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少爷归来

    大梁，江宁府。

    北风，大雪，南京城。

    城外的一座破庙里，两个小厮蹲在一起，屁股撅着，对着门。只见这门摇摇欲坠，破破烂烂，恐怕风再大一点，就得倒下来。

    就听这胖点儿的开口道：“嘶溜嘶溜——麻麻呀，冻死个人嘞。”说着伸出胖乎乎的爪子在鼻子上一抹，在瘦子屁股上蹭了蹭：“你说咱少爷跑哪儿去嘞？李二啊，我说你怎么搞的，少爷出门你咋不跟着呢？这下好，老太太气病了。老夫人那么好个人，这次也都发火儿了，都赖你。”

    那个瘦的跟猴儿似的小厮俩眼一瞪，拍掉了胖子的爪。耗子似的俩眼滴溜溜乱转：“待着，王四儿。要我说你就是瞎操心，咱们少爷能丢了？指不定在哪个花魁肚皮上喝酒了，咱俩还得在这儿挨冻。嘶~呼呼呼”说着往火堆前凑了凑。

    啪—火光一闪

    也不知道是惊着了，还是烫着了，李二缩了缩手。

    透过破破烂烂的窗纸，梅花点点在雪中傲立，大雪没能压弯他的弯。

    破庙的顶有个破洞，射出一道光束照在残破的神像上，神像的头不知所踪。三条腿的供桌靠在神台边上，一个乌漆嘛黑的香炉倒在上面，放眼看去一层厚厚的灰。靠着窗墙根下，胡乱堆着许多稻草，把窗子挡住了一半。

    胖子瞅了几眼，挠了挠头，晃了晃屁股——噗，放了个屁。

    李二一皱眉头，大袖子捂住口鼻，往边上挪了挪。

    胖子脸一红，扣了扣屁股：“李二，咱们夫人可发话了。咱俩要是找不回少爷，就不用回去了。你有没有头绪啊？”

    李二耷拉着脑袋：“唉，咱们都把南京城里跑遍了，也没找到少爷啊，要不咱们去扬州，苏州找找看？”

    “李二，你胡说什么呢，咱们少爷能跑那么远去找乐子？再说了跑那么远的路，再找不到，不是更完蛋？”

    “那你说咋办嘛？”

    “你小子，现在知道怕了？让你不好好跟着少爷，就知道耍钱。”

    “胖子，你别说得你好像没事儿一样。那天看门的是不是你？要不是你偷偷去看春香姐洗澡，少爷能丢了？”

    王四涨红个脸，张了张嘴，低下了头。

    吱吱吱——

    一个黑影从供桌底下窜过，神像底座后面探出个小脑袋。

    李二瞥了一眼，站起身来望了望窗外：“雪停了，咱再往回找找看。我就不信了，这么大个人能就这么消失了。”

    胖子刚想起身，咕噜噜~

    “肚子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说着伸出小肥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刚准备打开，才掀了一角。只见一只瘦瘦的小爪子伸了过来，一把抄了过去。

    “就知道吃，你看你都胖成啥样儿了。咱们先找到少爷，赶明儿夫人一高兴，那酒仙居的菜不比这包子香？”

    “那你也知道是要找到少爷不是？吃饱了才有力气找嘛，你小子就知道讲好听的。”

    说着胖子挪了挪屁股，掉过头去，从怀里又掏出个油纸包，比刚刚那个还要大一点。偷偷回头瞧了眼瘦子，李二正埋头啃着包子呢。

    胖子偷偷一乐，擦了把口水，打开油纸包，只见俩白乎乎的大包子，褶子间透出油光。轻轻一吸，是迷人的肉香：嘿嘿，早知道这小子要抢我吃的，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留了一手。虽说那兴隆铺的豆沙包子十分的香甜，口感细腻。可是这旺居的羊肉包子才是一绝啊，可惜了没买着蟹黄的。

    闭上眼，啊呜一口。

    “哎呦喂”胖子跳了起来，一个劲儿的甩手，油纸落地：“你小子不厚道啊，吃了我一个包子也就算了这俩你也不放过。胖子看了眼自己的手，还好没破皮，只是有俩牙印儿，有点充血。抬起头刚准备继续骂，只见李二啃了一半的包子落地了。呆呆地看着前方

    “少爷？少爷！”

    胖子转过头，只见墙角草堆旁蹲着个少年，衣衫褴褛，头上插了几根乱草。脸上都是灰土，手里正拿着俩包子。虽说是灰头土脸的打扮，却也掩盖不住身上独特得气质。一双乌黑的眼珠里满是对世俗得蔑视，却又透露着对生的渴望。

    胖子打了自己一耳光，赶紧又揉了揉，真疼。看来不是梦，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