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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凛风之行

    甫弭宗有三座顶天立地的石像,那洞生殿前的半掩面少女雕像就只是它们的手指头大小,他们厚重的身躯半嵌入岩壁,却又似乎随时都会破壁而出,不过他们并不是整齐排列,而像是随意散落般。

    此时他们三人就走过了一座石像的脚下,穿过了一个倒盖着的半圆石拱,前方陡然平坦开阔。

    不远处有人流兽禽聚集,大大小小的包裹堆叠在车上地上,有几只黑色飞兽背满了货物,跳下了近旁的悬崖,然后展开双翅,穿行在宽阔的峭壁间。

    还有别的飞兽返回到这里,卸下货物后,呆在一旁舔着清潭里的水。

    梨下仙子道:

    “这里是我甫弭宗的曲岩码头,等会儿我们就要搭乘飞兽前往雪域。”

    川合不禁感慨:

    “你们甫弭宗不会就是那种专门做生意的宗门吧,果真繁华热闹多了。”

    回答他的是敲头的梨木剑。

    “宗门这么多人,总归是要吃饭的吧,自从财运亨通界用险恶计谋廉价收回了各宗门手中的的灵石矿脉,发行了什么元通票,我们不找出路还不是要饿死!”

    又道:

    “不过我听说,倒是有许多宗门顽固不堪,自视甚高,瞧不起世俗买卖,于是越过越穷,到头来还不是要学着曲连伽倻山的和尚到处化缘!”

    川合:

    “我总还以为修行之人都已脱俗,没想到还是跟普通人一样烦恼啊!不过,我师父说过,大道是修行,寡欲是修行,世俗也是修行,缺一不可。”

    伏心浪人插着话头:

    “说的对!”

    飞兽展开巨翅从他们头顶掠过,嘹亮的鸣叫回荡在曲折广阔的峡湾间,奔腾急啸的弭罗江水从山岩底流过,再往前千余米,就是顺流而下的弭罗瀑布,瀑布又宽千余米,而在它的底下,就是另一番甫弭宗的景象了。

    “阿知,阿知!我在这儿!”梨下仙子挥手道。

    只听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喊着:

    “等一下啊,梨姐姐!”

    阿知清点好了货物,撇开人群,快步跑了过来。

    梨下摸着阿知的头:

    “一年不见,你又长高了,都跟我一样高了,就是晒黑了,不过也更精神了。”

    阿知是梨下从千丘岭的一个小村落捡到的孤儿,有仙缘却无仙根,经脉留不住灵气,所以初时在千丘府挑水,后来又被千丘君安排到了这里。

    阿知笑着说:

    “梨姐姐,你今日怎的有空来啊,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吗?”

    梨下小友:

    “对,我要去雪域看看缠清伯母,你给我安排一下呗!”

    阿知:

    “那是自然,正好今天有去往雪域的大生意,足足需要百只婺鸢,我正好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对了,那位哥哥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他越过伏心浪人,看向川合。

    梨下仙子:

    “哦!他是府里砍柴的,我带他出来长长见识!”

    川合:“……”

    听梨姐姐这么说,阿知顿时对于这位面善的哥哥亲切起来。

    百只婺鸢很快从峭壁的另一面飞越而来,它们大多数都是白色羽毛,青色冠翎,但是领头的一只婺鸢却全身青色,紫色冠翎。

    婺鸢生性喜高,愈是悬崖峭壁他们就愈是欢愉,而青羽紫冠则象征着至高的权利。

    随着一只只婺鸢落地,一阵阵旋风掀起了细小的泥沙和凌然而起的阔羽,青色婺鸢昂首长鸣,整个曲岩码头便都是它的声音。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所有的货物都已装载完毕,随着青色婺鸢领头起飞,一只只白色飞兽都跟随着重新回到了天空。

    此去雪域五日单一夜,途径三所歇停点,这是一段不短的旅途。

    然而谁都没注意到,就在某一只婺鸢起飞之时,一个青年翻身轻越来到了它的背上,懒散的躺了上去。

    ……

    雪域,沽心桥。

    沽心桥连拱,十八个弯拱犹如十八个弯月横亘在温如春水的晏河上。

    一位妇人行在桥上,左手上挎着竹篮,桥的另一边是上山的石阶,阶前有白雾围拢,看不真切。

    妇人行至沽心桥尾,右手轻轻一挥,就见她拾阶而上,消失在云雾之中。

    片刻后,身着淡白长袍的男子现身而出,跟着走了进去。

    妇人穿过了那雾却并没有在山上,而是出现在一所木屋的门前,门前是一方篱笆围成的药田,药田里芬芳四溢,温和如春,沁凉如秋,全然不似雪域的冷酷,故名春秋小苑。

    她身后有人敲门,只听那人道:

    “雪域螺后,在下丑酉,许久不见。”

    缠清皱着眉回忆了半晌,然后眉头渐渐疏解,挥手打开了木门,丑酉君从门里走了进来。

    这看起来很怪异,客人从屋里敲门,主人从屋外开门。

    缠清笑着说:

    “丑酉君!许久不见!”

    他们认识要在许多年前,丑酉君因那时自身情况特殊,不便给一个怪人算命,而被这心理扭曲的怪人追杀了整整三个月,丑酉君最后逃到了雪域,虽说没有致命伤,但是整个人都是浑噩的,胡子拉碴,衣衫不整,臭味闷骚,对于有洁癖的丑酉君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不堪。

    恰好也是在这时候,他遇到了宓田夫妇,将那怪人给敲打了一顿,救了他这半条命。

    也是因此,丑酉君结识了千丘君,并为后者指点迷津,最后娶他徒弟变成的小绿。

    丑酉君拱了拱手,歉然道:

    “未曾告知便贸然打扰,实是在下的不对,此次前来实是有一事相求。”

    缠清在一旁清理残枝败叶:

    “丑酉君且说。”

    丑酉君:

    “想必螺后也知晓千丘君家中那一株云母梨树,近日遭了劫难,如今只留下精魄,想这天下间也只有螺后能有如此妙手使之回春了!”

    他伸手将那寒玉玦悬在掌中。

    缠清接过寒玉玦:

    “应是我谢丑酉君才是,何来求的道理!”

    之后丑酉君便不再多留,离开了此处,就在他离去没多久,沽心桥上走来三人,梨下小友举着青丝螺一路来至尽头,尽头处上山的石阶避散而开,露出隐在其中的小路来,旁边则是浓浓的大雾。

    顺着小路行走便来至缠清的药田,她此时不在田里而在檐下捣药。

    一见到缠清,梨下小友便跑过去抱住她哭了起来,后又将宓师祖的白玉盒子递予了她。

    梨下小友问:

    “缠清伯母,这是什么?”

    缠清只说是救人用的东西,她见到川合,知是梨下的朋友,便拿出一瓶丹药来:

    “此乃冰髓护心丹,可用于重伤,也可吊命!便赠予你了!”

    川合小心的接过药瓶:

    “多谢前辈!”

    伏心浪人在一旁左瞅西瞟,终于问到:

    “禾螺妹妹呐?她在哪儿?”

    禾螺乃是宓田与缠清的女儿,今年只有十岁,尤其不喜欢读书,缠清让她去学堂,她就天天逃课去冰冻的湖面上钓鱼,说是钓鱼,也并不喜欢钓鱼,而是喜欢看人钓鱼,也不是真的喜欢看人钓鱼,就是图个热闹趣儿。

    三人暂别缠清,又去了‘说文堂’,‘说文堂’在晏河村里,沽心桥的另一边。

    ‘说文堂’的教书先生白花眼,高颧骨,念书喜欢眯眼磕嘴,一瞌嘴底下的学生就各自开溜,先生抬起头自顾念书,也不见少了几个。

    这开溜的头一批学生里就有禾螺,她前脚走,后脚那三人便跟了过去,一直跟到了湖里头,正好有人在凿坑下网。

    边凿坑边唉声叹气。

    有人说:

    “要说下网的好地方还得是鹤尾湖!那地方水肥鱼美,一网下去几十斤鱼也有了!”

    “是啊!一网下去两周都不用出来受冻了!”

    “可惜路断了呀!”

    “是呀!你说那冰面儿好好地咋能裂开了个口子,我伸头一看,那好家伙的,底下万来把米也是有的,吓也得给吓死喽!”

    “哎,凿开了,凿开了,快下网吧!”

    ……

    禾螺看得兴趣盎然,看还不算,还喜欢在冰面上打滑飘儿,得有人在边上干活才滑的痛快,自己玩也不痛快,还得有人陪着玩儿才是味。

    伏心浪人踩着一块碎冰片,用灵气做助力,就这么滑向了禾螺。

    禾螺惊喜的叫到:

    “伏心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