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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羽化

    ……

    ……

    玄静暗自推演了一番。

    期间,清平皇帝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玄静,一刻也不曾离开。

    “前途暗淡。”

    蓦地,玄静开口道。

    清平皇帝慨叹一声,道:“真的……没办法了么?”正在此时,玄静眉头一皱,道:“嗯?木火交逢?举列畅合,终有转机!”

    清平皇帝闻言双眼一亮,道:“有转机?!”玄静躬身道:“陛下,贫道不能再说了。这天下,不会就此丢失的。”

    清平皇帝摆了摆手,道:“好,有这句话就够了,老家伙快下去休息吧。”玄静又是一礼,道:“自贫道到您身边的那一刻起,而今贫道已然辅佐您四十二载了。四十二年以来,贫道自问无愧于心,一切都没有脱离过贫道的筹谋。可今日这一番话,贫道说的却没有底气。”

    “今后发生的一切,都是未知,还望陛下宽恕贫道。”玄静躬身道。清平皇帝摆了摆手,道:“朕怎会怪你?快下去休息吧。”

    “不,待贫道说完!”玄静高声道,“陛下登基三十六载,天下咸服,北淇也与大温永结盟好,本朝除代宗外无人能与陛下相比。”

    “但陛下自清平二十五年以来,渐恶直言、大兴土木、屡动干戈,为愈王一人大婚,耗尽国库余资。国库亏空之大,难以挽回。”

    “贫道知晓,此时言之为时已晚。但这终究是取祸之道啊!王爷!”清平皇帝本想发怒,可当他听到玄静最后的一声呼唤之时,心中的怒火忽然便无影无踪了。

    “平……平身吧。”清平皇帝红了眼圈,道,“好久没有人这么叫本王了。”维源四年,身为常王的清平皇帝带兵攻进应天,登基为帝。

    从此,“王爷”这个称呼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但清平皇帝还是更加向往自己为王之时,那时自己身边文有韩溧、刘础、翟清隐,武有郭漫、魏肃、贾次乌。戮力同心、意气风发。

    “可惜,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朕已经很久没见到了……”清平皇帝望着殿外还未明亮的天空,悠悠说道。

    玄静静静地盘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三十六年,足以将一位挥斥方遒的少年变为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迟暮之年……迟暮之年……”清平皇帝喃喃地低语道。

    “朕老了,朕真的老了。”清平皇帝长叹一声,接着看向玄静。玄静还是那样静静地盘坐在地上,闭着双目,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清平皇帝看了看,忽地泪如雨下。

    “送……送玄静!”清平皇帝流着泪水,高呼道。

    ……

    ……

    十五日后。

    东宫来报,江良娣即将分娩。

    里里外外便又忙乱了起来。

    “赵稳婆!赵稳婆!”屋里高声喊道。太子安沛泽在屋外来回踱步,十分担忧。

    “马稳婆!马稳婆来了没有?!”

    安沛泽一惊,喝道:“怎么了?!”没人理他。“张稳婆!张稳婆快来!”里面又喊开了。安沛泽又忧又急,几次便要进入屋中。

    “诶!太子殿下,这不和礼仪。”霍宵笑着阻拦道。安沛泽急道:“可里面……里面究竟怎么样了?!”霍宵笑了笑,道:“您还是歇歇,喝口茶吧。您再怎么急,里面也得慢慢来啊。”

    终于,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夜空。

    “恭喜!是位太孙!是位太孙!”

    安沛泽长出了一口气,立即便要进屋。霍宵急忙阻拦道:“殿下!这不合规矩,明早等陛下来了一起瞧吧。”

    安沛泽怒道:“哪有那么多规矩?!”霍宵笑了笑,道:“殿下,规矩就是规矩,几千年下来了,人人都得遵守。”

    “你!”

    安沛泽气结,拂袖而去。

    翌日。

    安沛泽兴冲冲地赶来,道:“瑛儿在哪儿?快让我看看!”霍宵笑了笑,道:“太子殿下,陛下还没来。”安沛泽道:“要父皇先看过?”霍宵摇了摇头,道:“殿下当与陛下一同进入,您抱一炷香,陛下再抱一炷香。随即您与陛下一同退出,五日后才能再见。”

    安沛泽怒道:“我见我的儿子!怎么那么多的破规矩?!”正在此时,便听一人说道:“不要吵嚷。”

    众人齐齐行礼道:“陛下。”安沛泽回身道:“父皇。”清平皇帝顶着黑眼圈,道:“走吧,去看看。”两人进屋。

    “哟!哟!”安沛泽将襁褓之中的幼儿抱在了怀中,微笑着逗弄个不停。一炷香后,清平皇帝自安沛泽怀中接过了襁褓。

    “好圣孙!好圣孙!哈哈哈哈哈!”清平皇帝大笑道。可喜的是,清平皇帝一接过幼儿,幼儿便止住了哭泣,只是好奇地望着清平皇帝。清平皇帝不住地叫道:“好圣孙!好圣孙!”

    “太子,孙儿叫什么名字?”

    安沛泽躬身道:“安云瑛。”

    清平皇帝点了点头,道:“云瑛?好,好名字。”逗弄了片刻,清平皇帝将襁褓交到了乳母手中。

    “岚儿,你要是看到这一幕,该有多高兴啊?”清平皇帝抹了抹泪花,道,“满月酒朕来置备,到时候通知你们一声。”

    ……

    ……

    清平三十六年十月廿七日。

    清平皇帝已经颁下诏令,命太子安沛泽夫妇、潭王安沛贤、愈王安沛泉夫妇、太子太师朱酌、太子宾佐冯枚、首辅苏寺生、阁老刘嶂、阁老杜夕一同进宫赴宴。

    愈王府。

    一辆马车停在府前。

    安沛泉用手帕捂着嘴轻咳了几声,道:“娘子怎么还不出来?”花维躬身道:“后院里传出话来,夫人还在梳妆。”

    见安沛泉眉头微皱,花维拱手道:“要不然王爷先进车去等?”安沛泉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

    话音未落,便听一人柔声道:“让夫君久等了。”安沛泉循声望去,只见拓跋瑶光俏脸含霜,缓缓走出。

    明眸皓齿、秀眉妙眼,颇有倾国倾城之色。安沛泉愣了愣,眼中闪过了别样的神采。他伸出手,道:“娘子,上车吧。”

    拓跋瑶光迟疑了片刻,亦伸出了素手。

    ……

    ……

    “今日乃是私宴,诸位便不用绷着了。”清平皇帝笑了笑,道。众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微笑了起来。“承天之佑,皇孙满月。朕也能放心了,苏爱卿。”

    苏寺生起身道:“臣在。”清平皇帝道:“皇孙的师傅,你要上心,去物色人选。”苏寺生拱手道:“臣遵旨。”清平皇帝挥了挥手,道:“内阁前几日不是推举了两人补选么?朕准了,让柴厌寒、程晓义他们明日起便入阁辅政。”

    听闻清平皇帝此言,安沛泽脸上的笑容一凝;而太子妃程凝懿脸上的喜色如何却也掩饰不住了。“杜爱卿,国库如今怎么样?”清平皇帝浑然没有察觉到安沛泽那边的状况,他接着问道。

    杜夕一愣,放下了筷子,起身道:“陛下,国库……不太妙。”清平皇帝眉头一皱,道:“怎么回事?”

    杜夕拱手道:“如今里里外外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户部房谓之他们已经是焦头烂额,还请陛下明鉴。”清平皇帝点了点头,忽然又是一笑,道:“国子监不是每年都要补录新生么?放出话去,言说朝廷允许捐监,百姓们都热衷功名,肯定有人捐纳。”

    杜夕面色一苦,道:“陛下,不瞒您说,这招自五年前就已经用起来了,一年的效果比一年差,上个月已是断了。”清平皇帝闻言放下了茶盏,道:“这么严重。嗯,泉儿的王府建了没有?”杜夕摇了摇头,道:“没有。”

    清平皇帝点了点头,道:“那就先不要建了。”杜夕拱手道:“臣遵旨。”安沛泉心中暗喜,面上却仍做羞赧状。清平皇帝眼睛一翻,道:“贼首洪三东抓到了没有?”

    “没有,洪三东依然在逃。”这次是刘嶂发话了。清平皇帝皱着眉,道:“最近怎么什么事都没进展?明日内阁颁发出一道明旨,催督此事。”

    刘嶂躬身道:“臣遵旨。”

    清平皇帝点了点头,道:“嗯。增收国库,所用不过两途,开源节流。再来一次国察,把贪官污吏都查一查,贬一批、杀一批,国库也就充盈了。”

    冯枚暗自惊讶:这是老朱家的作风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