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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攻南越

    长沙城东南。

    秋风送爽,卷起一地金黄。

    此地有东西两向分开的土堆,刘邦正登高远眺,身后陪着王陵以及长沙国的丞相利苍。

    “今日是大军开拔出征的第几日了?”

    站在刘邦身后的王陵恭敬答道:“禀陛下,第二十三日了。”

    “那我军开始向南越国发起进攻,是三日前开始的?”刘邦继续问道。

    顿了顿,王陵才接话:“禀陛下,三日前是信使将消息传回长沙的时间,我军向南越国发起进攻,已经是七日前的事情了。”

    “噢。”刘邦拍了拍额头,调侃自己一句,“朕这是老了,有些记不住事咯,得亏有你们在边上提醒,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问谁。”

    说罢,他叹了口气。

    “为陛下分忧,乃臣子本分。”王陵和利苍异口同声说出。

    “不过朕的眼力依旧不错。”刘邦哈哈笑了两声,接着用手指向远处说,“看那边,是不是有使者骑在马上,送信来了。”

    王陵脖子微微前倾,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循着刘邦所指的方向望去,只是视力不佳,远处的山水都重重叠叠,更别说信使仅是一个小点。

    “陛下好眼力,果真如此,令微臣佩服不已。”与王陵姿势相差无几的利苍,选择直接先夸为敬。

    “那看来朕现在射箭尚不会偏靶啊。”刘邦满意地揉了揉下巴,接着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朕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信使今日又会传回什么好消息。”

    彭越和陈洛带着大军出征后,刘邦不顾吴芮的劝阻,直接是搬出了白沙行宫,住到了长沙城郊的一座尚未修筑完成的宫殿。

    他给出的理由是“朕不能随军亲征,却心系前线奋勇杀敌的将士,如果大军得胜的消息不能最先得知,那朕会很失望”。

    从南而来的信使抵达长沙前,沿途会经过这座城郊的宫殿。

    因此刘邦这些时日居住在这,每天都会按时带人来这里等候消息,最先了解汉军征讨南越的战事情况。

    一刻钟后。

    果然是一名头上隐隐冒出蒸汽的使者到来,临近刘邦所在的队伍,勒住马后兴奋地一跃而下。

    “拜见陛下,好消息!”那使者挥舞手中的战报,咧嘴大笑。

    ……

    护卫拨开一丛灌木,回头向身后道:“主君小心,这山路不平。”

    “不用太关注我,你们注意自己即可。”陈洛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到走不动道的年纪,没有时刻贴身关注的必要。

    那护卫皱眉道:“主君,这可不行,您之前打韶关时受了伤……”

    “那点小伤,早愈合了。”陈洛无奈笑笑,“要不我给你蹦两下看看。”

    “别别别。”那侍卫赶忙拦住,生怕自己主君逞强。

    要知道韶关是南越门户,刘邦率汉军第一次将其攻破后,他们在这里就加强了防守,驻扎的军队比之前翻了一倍,各类守城器械亦是用上。

    汉军连攻两日没有成果,陈洛不弱于人,偷偷带着一支精锐从薄弱处直接杀了上城墙。

    只是他厮杀途中胳膊中了一箭,虽说覆盖有甲胄,只没入了小半指深,但还是在城墙上局势较为明朗后,第一时间撤下去治疗,让手下去认领了先登的功劳。

    那些侍卫望向他的时候,眼神无比崇敬。

    主君威武!

    三日破韶关,远远速于刘邦曾在它身上花费的时间,何况还是加强防御后的版本,这样显赫的战绩,无疑离不开我们的主君。

    队伍又往前行进一阵,陈洛怔怔地抬起头来,望着右手边齐眉处的树干上有一道刀痕,根据恢复程度来看,它产生于三天前到一周内这个时间段。

    “不对劲。”陈洛暗暗嘀咕,接着低声喊来前方的亲卫,“老张,你去告诉彭将军,这边有人来过的足迹,暂时不确定是猎户还是南越的探子。”

    “唯。”

    等到亲卫离去,陈洛用手摸了摸那树干上的刀痕,深吸了一口气。

    继续迈开步子缓缓往前走,他更加笃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此处绝对有人来过!

    这座山丘低矮,藏不住大量伏兵,可躲三五个探子轻轻松松。

    攻打南越国最难受的地方就在这里。

    你永远不知道行军扎营的过程中,暗处有多少双眼睛潜伏在草地、灌木、山间,默默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战争之中,情报和行动路线被泄露是相当难受。

    如果敌方清楚地知道了我军动向,我军却连军营十里以外的消息都探查不出,那等于是开了全图挂打瞎子,飞龙骑脸怎么输?

    之前刘邦率领军队深入南越国境内,为何刚一病倒就被对方抓住时机偷袭,大概是因为分布在周围的探子察觉到了汉军的异常,传信回去,引兵来攻。

    目前最让陈洛犯愁的,就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周围有多少南越国的探子,毕竟现在他们已经迈上了南越国的领土,地形堪舆图颇为残缺不全,周围的一切都那么陌生。

    主要是他不知道周围是有多少南越人的探子,更加让人头疼。

    心神难宁走了一小段路,前去找彭越的那名护卫已经返回。

    ……

    长沙城的上空汇聚起大片大片的厚重阴云,一阵清冷的秋风吹过,带着麻麻细雨飘落。

    “你们看这天,河东在下雨,可能望见河西是明朗的晴空,长沙这气候是又奇又怪啊。”刘邦依旧站在自己的老位置上,身后是一名侍从替他打着兽皮大伞。

    “中间有条湘水,导致云气被隔开了,故而河东有雨河西晴,大概是这样的道理。”陈平出言分析,猜测其中的道理。

    刘邦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和陈平讨论起来,另外一边的利苍不懂这些,只能尬笑着附和两人的观点。

    他们的讨论直到传信的使者到来,方才停止。

    刘邦嘴角扬起,露出笑容道:“让朕来看看,这次江宁又送回来了什么好消息。”

    从那名使者手中接过信件,阅览片刻,他嘴角勾起的幅度是越来越大,甚至露出七八颗牙齿来。

    “好啊。”刘邦猛然转过身,吓了身后两人一跳,接着递出手中那卷帛书说,“来来来,你们一同来看,真是快意!”

    得到吩咐,陈平和利苍这才凑了上来,略带好奇地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信件让刘邦如此激动。

    看到一半,两人同样露出惊叹的神色。好家伙,简直是让人直呼好家伙。

    他们是瞬间理解刘邦的激动从何而来。

    现在这支汉军月余取得的功绩,可以说已经快超过之前近半年的战果。

    尤其是今日传来的这则消息,简直振奋人心。

    陈洛他们发现了探子的痕迹后,没有选择大规模的搜寻,以免打草惊蛇,在彭越的调度下,汉军在外围布置出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等着对方。

    南越国的军队果然按奈不住。

    他们选择在黄昏对汉军营地进行偷袭,没想到撞到铁板上面,一队队精锐士卒杀出,硬碰硬之下,南越军占不到一丁点便宜。

    他们的将领倒是果断,直接下令撤退。

    结果彭越布置在外围的口袋阵此时收缩,前后夹击之下,无数慌不择路的南越士卒滚落山坡,跌下山崖。

    根据简单的统计,这一战大汉斩获南越士卒首级五千有余,那些跌下山崖的不予统计,大概有个两三百人。

    在这一战之后,那些南越国的探子基本销声匿迹。

    谁知道自己探查到的消息是真是假,那批老探子回去可都是被砍了。

    有了前车之鉴,自己再来一次误报,得的奖赏和丢脑袋可不成正比。

    何况自己报上去可以进攻的情况,将领真不一定会听。

    汉军的埋伏让南越军中的不少将领出现分歧。

    有人认为这不过是对方的一次计谋,不可能每一次都会生效,他们只要成功一次,那收益就抵得上失败的损失,而且要是烧掉了汉军的粮草,那简直是胜负手。

    反对派对于持有这种观点的将领,叱之为赌徒,如果失败三、四次,得损失近两万士卒,接下来守城的兵力都不够,和汉军还能打吗?

    两派吵得不可开交,不过正因为没有争执出来一个结果,继续袭击汉军的计划自然无法执行。

    前线的南越探子摸鱼,后方的南越将领吵架,汉军变得无比惬意,赶路的速度是加快不少。

    望着这样的战果,刘邦怎能不喜。

    只是笑着笑着,他心中莫名感慨起来。

    这战局怎么和自己遇到的不一样?

    南越军队难对付的程度一下降低不少,原本神出鬼没的敌军,反倒被己方包了饺子。

    想了想,他归结于彭越和陈洛更适合南越的战场。

    刘邦的结论没错。

    攻城战由陈洛身先士卒,他只要找到城墙上薄弱的地带,基本上就可以宣告那座城池被攻破了。

    野战全权交由彭越负责,他是越打越得心应手,私下偶尔向陈洛自矜,当年他的临江国的地形若是这般合适自己指挥,哪怕十个韩信都打不进来。

    陈洛当时听完只是笑着应了一声,看来这位彭将军对当年被韩信全方位暴揍还是耿耿于怀。

    自己还是选择附和一下,毕竟现在军中的主将是他。

    到时候彭越这志得意满的状态过去,自然会清醒,明白“十个韩信”的含金量。

    ……

    与此同时。

    在攻下韶关后,汉军沿江南下。

    他们采取的是稳扎稳打的战略,为的是给南越国制造足够的压迫感,毕竟钝刀子割肉最让人心生恐惧。

    这样的战术有效,同样存在桎梏。

    不同于快速行军,攻下一地后直接掠夺那座城市的粮食作为储备,稳扎稳打偏向于维护后方粮道输送不会断绝。

    一路上汉军采用水路运输,除了有过两次因为水流湍急导致翻船事件外,这方面倒没有出过什么大岔子。

    因此他们目前是抵达了粤地丘陵与平原的交界地带,不远处即是中宿县城,番禺城的门户。

    经过陈洛勘探,适合汉军停留是有两处地方。

    一个连江口,一个禺峡。

    连江口属于是平原地带,可以完美容纳大军扎营,外加临近水源,流速平缓,亦是方便航运输送物资。

    若是陈洛没有考察到禺峡的话,这里自然是扎营的首选地点。

    可途径禺峡后,他又起了另外的心思。

    禺峡地势险要,地势起伏极大,虽说导致大军不便于扎营在一处,但如果扎营在山上,边上就是北江,不会出现“马谡守街亭”那样的经典名场面。

    它是真的易守难攻。

    陈洛判断驻扎三万军队镇守此地,只要有足够的粮草,那就是三十万人来进攻,没有个一年半载都打不下来。

    禺峡唯一的确实就是位置较偏,如果汉军是守方的话,在这里布置一个士卒都是浪费,可他们属于进攻者,在番禺城两百里左右的地方屯兵,无异于在对方脑袋上悬挂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军中召开讨论时,陈洛最后用战略目的作为核心理由,说服了那些想要驻扎在连江口的将领。

    如果汉军连江口扎营的话,是在寻求与南越国的最终决战,一战定输赢。

    汉军胜了,便接管整个原南海郡,并可慢慢接管整个南越;赵佗只能往原象郡、原桂阳郡逃亡。

    汉军败了,则要承受相当惨烈的代价,进入南越国境内的士卒恐怕五不还一;赵佗便是彻底稳固了自己在南越的统治。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决战都会出现大量士卒伤亡,哪怕是胜利。

    陈洛和刘邦两人制定的计划,是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局面,他们更希望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们在禺峡驻军,则可以达成这样的目标。

    确定好这一计划后,汉军可谓是转进如风,携带着大量粮草却毫不滞留,迅速在禺峡找到块合适的空地,并在陈洛的指示下,清理掉周围的灌丛树木,以免被南越国火烧连营。

    十万汉军,接天连地,气势巍巍,如同海上飓风一般撼动着番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