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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黝黑少年

    我没有名字,没有记忆,我醒来时空无一物。

    眼前来了一群村民,说我是妖魔,要烧了我。

    我没有反抗,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许我真的是魔。

    后来来了一个叫周小白的人救了我,教我识字,教我言语,教我读书,教我修行。

    可惜,他死了,天地间忽然少了一个周小白,多了一个我。

    那么,我便成为周小白吧。

    南离国慕北城外三十里,名为狼息谷,由于身处南离、寒武两国的交界处,即使拥有一望无际的荒漠、行迹诡异的风沙野兽,这里来往的两国商人也是不计其数。

    萧玄章望着逐渐远去的沙尘风暴,也是渐渐的舒了一口气。

    “好喽,大黄狗跑了,赶紧把货都装上,日落之前一定要赶到下一个城镇”,萧玄章转过身来招呼族人抓紧扛起货物继续出发,说罢,一个个劳工打扮的男子从躲避风沙的御灵中不慌不忙的搬出货物,看这熟悉的架势,很明显对于这样的情况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这时一位书生打扮身着锦衣的少年从洞穴中邋遢的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擤了擤鼻子,随即有些厌恶的挥了挥手,似乎想要驱散空气中难闻的黄沙味。

    看了看着急催促工人搬运货物的三叔,少年嘲弄似的摇了摇头,心想:“看来虽然三叔已经年近半百,却是丝毫没有像我这般的沉稳”。

    少年随即从袖中顺出一柄折扇,转腕一甩,折扇中一幅“白衣少年仙山下求道”的画面骤然浮现,朝着萧玄章朗声道:

    “季叔父,你老不必太过担忧,来之前,子侄已经查阅过相关典籍,这大黄狗只会由气流低温处飞向高温处,所以一时半会必不可能折返”。

    萧玄章看着眼前书生气满满的酸侄子,也是不忍嘲弄他的无知,但是也不免有一丝气愤,本来自己早已经到了做掌事的年纪,要不是大嫂为了培养自己的儿子,非得把自己拉过来坐镇商队,谁愿意五十多岁还干着这么危险的活。

    更让萧玄章无语的是大嫂为了逼自己就范,更是直接承诺澜天城五座位置最好酒楼的掌控权,回想妻子边掐自己小腿边答应大嫂的模样,萧玄章万般无奈只剩一口叹息。

    所以面对罪魁祸首且年少无知的侄子自然就阴阳怪气了起来:

    “小安啊,虽然说你书读的多,但这沙漠里的危险远不止大黄狗一种,书里也不可能记载的完全,也许你可以把这些都记下来,回去编撰成一本书,给像你这样足不出户的大少爷看看,免得他们像你一样读那些误人子弟的书”。

    虽然萧玄章的话中带刺,但对于第一次出门且从小锦衣玉食的李三安来说,这里面的阴阳怪气可是一点都没听出来,只觉得三叔说话的语气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和三叔母越来越像了,书上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没错,但还是反驳道:

    “叔父,我李三安的志向可不止文能撰写诗书,更是要武安天下、炼气成圣,誓卫南离百姓”。

    尽管李三安的演讲很动人,但是装递完货物的劳工还是齐刷刷的看向了萧玄章,虽然李三安是大少爷,但萧玄章才是结账发工钱的管事,随着萧玄章缓缓抬起双收鼓起了掌,众人也是急忙的应声附和。

    萧玄章之所以敷衍侄子,是因为他现在真的没有时间和他讨论理想和未来,他只知道要是不快点走到下一个城镇的话,他萧玄章就真的没有未来了,虽然先前的话语有调侃的成分,但在狼息谷,危险可不止“大黄狗”一个,某种意义上来说“大黄狗”甚至是来往商队的救星。

    由于狼息谷身处南离、寒武两国的交界处,虽然环境恶劣,但也成为了两国恶人的聚集地,他们大多数是触犯了国家法律规矩亦或是结下了自己无法匹敌的仇家,纷纷流落至此,结成盗匪组织,来往的商队称呼他们为---------红蟒。

    这是一种只存在于沙漠的毒蛇,不仅是因为他们的毒性远比大黄狗和恶狼来的更有威胁,而且红蟒还具有蛇类稀有的特征,那就是一旦锁定猎物,那么就将会是不死不休!

    不过好在经过来往商队多年来的经验,发现只要是跟着“大黄狗”经过之后快速通过“狼息谷”,那么他们平安无事的机会将会大大增加,毕竟即便的悍匪,也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铤而走险。

    如今萧玄章就是采用多年以来商队的做法,看似平安渡过,但是萧玄章多年的行商直觉还是让他觉得似乎太过安静了些,在以往来说,尽管不会有大批匪徒劫掠财物,但仍会有小批土匪在“大黄狗”过后收取过路费。

    这个也算是商队和匪徒之间的一种默契,对于商队来说,只要不劫取货物,花钱消灾这些事还是会做的,但也会有大商队雇佣“修士”强者做随行保镖,只不过这些强者的收费并不低,一般的商队往返一趟的利润是承受不住的,就算是富如南离李家,每次随行也只会带上最低阶的“御灵境”修士数名,一般高阶的修士可是有自己的风骨,看不上这样的营生。

    然而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低阶的修士对阵武艺出色的盗匪,能否取得上风还不知如何,萧玄章警惕的望着四周漫天的黄沙,唦唦的风声充斥着整个世界,空气中除了风沙味更是多了一丝腥味,萧玄章和几位修士更是凝神屏气,就算是眼色不太好的李三安,也是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随着“吁”的一声,一匹承载货物的马匹突然应声倒地,“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萧玄章和李三安赶忙上前查看,几位随行的修士立即将车队团团围住,然而当萧玄章查看倒地马匹通红的双眸,行商多年的他就立马判断出是中毒的迹象。

    几乎在诊断出结果的一刹那,萧玄章下意识的大喊:“空气中有毒,大家用水打湿布料,遮蔽口鼻,服下备用包中的解毒药”。

    随即立马将李三安拖到了为首修士的背后,李三安见这阵仗,口气中略带慌乱的询问萧玄章:“三叔,这是出何事了,会不户会是马太累了又或者是水土不服,再者就是吃坏了肚子”。

    萧玄章可没有闲情逸致打哈哈,依旧警惕的望着四周,此时几道身影出现在荒漠山顶处,遮蔽了阳光的直射,让萧玄章一行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些人的存在,萧玄章看着来者不善的众人随即喊道:“小狍子不懂事,山鬼误闯了城隍庙,愿留下香油纸钱孝敬老天爷,劳烦诸位管事转交一下”。

    这是南离国通用的黑话!小狍子指的是不懂事的娃娃,山鬼误闯了城隍庙说的是他们有眼无珠,不知道这是几位大爷的地盘,表示愿意出些银财孝敬“老天爷”-----也就是这些人的首领,因为在他们眼里,在这处区域里,他们就是天!

    眼看对手几人毫无反应,萧老爷子向为首的修士点了点头,于是乎围在车队外的几名修士纷纷运转起灵力,只见修士周围围绕着似有似无的能量匹练,而为首的那人明显可以看出能量匹练比其余几人都浓郁了几分。

    眼见下方几人开始运气,荒漠山顶上为首的那人也是向手下示意,只见领到命令的那人从马背上取下一壶酒和一支箭,左手将壶扔向萧玄章众人,随后弯弓射箭,正中壶身,随后壶中酒便夹杂着风沙落入了车队当中。

    尽管众人已经遮掩口鼻,但还是觉得渐渐的浑身无力,纷纷瘫软在地,就连灵力护体的修士也是在烈日毒气双重攻击下,渐渐败下阵来,眼见众人都没了抵抗的力气,山顶上的那几道身影才缓缓顺坡而下。

    等行到跟前,萧玄章才看清几人的样貌,虽然有布匹遮住了他们的口鼻,但是从他们眼神当中漏出的肃杀之气,萧玄章不由地一惊“这些人手里一定都是沾过血的!”但即使这样,萧玄章仍然强撑着身子向几人行礼。

    “几位大供奉,诸位要是不嫌寒颤,这些个琼浆玉液就献给老天爷,我们绝不捡半个陈芝麻烂谷子,”萧玄章说完,已经是汗如雨下了,这已经是最卑微的话语了,如果这些人还是要置自己几个于死地,那就只能拼死一搏把自己的侄子给送出去了。

    只要侄子还在,就料想大嫂不会对自己的妻女不照顾,要是自己一个人独活,就怕是天涯海角,都会被找到算账。

    跟紧张的萧玄章完全不同的是,眼前的匪首王林却是十分的惬意,本来这些年的生意已经不好做了,来往的商队个个都是跟在“大黄狗”后面,搞得他们劫财效率大大降低,而近一年“红蟒”组织的出勤小组,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消失在沙漠之中,搞得组织内的人员个个人心惶惶,搞得自己也过分小心了。

    其实就在萧玄章他们进入狼息谷的时候,王林他们就已经盯上了他们,但是结合最近的诡异之事和萧玄章车队里的几位修士,让王林不由地谨慎再谨慎,所以才会用最稳妥的下毒,而当发现萧玄章就只有这几个初阶修士的时候,王林这才漏出了会心的笑容。

    就在萧玄章以为自己就要葬身于此的时候,王林却是挥手示意手下搬运货物,眼见有戏,萧玄章赶忙拍拍身后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的李三安,示意他冷静冷静,先渡过眼前难关再说,然而萧玄章却永远想不到这位初出茅庐的侄子在想些什么,李三安缓缓向前,再次挥扇而立,周天灵气再次向李三安靠拢,看这浓郁程度,居然也是个御灵境界的修士,而且丝毫不逊色于车队的修士首领。

    “叔父,修行之人,如果事遇不公,眼见不敌便卑躬屈膝,寻求活路,只等有一天行凶之人实力远不如我,我才可以惩恶扬善,这样的我又和这些欺软怕硬、欺凌弱小的贼人又有何分别,错就是错了,不以身份,不以强弱,不以地位,这便是我从圣贤书所读的道理。”

    看到李三安不知为何突然恢复了灵力,匪徒众人也是一惊,不过在看到只有李三安一人有行动能力之后,从围巾后却是传来了“哧”的一声嘲笑。

    王林脱下遮挡风沙的披风,漏出了布满伤疤的双臂,周天的灵气居然也在向他汇拢,浓郁程度远胜以往众人,布满伤疤的双臂也在灵气的包裹下显得肃杀之气外溢。

    李三安见状也是发憷,但手中折扇已经随身而出,王林更是挥舞大刀迎上,当扇背和刀刃相撞的一刹那,剧烈的狂风朝四周散去,力气碰撞所散发的震动让萧玄章这样的平凡人都站不住脚。

    而战斗中央的李三安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自己被迫退后了数步,手握折扇处产生的劲力让李三安双臂发麻,而反观挥舞大刀的王林却是坦然自若,手持大刀顺势往下一劈,一道劲风将黄沙劈出了一道口子,似笑非笑看着李三安,手中挑衅似的勾了勾手指。

    虽然从小娇生惯养的李三安在战力上可能有所欠缺,但是财力上却是碾压对方,只见李三安沉思数秒,眼神迸射出精气,双脚踏沙而行,身法变得似流水般虽异常缓慢,但每一步确有瀑布落九天之势,这便是李三安从小修行的“流水剑”-------身法剑气飘逸灵动,却蕴含惊涛海浪。

    使得王林虽然大刀挥舞有力,却像是砍到了水一样,软绵无力,而李三安的每一次攻击就像是瀑布飞泻一般,让自己招架不住,每一次碰撞都让自己节节败退,眼见局势反转,萧玄章淡淡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看来大嫂每年花大价钱请的高阶强者教学没白花。

    就在车队众人都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反观王林的几位小弟却是没有丝毫慌乱,似乎对大哥格外有信心;

    而接下李三安数击的王林也是擦了擦嘴角被灵力震出的鲜血,一改握刀姿势,双手持刀,横空跳起,重刀劈地,李三安堪堪躲过,看见大刀在黄沙上所造成了巨大裂痕,李三安微微吃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刀夹着狂风而来,大开大合之间,宛如有开山之势,并且刀刃距离李三安的身体越来越近;

    这便是王林修的刀法------开山刃;借助灵力和身体的旋转,使其挥舞起来更加灵动,不仅加强了大刀的威势,更一改其笨重之势;

    面对王林突如其来的攻势,实战能力几乎没有的李三安顿时慌了神,一时之间,灵力大乱,所施展的流水剑身法也是出现纰漏,王林抓住失误,逼近李三安身侧,俯身斜刀上挑,李三安惊恐之余,顿时双眼发黑,只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挡。

    刹那间,李三安只能感受到一阵刀风略过,而却是感受到一股暖流溅射在自己的手掌和脸庞,李三安有些恍惚了:

    “热乎乎的,是什么,是自己的血吗,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可恶,早知道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师傅学剑了,非要耍帅用扇,不知道我死了之后母亲会不会伤心,想来对我更多的是失望吧,为什么,为什么当初师傅教的时候就不认真学呢,假如,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用剑的”。

    当人生的最后一秒,笼罩在李三安记忆中的就只剩后悔了,而现实中,李三安只觉得一副巨大的身躯将自己压在身下:

    “我是死了吗,这和书中所写的感受可不太一样啊,不对,我还听得见声音,我还没有死,那我身上是谁的血,是三叔,我手上是三叔的血”,

    当李三安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倒在自己身上的三叔,身上已经被刀刃划出了数尺长的血痕,巨大的冲击让李三安迟迟没有反应过来,而一柄大刀就已经重重的压在了他的身上;

    王林将大刀压在李三安身上,并指了指手下那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小弟,示意结束他们的生命,随行车队的众人见此无不是跪地求饶,就算那些心境远超常人的修士,此时也是如临大敌,纷纷卑躬屈膝,低首谄媚;

    跟这些人相比,也许自己死的比较有气节,想来母亲也是会宽慰几分吧,这是李三安临终前对自己最后的评价,看着渐渐逼近的黝黑少年,其实李三安更多的是疑惑;

    这种年纪的少年是哪来这么浓烈的肃杀之气,他的剑眉让李三安觉得有几分英气,他的眼神很冷,似乎没有感情,他的鼻子有点挺拔,有点少年郎的朝气,如果皮肤不是这么黑的话,他的模样应该生的比较俊俏了吧,但最让李三安不满的是他的大白牙。

    ·······

    “等等!大白牙?他为什么咧着嘴在对我笑,他是魔族吗”

    很明显,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李三安的臆想,向他龇牙咧嘴的少年拿下重重压在他身上的大刀,几十斤重的武器居然被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耍的看起来毫不费劲,周围的匪徒们看见如此情景,兴致也被调动起来,个个“呜呜呜”的乱叫;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阵风声划过,一众匪徒就有两三人被无情斩首,其余的匪徒个个震惊的看着那个依旧耍着大刀的黝黑少年,其中更有匪徒开口骂道:“角腹,你小子怎么回事,”可还等到质疑声说出喉咙,一根银白色的箭簇就射穿了他的咽喉。

    而那个大战一场、正准备休憩片刻坐享财货的王林此刻却是目瞪口呆,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个臭小子像神经病一样,不对,这臂力,这射箭的精准度,他不是角腹那个窝囊蛋。

    还没等开口询问,少年已经挥舞大刀逼近,王林怒从中起,双手聚气,身法骤然提升,闪身劈砍的同时,双手夺刃,并用周身旋转将少年甩了出去,黄沙四起

    握着熟悉的大刀,王林信心倍增,望着那个飞舞黄沙走出的黝黑少年,刚才捂着口鼻,王林将他误认为了自己的属下,这时对方摘下围巾才发现,虽然皮肤黝黑,但是五官却是十分秀气,如果不是那嘈乱的鸡窝头,和土匪装扮,起码也是个书生。

    还好萧玄章等人都被自己解决了,见此王林也是松了一口气,手持巨刀指向对方:“你就是最近我们组织外勤小队人员消失的原因”。

    王林不愧是小队长,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将一切都捋了一遍,见对方背后所背的黑色长条,王林还是谨慎的询问了一句:“不知道阁下愿不愿意报上姓名,说不得我们还是旧相识”。

    闻言,黝黑少年微微一笑:“周小白,你的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