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把你留住
林辛明等待用那种异样眼光看待自己的售货员转身找衣服的空隙，那样的目光，林辛明沦为乞丐后，浑浑噩噩了多少年，自然是见怪不怪。
可今天，不一样。林辛明在一旁用卫生纸反复擦拭了很多次的左手食指轻轻碰了正对着镜子欣赏新衣上身的林可可。
林可可感觉到了舅舅的指尖，可能也知道，人不可貌相不适用所有情况，舅舅林辛明针尖般的触感对于自己，很是敏感。
林可可不只是智商高，经过大起大落，同理心也是异于常人。她当然知道舅舅这样别扭，甚至没有往日破罐子破摔的那股洒脱劲儿的做法，只是不想让林可可受伤害，衣服的标签码，那一行不起眼的小数字。几个小小的数字，却是林辛明已经看不下去的斩首大刀！他以前跟人赌钱，把刚刚托关系，几番倒手而来的进口美酒输了，没哭；他目睹家里的产业一点点被变卖，没哭；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家宅、姐姐、姐夫燃灭火海，没哭。
只是，现在，林辛明突然就想哭了。
他仔细心里琢磨了琢磨，还是吞吞吐吐说出了几个字：“你想好了吗？这可是……”
林可可一眼都没离开镜子，镜子中的自己穿着新的碎花连衣裙，如果背景换成海滩，那无疑人们会没心思看海。很多人都被林可可“双科状元”的身份所固化，都忘了，林可可也不过是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姑娘，底子还好，本就生的一副好皮囊，只是这些年贫苦日子的磋磨，投身书海，一个姑娘家硬是活成了个真汉子。从她与舅舅相依为命剪短发开始，一是为了明志，二是为了实际点，多省点钱，我想上天就已经想好了给她一个蜕变的时机。
现在，与魏世豪约会，嫁入豪门，无疑就是那个时机。
“我当然想好了，谁不想穿新衣服，过好日子。”林可可说得很慢，而且尽量是那样漫不经心。
林辛明是谁，他难道不清楚这么多年自己外甥女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这些不重要了。无论林可可会不会加入魏家，他已经离林可可是越来越远了，远到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都记不清了。
“可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林辛明显然有些急躁。
“姐，这件裙子，给我包起来。谢谢。”林可可还是这样落落大方，“你说回头，就像这件衣服一样，你已经碰了它了，就必须买下它。舅舅，我可不是嫌弃你的意思，你懂我的意思，我是说心动了，还回哪门子头。”
林辛明怔怔地看着林可可，眼神呆滞，这些年的苦日子，自己这个舅舅只知道坑蒙拐骗，何曾给过林可可一丝亲人间的照顾，有时候，要账的都跑到学校去骚扰林可可。几年下来，若不是靠年迈以收废品为生的林可可的爷爷，可可的学费都不知道哪里来。
“钱是我们在命运洪流里最结实的救生圈。咱家的游轮，不幸撞了冰山，现在有人愿意接我登上另一艘。我难道还自己拼命游泳不成？我亲爱的舅舅，你说，你教给我的道理，是你不懂？还是我不懂。”林可可说完，又看了看那边货架上的遮阳帽。
“其实，我该感谢你啊，舅舅。”
林辛明没有接话。
“夏树餐厅，你确实让我长见识了。那顿饭，花了不少钱吧。”林可可的语气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那个。那个。”林辛明显然有些慌乱。
“行了，我都知道了，你骗我爷爷的传家白玉手镯。”林可可的眼神很可怕。因为只有林可可知道这个手镯对于爷爷是多么珍贵，它是奶奶留给爷爷的唯一念想，就连相片这么普遍的东西，奶奶也没有留下一张。可舅舅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把爷爷的这个宝贝弄到手。
“我以前只觉得你是滩烂泥，喝酒打牌，不务正业，本性不坏，只是爱玩。可后来，你变了，你也知道，只有钱会让人变质，你这个老实人，现在一点也不老实了。舅舅。”林可可很有可能是对林辛明失望透顶，谁也不曾想到，这声“舅舅”竟成了林可可最后一次这么叫林辛明。
“林可可，你有没有发现，你也变了。”
“怎么？”
“你今天叫了我好多声，‘舅舅！’”林辛明的直觉很灵敏。
“嗯，起码我也该最后感谢一下你，帮我找了个好婆家。要不是你带我去夏树餐厅，我怎么会碰到魏明亮。”林可可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大把购物卡，“要不然，魏明亮为什么花两倍的钱买下手镯，还给我这么多购物卡。”
“该死的魏家，他说好的，不会给别人说的。”
“别人？哪来的别人，都快成一家人了。”
“可可。可……”林辛明还想说些什么，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最后的秘密都被揭露，好比自己是国王，穿着透明的衣服，还非当什么最有智慧的人，其实，不过是你的一切早已经被看穿罢了。
“你走吧，从此，咱们谁也别再联系谁，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林可可冷冷的言语，算是为这段关系画上了句点。
句点的那头，林辛明当然知道一切是自己作死，罪有应得。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下楼。
“没事吧，小柱子。”吴林先是上前看看被撞倒一旁的吴程，看吴程起身，表示没什么大事了，吴林这转身，变脸，厉声嘶骂道：“你走路不看道，没长眼睛啊！”
再一细看撞人的这个男的，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神色恍惚，一副乞丐模样，嘴里还自言自语：“女大不中留了，留不住了！”，这人不是林辛明，还能是谁！
“姐，我没事，咱还是赶紧去买帽子吧，别跟这人计较了。”吴程被撞了不假，可是吧，细看撞人的林辛明，精神不太正常，以大姐吴林的个性，别再纠缠不清。
今天，吴林拉着吴程出来逛街，实际上是想给家里人都买点礼物让吴程带回去，然后就顺路坐车回外地了，爸妈都好说，老二吴夕嘴上说什么都不缺。可吴林知道，女孩吗，都爱美，给她买顶好看的帽子，也实用。于是，便有了商场，吴程被撞倒的一幕。
林辛明哪里听得见吴林的嘶骂，一个眼神，两腿往前继续走，嘴里依然不住念叨着那两句话。
吴林见吴程也没什么事，也是见到林辛明的不正常，嘴里还是强硬地说了句：“真晦气！”
两个人飞快上楼。
“麻烦，把那顶白色的帽子，给我拿下来，看一下！”、“老板，我看看那顶白帽！”几乎是同时，林可可与吴林都看上了那顶白色的帽子。
吴林看见身上还试穿着一套碎花裙子，在这个商场里，吴林自然而然认为眼前这个女孩家境应该还算不错，起码比自己家要很多。吴林算是早早经过社会的人，点头，微笑，看向了其他款式，虽然没有言语，可是实际就是把这顶白帽的优先权让给了林可可。
林可可全程没有说话，试戴，开票，刷卡。只是最后，临走的时候，向吴林说了声：“谢谢！”
吴林感到很奇怪，吴程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林可可，“喂！我说你姐我这么大美女，让你从小看到大，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这小姑娘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这眼珠子就快飞出去了。”
“不是的，姐，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啥？你喜欢人家，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我总觉得这人，我从哪见过。真的！”
“对，对，对！见着个好看的，就说梦里见过。”吴林一边逗吴程，一边挑选帽子，明明售货员说那顶白帽还有货，可是这就是吴林的性格，永远不选择别人选择过的。
“我说的见过，是那种神似，她某些方面挺像大哥的。比如气质啊，神态啊，尤其是给人距离感的孤独却又不是礼貌。”吴程的解析，让吴林也不得不开始回忆大哥吴泷。
“嗯，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大哥永远主动选择独处，可是他根本不孤独，那些使劲找同伴的人才是真的孤独。我记得大哥就是那种所有人都会喜欢，所有人都想把他留在身边，却怎么也留不住的人。”
可今天，不一样。林辛明在一旁用卫生纸反复擦拭了很多次的左手食指轻轻碰了正对着镜子欣赏新衣上身的林可可。
林可可感觉到了舅舅的指尖，可能也知道，人不可貌相不适用所有情况，舅舅林辛明针尖般的触感对于自己，很是敏感。
林可可不只是智商高，经过大起大落，同理心也是异于常人。她当然知道舅舅这样别扭，甚至没有往日破罐子破摔的那股洒脱劲儿的做法，只是不想让林可可受伤害，衣服的标签码，那一行不起眼的小数字。几个小小的数字，却是林辛明已经看不下去的斩首大刀！他以前跟人赌钱，把刚刚托关系，几番倒手而来的进口美酒输了，没哭；他目睹家里的产业一点点被变卖，没哭；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家宅、姐姐、姐夫燃灭火海，没哭。
只是，现在，林辛明突然就想哭了。
他仔细心里琢磨了琢磨，还是吞吞吐吐说出了几个字：“你想好了吗？这可是……”
林可可一眼都没离开镜子，镜子中的自己穿着新的碎花连衣裙，如果背景换成海滩，那无疑人们会没心思看海。很多人都被林可可“双科状元”的身份所固化，都忘了，林可可也不过是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姑娘，底子还好，本就生的一副好皮囊，只是这些年贫苦日子的磋磨，投身书海，一个姑娘家硬是活成了个真汉子。从她与舅舅相依为命剪短发开始，一是为了明志，二是为了实际点，多省点钱，我想上天就已经想好了给她一个蜕变的时机。
现在，与魏世豪约会，嫁入豪门，无疑就是那个时机。
“我当然想好了，谁不想穿新衣服，过好日子。”林可可说得很慢，而且尽量是那样漫不经心。
林辛明是谁，他难道不清楚这么多年自己外甥女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这些不重要了。无论林可可会不会加入魏家，他已经离林可可是越来越远了，远到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都记不清了。
“可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林辛明显然有些急躁。
“姐，这件裙子，给我包起来。谢谢。”林可可还是这样落落大方，“你说回头，就像这件衣服一样，你已经碰了它了，就必须买下它。舅舅，我可不是嫌弃你的意思，你懂我的意思，我是说心动了，还回哪门子头。”
林辛明怔怔地看着林可可，眼神呆滞，这些年的苦日子，自己这个舅舅只知道坑蒙拐骗，何曾给过林可可一丝亲人间的照顾，有时候，要账的都跑到学校去骚扰林可可。几年下来，若不是靠年迈以收废品为生的林可可的爷爷，可可的学费都不知道哪里来。
“钱是我们在命运洪流里最结实的救生圈。咱家的游轮，不幸撞了冰山，现在有人愿意接我登上另一艘。我难道还自己拼命游泳不成？我亲爱的舅舅，你说，你教给我的道理，是你不懂？还是我不懂。”林可可说完，又看了看那边货架上的遮阳帽。
“其实，我该感谢你啊，舅舅。”
林辛明没有接话。
“夏树餐厅，你确实让我长见识了。那顿饭，花了不少钱吧。”林可可的语气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那个。那个。”林辛明显然有些慌乱。
“行了，我都知道了，你骗我爷爷的传家白玉手镯。”林可可的眼神很可怕。因为只有林可可知道这个手镯对于爷爷是多么珍贵，它是奶奶留给爷爷的唯一念想，就连相片这么普遍的东西，奶奶也没有留下一张。可舅舅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把爷爷的这个宝贝弄到手。
“我以前只觉得你是滩烂泥，喝酒打牌，不务正业，本性不坏，只是爱玩。可后来，你变了，你也知道，只有钱会让人变质，你这个老实人，现在一点也不老实了。舅舅。”林可可很有可能是对林辛明失望透顶，谁也不曾想到，这声“舅舅”竟成了林可可最后一次这么叫林辛明。
“林可可，你有没有发现，你也变了。”
“怎么？”
“你今天叫了我好多声，‘舅舅！’”林辛明的直觉很灵敏。
“嗯，起码我也该最后感谢一下你，帮我找了个好婆家。要不是你带我去夏树餐厅，我怎么会碰到魏明亮。”林可可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大把购物卡，“要不然，魏明亮为什么花两倍的钱买下手镯，还给我这么多购物卡。”
“该死的魏家，他说好的，不会给别人说的。”
“别人？哪来的别人，都快成一家人了。”
“可可。可……”林辛明还想说些什么，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最后的秘密都被揭露，好比自己是国王，穿着透明的衣服，还非当什么最有智慧的人，其实，不过是你的一切早已经被看穿罢了。
“你走吧，从此，咱们谁也别再联系谁，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林可可冷冷的言语，算是为这段关系画上了句点。
句点的那头，林辛明当然知道一切是自己作死，罪有应得。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下楼。
“没事吧，小柱子。”吴林先是上前看看被撞倒一旁的吴程，看吴程起身，表示没什么大事了，吴林这转身，变脸，厉声嘶骂道：“你走路不看道，没长眼睛啊！”
再一细看撞人的这个男的，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神色恍惚，一副乞丐模样，嘴里还自言自语：“女大不中留了，留不住了！”，这人不是林辛明，还能是谁！
“姐，我没事，咱还是赶紧去买帽子吧，别跟这人计较了。”吴程被撞了不假，可是吧，细看撞人的林辛明，精神不太正常，以大姐吴林的个性，别再纠缠不清。
今天，吴林拉着吴程出来逛街，实际上是想给家里人都买点礼物让吴程带回去，然后就顺路坐车回外地了，爸妈都好说，老二吴夕嘴上说什么都不缺。可吴林知道，女孩吗，都爱美，给她买顶好看的帽子，也实用。于是，便有了商场，吴程被撞倒的一幕。
林辛明哪里听得见吴林的嘶骂，一个眼神，两腿往前继续走，嘴里依然不住念叨着那两句话。
吴林见吴程也没什么事，也是见到林辛明的不正常，嘴里还是强硬地说了句：“真晦气！”
两个人飞快上楼。
“麻烦，把那顶白色的帽子，给我拿下来，看一下！”、“老板，我看看那顶白帽！”几乎是同时，林可可与吴林都看上了那顶白色的帽子。
吴林看见身上还试穿着一套碎花裙子，在这个商场里，吴林自然而然认为眼前这个女孩家境应该还算不错，起码比自己家要很多。吴林算是早早经过社会的人，点头，微笑，看向了其他款式，虽然没有言语，可是实际就是把这顶白帽的优先权让给了林可可。
林可可全程没有说话，试戴，开票，刷卡。只是最后，临走的时候，向吴林说了声：“谢谢！”
吴林感到很奇怪，吴程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林可可，“喂！我说你姐我这么大美女，让你从小看到大，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这小姑娘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这眼珠子就快飞出去了。”
“不是的，姐，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啥？你喜欢人家，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我总觉得这人，我从哪见过。真的！”
“对，对，对！见着个好看的，就说梦里见过。”吴林一边逗吴程，一边挑选帽子，明明售货员说那顶白帽还有货，可是这就是吴林的性格，永远不选择别人选择过的。
“我说的见过，是那种神似，她某些方面挺像大哥的。比如气质啊，神态啊，尤其是给人距离感的孤独却又不是礼貌。”吴程的解析，让吴林也不得不开始回忆大哥吴泷。
“嗯，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大哥永远主动选择独处，可是他根本不孤独，那些使劲找同伴的人才是真的孤独。我记得大哥就是那种所有人都会喜欢，所有人都想把他留在身边，却怎么也留不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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