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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迟夏火灵,但闻蝉鸣

    搁到从前,何老爷子即便少有笑容,却几乎从来都不发火,只会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可今天老人家不知吃了什么枪药,嗓门喊得老高:“我、我不管,你都要死了!”

    说罢,佝偻着身子走到门口,“老赵,去叫那小子滚过来!”

    “是,老爷。”

    小子,应该是何璧!

    窦迟跟何欢对视一眼,皆是茫然。

    何老爷子双手背在身后,垂首望着地面,嘴里嘀咕着:“解,解……”

    直到何璧来到门口,难得恭敬地在那站了好半天,不敢稍动。

    “老赵,麻烦你去、去跑一趟异调局,找人帮何欢办个外调手续,让她协同调查网吧那件案子。”

    “是,老爷。”

    窦迟不知什么‘异调局’,而何欢则诧异地看向老爷子,然后把目光落在窦晓婵脸上。

    “去,把人都清出去,明儿再回来。”

    老赵已经出门,也不知何老爷子是跟谁说话。

    三个小辈都不敢吭声,只有窦晓婵坐在椅子,身体惬意的左右摆动。

    咬一口香梨、看看这个,再咬一口、又看看那个。

    “哎~”

    何老爷子叹息一声,转身进了偏房小屋,不多时,捧着一黑布遮住的物件走了出来。

    窦晓婵眨眨眼,哗啦一下推开几个盘子,将桌子正中空出来;目光在果子上扫过,双手抱着盘葡萄下了地。

    窦迟正想问她又作什么怪,却听何老爷子说了声,“谢谢。”

    物件儿摆在八仙桌正中,揭开黑布、露出一块黑漆灵牌,边缘雕琢有繁复的花纹,乍一看竟有些眼晕。

    【忠孝之真公神位】

    “阿迟,你两个立于此位。”

    何老爷子指着稍偏正中的位置,而自己站到八仙桌一侧,呵斥道:“进来,跪下吧。”

    何璧听见赶忙进来,立在已然跪下的家姐身旁,神情肃穆的拱了拱手、屈膝下跪。

    这事儿,我们待在这儿不合适吧?

    窦迟正要拉着窦晓婵出门,她竟然已经爬上房角的书柜,近两米高,也不知怎么上去的。

    却见她蜷缩着招招手,待窦迟走过去,低声说:“不能走,待会儿还有你的事。”

    这……

    你这鬼丫头的话,我能信吗?

    窦迟思忖过后,从盘里捏了两颗葡萄,无奈站回老爷子指过的位置。

    “何家有子、何欢,性情中正却过于执拗……今跪承祖先照拂。”

    “何家有子、何璧,心性赤城却韧性有亏……今跪承先祖一观。”

    何老爷子望着跪在地上的孙子,沉声道:“承祖蒙荫,即日起、嗣何璧三十七代子,掌何氏一门。

    何欢居右扶持,若其不堪、日后可另择适选之人。”

    “叩拜。”

    姐弟俩心中惶恐,千万疑惑在这个时候却不敢发问,只能低腰叩首。

    “起来吧。”

    何老爷子弯腰稽首,盖上黑布将灵位请进偏房,尔后慢步而出、坐于太师椅。

    “稍后老宅会过于何璧名下,今日之事只能记在心间,不得与人说起,你二人可谨记?”

    姐弟应声:“是。”

    “至于观礼的窦氏兄妹、你二人须以诚相待,日后若遇事不决,何璧可以请教窦迟。

    若何璧失责,何欢也可寻窦迟相助、为何家另择贤主。”

    待两人应声后,何老爷子叹声道:“何璧本是闲散性子,奈何你们这两代……竟无一人可勘雕琢。”

    何璧身形微动刚想说话,就被何欢一胳膊拽住了。

    “至于家里那些个生意财物,日后莫要去争,且由他们去。好了,你二人退下、大门外候着。”

    姐弟俩出门而去。

    何老爷子神情有些复杂,抬了抬手:“有何疑问、就讲出来吧。”

    窦迟:“却是有诸多不解,老爷子,为什么是我?”

    “何璧刚出生那会儿,就被人批过命格,命数不过龆(tiáo)年……”

    龆年……八岁的年纪。

    窦迟早年跟在老院长身边,学到不少古早的的知识典故,“那现在何璧已经二十多岁,说明卜卦之类……”

    “非也。”

    何老爷子神色缅怀,沉声道:“那是我舍了面皮为他求来的寿数,你与何璧相识数年,可知他十八岁前的经历?”

    “……”

    不知道。

    不止窦迟不知道,何璧自己都记得迷糊,说起过往总是颠三倒四,今儿是这样、明儿又是那样。

    搞的身边朋友,都以为他是在故弄玄虚、调戏大家。

    “给何璧批过命格后,那老家伙还讲了一句话,跟你有些关系。”

    何老爷子的右手放在桌面,中指轻轻敲击,慢声吟诵:“何门中兴,迟夏火灵;不夜灵州,但闻蝉鸣。”

    窦迟失笑道:“老爷子,不过是编几句顺口溜,这你也信啊?”

    “从前我也是半信半疑,但如今、小婵儿不也出现了?”

    何老爷子摆摆手,一双垂暮的眼中闪着亮光:“退一步来讲,此事对你兄妹二人的生活,也无甚影响。

    就当、当是阿爷的请托,可……”

    “这这,小子可不敢开。”

    窦迟赶忙打断,正色说道:“我与何璧关系本就亲近,二姐也是性情中人,这事儿对我来讲,本就没算不得什么。”

    “迟夏火灵……但闻蝉鸣……”

    稚语童音、低声吟唱,其间夹杂有半数古音,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谈话那两人神色恍惚,一时间、竟听得入了迷;直到传来窦晓婵地嬉笑声,拍手说道:“倒是……挺应景呢。”

    窦迟无力吐槽:你那破名字只是凑巧,哪里是什么蝉鸣,馋猫还差不多……

    “阿迟,我何氏一门流传千载。”

    何老爷子思忖许久,方才吐口:“祖上相传,世间每五百年有天灾降世,但、是灾也是难逢的机缘。

    当然,此事与常人无干,但想来、你是逃不脱的……”

    窦迟眨眨眼,只当是听野史笑话听听,好奇问道:“那您知道,历史上都发生过哪些灾难?”

    “五百年……只是虚数,是祖辈根据过往推衍而来:如唐灭而宋起,如齐灭而华夏兴……”

    窦迟在心里嘀咕,这些都是正常的历史演变,还需要推衍吗?

    哪知道后头的话……

    “凡书中记载流传下来,皆是与常人诵读,多是朝代更迭、战争霍乱;至于灾劫之说,只是在极少人之间口传心授。”

    何老爷子顿住,目光闪烁、似在回忆往昔:“当年,曾祖也曾推衍过,多年来我一直记于心间;这日子算下来,本次劫难就在今年……中元节。”

    窦迟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六天,六天后?!

    前天七夕、今儿初九,而自己是在七月十四夜里去的天水街……

    会是巧合吗?

    把目光转向窦晓婵,这丫头吃完葡萄,像猫儿一般正在舔指头……

    “咳咳……咳咳咳!”

    “哈?”

    窦晓婵抬起头,问道:“窦迟,你喉咙不舒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