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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时代悄悄在变化

    “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计划经济开始向市场经济转型,社会一时间发展得很快,快得让很多人措手不及。

    其实这些都是很正常的,社会发展不可能一直呈良性增长,波浪形状态才是正常的。经济更是如此,发展到一定的时候,必然会有瓶颈或固化,以致开始解体、重新洗牌。从古到今,大浪淘沙是历史的必然规律。”

    每天晚上,听完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后,接着就是湖城地方台的新闻播放时间。安柯向来对时事十分感兴趣,因此每晚的新闻节目都不放过。现在,他正坐在家里的布沙发上,聚精会神地听女播音员操着带有浓重本地口音的普通话播报当地新闻。

    “目前,我市一批国有企业因为不能适应社会发展,正在进行改制,这些国有企业即将批量裁员,工人面临着下岗、失业的困境。

    由于文化水平低,又过惯了“大锅饭”的集体生活,一部分下岗工人被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淘汰;当然也有一部分下岗工人,虽然文化水平低,但通过自己的勤劳双手,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安歌回到家里,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后,就陪着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自从城里马路修成通车以后,只要有空,安歌都尽量回家陪伴父母。

    电视里说的都是本地的一些大型厂矿企业。

    八十年代中期,像冶练厂、机械厂、磷肥厂这样的企业,在湖城,可都是炙手可热的好单位,人人挤破头都想进去。

    安歌还记得小时候,人们茶余饭后,最喜欢去磷肥厂逛荡。原因是,那地方虽说比较偏远,但是厂里福利挺好。

    每当路过厂里的人们,看到工人在露天的空地上搭建起木架高台,再拉上白色的大布屏幕,就知道晚上又有免费黑白电影要放映。于是,太阳还没下山,人们就陆陆续续带着小板凳去占位了。因此每次放电影,几乎都是人山人海,连两旁的几棵大树上都爬满了人。

    安歌和弟弟个子太矮看不见,急得只知道哭。爸爸就让儿子骑在自己脖子上,女儿由妈妈背在背上,勉强在拥挤的人缝里掂着脚站着看。孩子们大都坚持不到电影完结,就在父母怀抱里沉入了梦乡。

    安歌印象最深刻的一部电影是《王子复仇记》,也只有这部电影,从头到尾她都没睡着。因为她小时胆子特别小,故事里老国王死后化为的鬼魂,使她时刻不敢闭上眼睛,她怕睡着,一睡着就被各种恶梦吓醒。

    另外,全城只有这个厂的食堂里有机器制作冰棍。周末安歌和弟弟一放学,把书包往家里一丢,就迫不及待抱着家里的保温水壶,跑步去那里排队买冰棍。白开水加糖精的两分钱一根,又香又甜的绿豆沙冰棍只有少量供应,因此不但价格要翻倍,能买到还要凭好运气呢!

    谁能想到,当初人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钻的香饽饽单位,现在就像忽喇喇即将倾倒的大厦,昔日的辉煌和繁荣,随着时代前进的步伐,仿佛在一夜间就成为了历史。

    安歌有很多初、高中同学都曾经在这些工厂工作,即将面临着下岗自谋生路的危机。他们中,有些人每天怨天尤人、自暴自弃;但也有不少头脑灵活的人,凭借自身优势,顺势而为,瞄准了跑长途运输、贩卖本地特产等商机,几年下来就积累了上千万的财富,成为湖城第一批先富起来的人群,从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好在国有银行、公安局当时还属于行政事业单位范畴,财政负担减轻后,这些单位条件待遇反而越来越好,是名符其实令人眼红羡慕的“铁饭碗”。

    安歌却从来没有过多地去考虑自己所在的单位是不是“铁饭碗”的问题,也许她的天性里天生就具备一种“危机意识”,她觉得,凡事都要向前看,学得更多、懂得更全面才能保证自己不被社会淘汰。她希望银行所有的业务将来她都能有机会去涉猎。

    晚上临睡时,安歌想起几天前,行里总会计师王薇薇找她谈话时,自己就明确了这个意愿,王总对这个年轻姑娘所具有的大局意识和看问题的前瞻性表示出了极度的惊讶;特别是听到安歌还提出,将来如果有机会,她想去业务更先进的外地参观学习的想法时,这个行级领导简直是震惊了,行里能有这种超前思维的年轻人并不多。很多人进银行工作,仅仅是看重这个行业的稳定和高薪。王薇薇立刻答应了安歌的要求。

    后来在全行大会上,王总还鼓励其他员工多向安歌学习,积极主动要求进步,以推动全行业务的发展。

    安歌还记得,会议还在进行中,颜宁就在座位下悄悄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自己顽皮地对她挤了挤眼睛。以她们相互之间的了解,她知道颜宁一定不甘落后,有竞争才有动力,一对好朋友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又开始认真听王总讲话了。

    由于行里营业大厅开始启用后,人手严重不足,行里又经常举办各种集训、比赛,各地选拨的业务尖子陆陆续续搬过来后,都暂且挤在营业大楼旁边杂物室临时改建的小屋里。这地方又小又简陋,光线也不好,已经快要住不下人了,很多人都是几个人挤在一间小屋里,条件迫切需要得到改善。

    单位扩建以后,在大楼外面围了围墙,又在围墙边上新盖了几栋小楼,用来安置这些业务能手,当然同时也是为了改善行里职工的住房条件,工期一赶再赶,再过几个星期新宿舍就可以完工,大家都可以搬家了。

    安歌听到消息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她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对吃的住的都不是太挑剔。她是替涓姐高兴,新房子可比原来涓姐一家的小破房面积大多了,这样一来,涓姐的儿子小伍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小房间了。

    安歌和颜宁悄悄地为孩子买了个张小书桌和一把小椅子,想到小伍再也不用爬在床上写作业了,大家都由衷地为她娘俩欢喜。

    安歌还是和颜宁住在同一栋楼,第一期,完工稍早一点。涓姐家虽然搬过来时间晚一点,但第二期的房子面积比安歌他们大很多,就在后面那一栋。当时的宿舍隔音并不好,所以涓姐家的动静她们都能随时注意到。只要那个男人一回家,她俩就不由自主地提心吊胆起来,特别是安歌。涓姐她男人不喝酒还好,一喝酒就把老婆往死里打,好几次如果不是她俩拼死保护涓姐,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即便如此,涓姐也不同意她们告诉单位,一个人死撑着。安歌哭着问她到底为了什么?她说:“我认命,谁让我爱他呢,大约是前世欠了他的吧。反正也就是受点皮肉之苦,我心里有数,你们也放心,他也不敢往死里打的,打多了我已经习惯了。其实他心里是疼我的,只是喝了酒控制不了自己。他工作不如意,我是他最亲的人,他不找我撒气能找谁呢。只要这个家不散,儿子好好的,我就能忍。”涓姐眼里噙着泪花,脸上却勉强笑着,她不愿意两个好心的姑娘总是为自己难过。好在那个醉鬼还没有混蛋到打儿子这个地步,这大概也是涓姐最后的底线吧。

    安歌只能黯然地离开了。

    很快宿舍钥匙就分配到了每人手中,大家迫不及待地搬了进去。

    安歌的新宿舍离夏乔的很近,当时能有条件自建宿舍的单位,风格都差不多。她们的宿舍离各自的办公室都很近,走几步路就到了,非常方便。

    由于俩人性格迥然,闺房的风格自然也完全不同。

    夏乔喜欢现代、时髦的风格,所以她房间里的东西,比如床单和其他生活用品,颜色以白色和米色为主,床上、衣柜、书柜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安歌则对这些不太挑剔,她偏向喜欢柔和淡雅,因此房间的主色调是肉粉和淡紫,除了书架上的书,她基本没有什么装饰品。

    两家父母知道姐姐俩自小亲密无间,为她们准备的都是双人大床。晚上,俩人多数时间都是在一起的,不是在安歌房里,就是在夏乔房里。安歌还有一套练功工具放在夏乔那里。晚上上床后,她俩的私房话好像就没有聊够的时候。

    搬家的时候,秦泽森咋咋呼呼地叫了一大帮兄弟过来帮忙,尽管安歌不太想欠他那帮哥们的人情,自己本来就那几样家当,大床父母早已装好了,其他东西反正也不着急,她原来打算每天带几样过去,很快就搬完了。但夏乔不由分说地直接大包大揽了,队伍已经“浩浩荡荡”开到了安歌旧宿舍门口,安歌当然也不至于表现得过于固执,就由着他们去了。整理完安歌的房间,这帮人顺带着把颜宁和安歌其他几个同事的东西也拾掇好了。

    大家都是年轻人,平时半真半假的玩笑开得已经不少,这次更是肆无忌惮,安歌知道他们就爱占这种口头便宜,照例装着没听见,倒是夏乔趁热打铁,恨不得闺蜜当场就在自己男友的这帮朋友里把对象定下来,把安歌气得暗地里把她狠狠地捶了好几下,夏乔笑得直打滚,安歌打她也不还手,还口口声声说在关键时刻让安歌好好考验一下同事们的人品和诚意。

    “你是想考验秦泽森的号召力和对你的诚意吧?”安歌故意激她。

    “这点事还用考验?这事还是他主动提起的呢,他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夏乔得意地笑道。

    “得了吧,你别为了突出他,把自己给卖了,敢情他比你还关心我们?还好朋友呢,不理你了。”安歌做出要生气的样子。

    “好了,别闹了,你也累了吧,要不去我家吃饭?那帮哥们都在我家呢。吃完饭我们都早点休息吧,”夏乔赶忙转移话题。

    “不去。我要睡觉了。”安歌赶紧推辞,闹了半天,原来夏乔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哪。

    “实话告诉你,今天我还真的是受人之托,你看泽森的哥们,就那小黄,人家追了你多久了,都要得相思病了,你好歹给人多几次接触的机会嘛!”果然,夏乔还是忍不住漏了口风。

    “我对他真没感觉,乔,我要是答应他,不是害了他吗?”安歌无奈地说。这人她已经拒绝了好多次了,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

    “你都不给人接触了解的机会,怎么知道就会害了他?我看他就挺好的,人长得帅,工作能力也强,性格也好。”夏乔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

    “那么好,你为啥不选他,要选秦泽森?”安歌反呛了她一句。

    夏乔一时语结,只好使劲用手点了一下安歌的额头:“我尽力了,安大小姐,请不动你,那你赶紧回去吃饭吧,我还要回去张罗呢,一大堆人。”说着一阵风地去了。

    安歌偷偷一笑,转身回了房间拿东西准备骑车回父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