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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联姻

    就在丁仲元怀抱胜利心情,沾沾自喜离开的时候。屋内范贞怡已经迎着自家姐妹投来的两道泫然若泣的目光,为着接下来该如何安慰丁香而在心底做着准备。

    女十五而许婚,二十而嫁。

    这是自上古西周政权时期,便颁布流传下来的一条法令规定。

    而在随后的王朝更迭过程里,虽然不同朝代时期,对于女子出嫁的态度有些许的不同,但却也是在将女子可出嫁的年龄不断提前。其中较为过分的一项措施是,汉时惠帝曾下令,‘女十五,不嫁者五算。’意思是指若女子超过十五还不出嫁,家里便需要交纳五倍的赋税——这无疑是更加剧了某些穷人家为了少纳税,尽早女儿将嫁出门的决心。

    从后世者的角度上来看,当时的掌权者会颁布出这样的规定,无疑是十分错误,愚蠢,甚至有些像是,为了满足某些当权者的变态需求,而故意设计出来的。

    但若要窥林全貌,必离林远观。

    即身在不同的历史片段中,想要真正了解史实真相,便还需先脱去自身束缚,从后世那段居高临下的台阶中一步步走出,尝试依当世者的角度去看待事物,方能有机会窥得其庐山真面。

    如三国。

    这是一个许许多多历史迷当谈论起自身爱好时,话题总也绕不开的,十分具有特殊意义的历史时期。

    在这一时期里,自公元190年,汉朝中央集权制度开始崩溃后,军阀四起,家族林立。而在华夏大地上,也相继出现了以曹魏、蜀汉、东吴为代表的三个主要政权。

    如,‘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长坂坡下杀的七进七出的’的赵云,‘羽扇纶巾善施锦囊妙计’的诸葛孔明,以及那个‘让人不要总是盯着自己帽子看’的二爷……

    所有人在谈论起这段历史时,无论是喜欢猛张飞,无双吕,亦或是大小乔,关注点都是些人们所喜闻乐见的东西,却极少有人会去关心这段历史中,另外一样十分重要的组成——如你我一般,能力普通,资质平平,注定只能充作他人口中空气一样的普通平民。

    无论是现实,或是游戏。任何具备社会体系构成,最离不开的一个重要部分,便是平民的组成。就好似有了平民,才会有人去工作,去采矿伐木,去建造房屋,去做任何爱做的事情……包括且不限于去掠夺,去战争——前者多来自刻在祖先传下的DNA中,个体对生命延续的本能。后者则起始于,人类在对追求欲望无止境的道路上,展现出的不满足。

    于是,杀戮开始了……

    据相关史料中记载,后汉永寿三年,即公元157年,全国上下统得家庭约一千六百一十七万户,约合人口五千六百四十八万。

    而在经历了黄巾起义,三国混战等一系列诸多战役,到得公元221年时,从三国大动荡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口,只剩下不足九十万人,只用了区区不过两代人的功夫,战争带来的人口折损率,竟足足高达98.4%!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多数人在书本上第一次看到这句诗文时,都会下意识觉得是作者企图用这种夸张化的描述,来表达战争的残酷——毕竟上学时老师通常也是这样去讲解——但却很少有人会想到,诗的作者其实并没有使用任何的修辞手法,而是以一种无比写实的态度,在向看到这首诗的人们,描绘着一个血淋淋的现实。

    上述这样的问题,在任何王朝更迭的过程中,其实都属于是一个难以避免会发生的事。而当这种事情成为常态时,那我们又不得不去面对另外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任何新兴王朝的当权者,在建立新的政权之初,都将会面临着国内人口数量严重不足的情况。

    不妨尝试想象一下,如果是我们作为一个当世的掌权者,在经历了国家连年战乱的侵袭后,终于联合众人一起推翻了暴政,完成天下统一。

    可接下来呢……当你面对乡间田野荒废,城池房屋坍塌,一切百废待兴,急需要大量新生人口来尽快恢复残破社会经济,支撑国家大力发展,建立稳定统治秩序的时候,试问有哪位能忍住心头悸动,绝不颁下如前面讲述过的那些王朝时,所提到过的那道‘昏聩’政令呢?

    当然,以上的这些问题都不是范贞怡需要考虑的关键。

    她身为王府嫡长女,姐妹丁香也是出身官宦之家,二人贵族的身份先天便决定了她们此生,注定要比普通人享有更多的特权。也因此,她们根本无需遵守规定得本朝女子十四而婚的法令——否则范贞怡早在两年前,便该嫁出门去。

    但凡事有益必然有弊,尊贵的身份固然让她们享有一定的特权,却也承担相应的后果。

    例如……联姻。这个词汇从被人类第一次创造使用开来之后,便迅速成为所有具备尊贵身份的适龄女子心中,最担心,也最恐惧的一件事。

    它不同于正常父母之命,牵线说媒等类似的婚嫁方式,通过联姻而产生的缔结,从先天未开始时,便在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利益至上的味道。尤其在当下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企图通过一两位女性的隐私肉道,来获取到大量与之并不相对等的庞大利益时,成功率不说约等于零,但也寥寥无几。有时即使看似偶尔获得了成功,但若细细研究一下,发现其实更可能是自己被对方占尽了更大的便宜。

    如,古丝绸之路。

    好在范贞怡联姻的未婚夫并非垂垂暮态的老者,也非顽劣成性的幼年。身为被梁国亲手送来的二皇子,虽然梁川被扣于景都已近十载,但为人做事,性格却尤其豪放洒脱,就连景文帝都曾夸赞过,骜王萧川勇武过人,景都能胜者不足五人,若能收心研习文理,不出五年必返梁继承大业。

    如今及笄将至的丁香也终于迎来了她的郎君,虽事出突然,让人有些手足无措,但范贞怡却觉得此事倒来的正巧。

    虽然前些时日,一直听丁香口中提到的那位林小弟也很不错,但范贞怡毕竟还未曾见过,也不知对方根底,若双方门不当户不对,纵使能讨的自家姐妹欢心,可等日子一长,难免两两生厌,届时恐更难甩脱,倒不如就趁此机会,说服丁香放下,让她忘掉那位林兄弟。

    范贞怡既然下了决定,自然不会再继续犹豫不决做小女儿态,稍稍整理了一阵头绪,便张口说道:“香丫头,你不愿嫁,无非是心中还对你那林小弟有情……

    可你也曾说过,你那林小兄弟并不清楚你的身份,与你到现在也还只是兄弟想称,更何况他连你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跟你之间又怎么会有情愫呢?万一是落花有意恋流水,而流水却无心承花,到时让人知道了,岂不羞死个人?

    其实若说到文静内敛,我那位旭弟弟的气质也完全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