多少次，失重和被海淹没的恐惧从心中放射式扩散。
泪珠早已为窒息准备，她嗅到海水的潮湿、失去的气息，和死亡的味道。
就像等待死刑的刀挥下来，痛苦的时间最漫长。黑暗什么时候才能过去？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张开？
本来沈下的躯体，倏地被一双温暖的臂弯稳稳地抱住，停止了无尽的绝望，把深渊的底部承托起来。
热暖取代湿冷。
哥哥？
睁开喜悦的眼睛，微笑的脸并不是哥哥。
***
“今年公司竟然搞除夕派对呢，我没有眼花吧？”阿杰擦擦眼睛，一向木讷的他语气从未如此夸张，明显是部门工作的充实打开了心底热情的区域。
“你分明就是青光眼，电邮写得那么清晰还要问。”阿坚嘴上是嘲讽的话语，期待和喜悦却浮现在眉宇之间。
“对，都是因为我们的星事电台收听率高，公司才打破多年零仪式的惯例，为我们庆功顺道作联谊活动。”小彦激动地从座位中站起来，就像中了十万彩票，而票是用时间和心血购买而来，所以奖是值得中的。
“那天只有我们电台部和高层，以及被邀请的客户才能出席空中花园的派对，美酒佳肴少不了，听说还有现金抽奖呢！”阿坚扬起眉毛。
“哇，好兴奋呀，不知有多少奖品呢？”阿杰活泼起来。
“那是不是要穿晚装？我没有礼服裙呢，不知道丹丹有没有⋯⋯或许要去买⋯⋯如果丹丹可以一起来就好了。”小彦伸延派对晚会的想像，把切身的问题思考一遍，自然地望向女主管：“曼晨，妳有没有晚装裙？明天一起去买吧？”
“什么？”呆滞的表情仿佛灵魂刚出窍回来，灯火通明的广播部办公室唯独她笼罩黑云。
“明天一起去买裙好不？”小彦收起外露的雀跃，明确简单地复述。
“买什么裙？”曼晨自知错过了什么消息，轻皱眉头，却移不走满脸倦容。
“除夕派对的晚装裙。”小彦走近曼晨，看见桌上和电脑荧幕都是节目资料：“妳还好吧？电台已经很稳定了，不用挂心。”
“嗯。”曼晨早已如公司一样对任何节日毫不在意，内心深处却不得不在意某些事情，总是无法从容下来，更别说高兴。
“妳看妳脸色这么差，今晚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这两个星期的节目已经安排好，都会顺利进行的。妳就别给自己那么多压力了。”小彦轻揉曼晨双肩，希望缓和对方失眠的疲惫和憔悴。
“好的。”曼晨绷紧的肌肉和心情稍微放松，嘴角甜美地上扬：“明天一起去买裙。”
“这样才对嘛。”小彦欣慰地在曼晨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欢快地回到岗位上去。
然而曼晨心里犹如有个郁闷的肿瘤，在精神的X光片上投下挥之不去的倒影。
手机日历标示着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三日，可明天不是圣诞节前的平安夜，而是最无助不安的时份。
说好的回来一起布置，说好的陪伴一辈子⋯⋯
门被推开，迎来高个子熟识又亲切的脸，曼晨却尴尬起来，不知所措地翻了桌上的文件和把抽屉逐个拉出又关好，随着条子衬衫身影渐近，心跳渐升。
“我有事出去走一趟，很快回来。”曼晨抢在对方开口前站起来，目光也没交汇便提袋离座，用急速的高跟鞋脚步声，遮盖背后的叫唤，以及自己紧张的呼吸和心跳声。
为什么会这样？回避什么？
因为昨晚的梦？是他的脸？
不过是日有所思罢，没有其他含意。
得知黄总为了星事电台重开，也把资金注入悦忆，连戴总抽走的部份也填补了，当时也莫名其妙，还在情绪低落中的听觉联系不上思考的大脑。
直到高耀说明：黄总的妻儿很喜欢星事电台的音乐节目，发觉停播了时刻嚷着何时复播，吵的没办法。黄总被妻儿推荐重听旧日节目后，便作出信心抉择。
在每天半小时的分享，就像一个匆忙里的放缓，让心情在时间的缝隙中梳理，用音乐替快乐充电。
“用心制作的好音乐，从来不缺听众。”
曼晨激动得一下子抱住高个子，眼泪失控地淌，把对全世界和前世今生甚至下世的感激一并送给眼前人。
她并没想过会把高耀抱进梦中，那专属哥哥的梦。
还是条子衬衫在不知不觉间溜进了心里？
“不会的。”
街道上的店铺排列整齐，却不及一间电讯公司显眼，将曼晨所有注意力都勾去。
从心里翻出哥哥的手机号码，自然而然地给它缴费充值。
***
“这事你早就知道吧？那就对了，和我一起跟老板理论。”声音依稀模糊，坚持的语调却深刻清晰。
“星，若想继续留在公司多赚点钱的话，我们还是安份做好自己的事，其他就别管了。”
“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眼眸里若隐若现的闪烁如言词呑吐唇边，最终光灭音顿，脸上泛起失望，现在想起来却更像是无助：“算了，我自己去。”
顾星晨的微笑再也没有从记忆中出现，只有凭藉墓地灵位的黑白照勾勒他的神韵。
“我的心过不了关⋯⋯”
高耀放下白花和水果，点燃香烛。一如往年的下午，人流不多的冬季高地上，落叶和惨白的天空映衬敬畏的心情，但是今年，多了一份跃动。
多了一个想见而又不想面对的人。
“今天是你的死忌，她会来吧？”高耀回想着驾车来时经过几间品牌服装店，瞥见那熟悉的娇小身影在里面闲逛，专心致志在衣裙上，似乎并未打算离开。
手机显示快四点，已经是电台上班时间。
“难道不来吗？”
去年并未认识也没想过会认识顾星晨的妹妹，除了工作，星晨甚少提及家人和私事，他有时还以为星晨和他一样孑然一身。直到星晨的死亡，从协助警方调查时才知悉星晨还有个外婆。
公司好像没有特别联系或关注员工的身后事，缺乏人手的忙碌看来是个好借口，高耀也只能用工作忘记伤痛，可是对星晨的死却一直没有忘怀。几番打听下才知道星晨的灵位，尘封的境况使高耀大概认为全世界重视星晨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可是遇上了顾曼晨，一个比他更重视星晨的人，一个因为星晨的曲而相识的人，他的怀念不再孤独。
“再等一下，她会来吗？”
然而枯燥的风景和日落的暮色提醒他，周遭还是自己一个人。
“不可能！”
果然走道尽处传来脚步声，带着期望转身一看，并非陌生人，但也不是顾曼晨。
“你是⋯⋯”老婆婆手拿一袋子祭品蹒跚而行，来到高耀面前、星晨灵位旁，露出小孩般的微笑，眯着的眼神又惊又喜：“⋯⋯是小曼的那个男同事吗？”
“是的。您是曼晨的外婆？”
老人点头的时候，耳后的仪器轻轻钻进高耀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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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唯一的光芒奔跑，竭力穿过黑色的空气，疯狂拨开层层寂静，祈求在无声的世界中听见歌声，引领曼晨导向星晨。
哥哥！
她喊了好多遍却从未听到半点声响，回音变得无望。
在不踏实的梦中只有感觉最真实，有离开意识的她却没有抽身的能力，只好放弃挣扎，任由梦境推进。
正当疲累的脚步慢下来，一丝强烈的星光从闭合的眼缝中渗入瞳孔，温暖贯穿心底。
睁开的双眼不愿再闭上，视线和腿直盯着光而去，多痛多累甚至流泪她都无暇细顾，只想追赶前面的星。
没错，是星！她肯定，她凭着光的气息确定，还有心的呼应，绝对不会错。
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炽热，越来越盲目。
她伸手，把地球弃置身后的不惜一切扑向光，扑向她的最爱。
可是当白得瞎眼的光近在咫尺，伸手可及时，却像被调暗一度。因为光的背后，还有一线光。
也许太刺眼，她还没正视光完整的一秒，便如中枪一样被大波气流击中，急速坠落。瞬间的漆黑目眩以为自己要死了或是要醒来，睁开眼却发现身体不知在空中翻滚多少次，失重和被海淹没的恐惧从心中放射式扩散。
泪珠早已为窒息准备，她嗅到海水的潮湿、失去的气息，和死亡的味道。
就像等待死刑的刀挥下来，痛苦的时间最漫长。黑暗什么时候才能过去？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张开？
本来沈下的躯体，倏地被一双温暖的臂弯稳稳地抱住，停止了无尽的绝望，把深渊的底部承托起来。
热暖取代湿冷。
哥哥？
睁开喜悦的眼睛，微笑的脸并不是哥哥。
***
“今年公司竟然搞除夕派对呢，我没有眼花吧？”阿杰擦擦眼睛，一向木讷的他语气从未如此夸张，明显是部门工作的充实打开了心底热情的区域。
“你分明就是青光眼，电邮写得那么清晰还要问。”阿坚嘴上是嘲讽的话语，期待和喜悦却浮现在眉宇之间。
“对，都是因为我们的星事电台收听率高，公司才打破多年零仪式的惯例，为我们庆功顺道作联谊活动。”小彦激动地从座位中站起来，就像中了十万彩票，而票是用时间和心血购买而来，所以奖是值得中的。
“那天只有我们电台部和高层，以及被邀请的客户才能出席空中花园的派对，美酒佳肴少不了，听说还有现金抽奖呢！”阿坚扬起眉毛。
“哇，好兴奋呀，不知有多少奖品呢？”阿杰活泼起来。
“那是不是要穿晚装？我没有礼服裙呢，不知道丹丹有没有⋯⋯或许要去买⋯⋯如果丹丹可以一起来就好了。”小彦伸延派对晚会的想像，把切身的问题思考一遍，自然地望向女主管：“曼晨，妳有没有晚装裙？明天一起去买吧？”
“什么？”呆滞的表情仿佛灵魂刚出窍回来，灯火通明的广播部办公室唯独她笼罩黑云。
“明天一起去买裙好不？”小彦收起外露的雀跃，明确简单地复述。
“买什么裙？”曼晨自知错过了什么消息，轻皱眉头，却移不走满脸倦容。
“除夕派对的晚装裙。”小彦走近曼晨，看见桌上和电脑荧幕都是节目资料：“妳还好吧？电台已经很稳定了，不用挂心。”
“嗯。”曼晨早已如公司一样对任何节日毫不在意，内心深处却不得不在意某些事情，总是无法从容下来，更别说高兴。
“妳看妳脸色这么差，今晚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这两个星期的节目已经安排好，都会顺利进行的。妳就别给自己那么多压力了。”小彦轻揉曼晨双肩，希望缓和对方失眠的疲惫和憔悴。
“好的。”曼晨绷紧的肌肉和心情稍微放松，嘴角甜美地上扬：“明天一起去买裙。”
“这样才对嘛。”小彦欣慰地在曼晨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欢快地回到岗位上去。
然而曼晨心里犹如有个郁闷的肿瘤，在精神的X光片上投下挥之不去的倒影。
手机日历标示着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三日，可明天不是圣诞节前的平安夜，而是最无助不安的时份。
说好的回来一起布置，说好的陪伴一辈子⋯⋯
门被推开，迎来高个子熟识又亲切的脸，曼晨却尴尬起来，不知所措地翻了桌上的文件和把抽屉逐个拉出又关好，随着条子衬衫身影渐近，心跳渐升。
“我有事出去走一趟，很快回来。”曼晨抢在对方开口前站起来，目光也没交汇便提袋离座，用急速的高跟鞋脚步声，遮盖背后的叫唤，以及自己紧张的呼吸和心跳声。
为什么会这样？回避什么？
因为昨晚的梦？是他的脸？
不过是日有所思罢，没有其他含意。
得知黄总为了星事电台重开，也把资金注入悦忆，连戴总抽走的部份也填补了，当时也莫名其妙，还在情绪低落中的听觉联系不上思考的大脑。
直到高耀说明：黄总的妻儿很喜欢星事电台的音乐节目，发觉停播了时刻嚷着何时复播，吵的没办法。黄总被妻儿推荐重听旧日节目后，便作出信心抉择。
在每天半小时的分享，就像一个匆忙里的放缓，让心情在时间的缝隙中梳理，用音乐替快乐充电。
“用心制作的好音乐，从来不缺听众。”
曼晨激动得一下子抱住高个子，眼泪失控地淌，把对全世界和前世今生甚至下世的感激一并送给眼前人。
她并没想过会把高耀抱进梦中，那专属哥哥的梦。
还是条子衬衫在不知不觉间溜进了心里？
“不会的。”
街道上的店铺排列整齐，却不及一间电讯公司显眼，将曼晨所有注意力都勾去。
从心里翻出哥哥的手机号码，自然而然地给它缴费充值。
***
“这事你早就知道吧？那就对了，和我一起跟老板理论。”声音依稀模糊，坚持的语调却深刻清晰。
“星，若想继续留在公司多赚点钱的话，我们还是安份做好自己的事，其他就别管了。”
“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眼眸里若隐若现的闪烁如言词呑吐唇边，最终光灭音顿，脸上泛起失望，现在想起来却更像是无助：“算了，我自己去。”
顾星晨的微笑再也没有从记忆中出现，只有凭藉墓地灵位的黑白照勾勒他的神韵。
“我的心过不了关⋯⋯”
高耀放下白花和水果，点燃香烛。一如往年的下午，人流不多的冬季高地上，落叶和惨白的天空映衬敬畏的心情，但是今年，多了一份跃动。
多了一个想见而又不想面对的人。
“今天是你的死忌，她会来吧？”高耀回想着驾车来时经过几间品牌服装店，瞥见那熟悉的娇小身影在里面闲逛，专心致志在衣裙上，似乎并未打算离开。
手机显示快四点，已经是电台上班时间。
“难道不来吗？”
去年并未认识也没想过会认识顾星晨的妹妹，除了工作，星晨甚少提及家人和私事，他有时还以为星晨和他一样孑然一身。直到星晨的死亡，从协助警方调查时才知悉星晨还有个外婆。
公司好像没有特别联系或关注员工的身后事，缺乏人手的忙碌看来是个好借口，高耀也只能用工作忘记伤痛，可是对星晨的死却一直没有忘怀。几番打听下才知道星晨的灵位，尘封的境况使高耀大概认为全世界重视星晨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可是遇上了顾曼晨，一个比他更重视星晨的人，一个因为星晨的曲而相识的人，他的怀念不再孤独。
“再等一下，她会来吗？”
然而枯燥的风景和日落的暮色提醒他，周遭还是自己一个人。
“不可能！”
果然走道尽处传来脚步声，带着期望转身一看，并非陌生人，但也不是顾曼晨。
“你是⋯⋯”老婆婆手拿一袋子祭品蹒跚而行，来到高耀面前、星晨灵位旁，露出小孩般的微笑，眯着的眼神又惊又喜：“⋯⋯是小曼的那个男同事吗？”
“是的。您是曼晨的外婆？”
老人点头的时候，耳后的仪器轻轻钻进高耀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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