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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最后的嘱托

    “丞相,你先到近前来。”

    这句话从刘邦口中说出,引得寝殿内众人齐齐望向陈洛。

    种种目光投去,有思索,有猜测。

    若是刘邦想交代后事,那么当下殿内优先级没有谁比他更高了吧。

    论地位,陈洛乃当今丞相,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论身份,陈洛更是太子刘盈的姐夫,称一句皇亲国戚没有毛病。

    论能力,陈洛能文能武,甚至长相十分英俊。

    甚至他的年龄都非常合适,未及不惑之年,完全可再当二十载丞相,辅佐下一任皇帝打下盛世之基。

    如此想着,众人神色里流露出一抹艳羡。

    成为托孤之臣,这是何等荣耀。

    而且接受托孤,绝不止拥有荣耀。

    太子刘盈与外界接触不多,普通的臣子或许不清楚,可这些沛县老人都非常了解他的性格。

    刘盈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成为皇帝后,对于臣子的建议不能说会全盘采纳,至少是有选择性的“言听计从”。

    作为丞相、托孤之臣提出的建议被认可的概率,将远高于其他普通臣子。

    那么这代表着未来朝堂的权力分配,将以陈洛为核心。

    他们仿佛已经看见未来大汉朝堂上,将形成怎样的格局。

    走到床榻跟前,陈洛恭敬行礼道:“陛下,我来了。”

    笑了笑,刘邦有些感慨地说:“朕尚且记得,与江宁初遇那日,是拿葫芦装酒,我们一共饮了三葫芦,是也不是?”

    “陛下好记忆。”陈洛先一愣,接着回忆片刻后道。

    刘邦轻叹一口气道:“可惜了,以后恐怕没有再与江宁你共饮的机会了。”

    陈洛想张口说“以后还会有的”。

    可他见着刘邦神色豁达,明白自己这么说,语句太过苍白,于是抿了抿嘴说:“陛下,那日的三葫芦好酒,你比我多喝了半葫芦。”

    刘邦咧嘴道:“那路上没备什么酒,而且当时那些秦军精锐程度谁人不知,实在是心里没底啊。

    朕不偷偷多喝几口,怕是万一在下场战争中死了,那之后就没得喝了,岂不是亏得慌。

    没想到又能多喝这么多年的酒,不亏。”

    他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味那美酒甘冽的味道。

    刘邦又接着说:“朕记得江宁伱说过,朕这一世的功绩,常人十世都做不成。”

    “没错。”陈洛想了想,这话应该是当年自己在长沙国向刘邦所言。

    “是啊……”似乎就是要以这句话为引子,刘邦收起了开始闲谈时的散漫,神色变得与上朝之时无异,“朕这一世创下的功绩,想要守住,得靠朕这几个不成器的孩子啊。”

    说罢,他用手指了指站在床尾处不远的太子和余下几名皇子。

    “你们都过来。”

    刘邦的声音虽已中气不足,不过在他这几个孩子耳中,依旧威严,如雷霆震耳。

    “阿父,呜呜呜。”走在最前,亦是长得最高的刘盈,反倒哭得最厉害,半蹲在床前,不敢望向刘邦。

    “你啊你,以后你就是这大汉的皇帝,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刘邦想要呵斥,但见着刘盈这副模样,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

    如果自己仍然是沛县那小小的泗水亭长,刘盈这个听话的孩子,我应该会很喜欢吧。

    你这样柔弱的性子,却要担任天下的皇帝,扛起万民的期待,与朝堂上那些最狡猾的人精争斗,真是为难你了。

    那就让为父来替你扫平最后的障碍吧。

    “不哭了,哭得阿父心有些乱,到时候会忘记交代一些事情的。”刘邦轻声说完,刘盈便老老实实地捂嘴,强行止住哭声。

    见状,刘邦侧过头去,压低声音说:“江宁,朕这几个孩子,刘肥在齐地有曹参辅佐,将齐地治理得井井有条。

    刘盈是太子,继位后掌管天下,那么他的这几个弟弟,可以在地方上替他分摊一些事务,减轻他的压力。

    那么朕剩下的这几个孩子,如意分封到赵地,阿恒分封到燕地,阿长分封到九江。

    但他们几人尚未成年,需要有国相辅佐。

    阿恒在燕地,与匈奴多有战事,朕决定让夏侯婴担任他的国相。

    阿长在九江,他性子急躁,朕认为王陵适合担任他的国相。

    如意有些特殊,他需要一位严肃而让人敬畏的国相,那么朕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人选是你啊,江宁。”

    刘如意的特殊之处,大家都明白。

    后宫之中戚夫人时常会挑战吕雉的权威,发表一些“逾越”的言论。

    刘邦还在,对她的那些行为往往“视而不见”,选择包庇,但等到他驾崩后,吕雉岂又会容忍那戚夫人再在自己眼前晃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看来刘邦希望跟了自己有十余年了的戚夫人,以及最为喜爱的一双孩子刘如意与刘茹,在自己逝去后,他们仍有个好结局。

    这是常人的想法。

    此时此刻,刘邦眼神真挚地望向陈洛,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宁啊,朕认为只有你能保全戚夫人和刘如意和刘茹了,难道你要拒绝吗?

    之前他进行了那么多的情感铺垫,就是为了让陈洛抹不下脸。

    想了想,陈洛低声说:“禀陛下,我可以担任如意殿下的国相,可若他受封赵国,疆域太大,臣能力有限,恐怕无法管理妥善。”

    刘如意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

    哪怕是刘盈在这一世界线下,太子地位稳如泰山,长安城内都隐隐传出过刘邦想换刘如意为太子的风声。

    外加刘如意的母亲,戚夫人的长相与脑子差异太过明显,在吕雉那拉的仇恨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如意若是受封赵国,谁能确保他不是“共叔段”?

    赵地的战争潜力,不比关中差啊。

    因此面对这样的请求,陈洛觉得自己哪怕答应下来,但刘如意若是赵王,那么他恐怕会辜负刘邦的期盼。“这样的话,改封刘如意为代王吧。”刘邦以退为进,不再给陈洛多言的机会。

    刚才两人交谈的声音不高,唯一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只有隔着最近的刘盈。

    紧接着,刘邦深吸一口气,用殿内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朕封刘如意于代地,陈洛任其国相;封刘恒于燕地,夏侯婴任其国相;封刘长于九江,王陵任其国相。

    待太子继位,汝等即刻启程,离开长安,去往封地就国。”

    听到这段话,站得稍远的那些朝臣,神色顿时有些发懵。

    第一道口谕,就和他们的想象天差地别。

    按照他们原本的想法,陈洛将为托孤之人,他们则围绕着陈洛,组建班底,掌控接下来朝堂的关键位置。

    现在陈洛倒是成为托孤之人,只是被托付之人并非刘盈,而是刘如意。

    刘邦看着其他人脸上的错愕,半眯着眼,避免眼中的笑意太过明显。

    朕的心思,你们岂能猜透?

    他咳嗽一声,接着吩咐说:“陈平,周勃,你们俩到朕面前来。”

    话音落下,陈平和周勃小步快走近前,陈洛则往侧方向让出足够的位置。

    看着两人,刘邦郑重说道:“陈平处理事务常有独到的见解,聪明才智足够了,而周勃你稳重厚道,又懂兵事。

    你们相互配合起来,可以担任重要的职务。

    那么江宁前往赵地担任国相后,便由你们俩共同承担丞相的职务吧。

    至于周勃你太尉的位置,则交给樊哙,只是他身体似乎不太好,当然,真有兵戈之事,大将军还在,倒不用担心。”

    刘邦进一步的交代,更改了三公中最重要的两个位置。

    后续各方的利益将会发生一系列的变化,影响绝不会小。

    说完这些,刘邦扭头看向站在床尾处,一直没有说话的吕雉。

    他沉默片刻,方才开口:“盈儿,你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以向你阿母询问,她的建议你可以多听一听。”

    “孩儿明白。”刘盈一抽鼻子,险些又要哭出来。

    他和刘乐不同,有了记忆的时候,刘邦已经成为了汉王,没过多久更是成为天下的皇帝。

    因此在刘盈眼中,自己阿父的背影永远伟岸高大,从容不迫地站在所有人面前,宴会上高歌饮酒,尽显豪迈。

    虽然自己并不像弟弟如意那般与父亲亲近,但心里对刘邦是充满崇敬。

    现在身前那伟岸的身影将要倒下,半边天即将塌陷,刘盈又怎么能不慌乱呢。

    “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孩子,不类我。”刘邦歪着头,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刘盈的脑袋,像是小时候抱着他那样,只是想了想,又缩了回来,淡淡说,“未来你将成为大汉的天子,阿父希望你能担起自己的责任,不要遇到困难哭哭啼啼的。”

    朕已经将你身前可能出现的障碍,全部扫平了。

    江宁被安排去担任你弟弟的国相,并非是为了照顾你弟弟,更是为你考虑啊。

    让他留在长安,就是一把双刃剑。

    刘邦清楚,自己可以顺畅无比地任用陈洛,是因为自己是开国之君,朝堂上大多重要臣子都是从沛县开始追随,几乎皆是自己的亲信。

    但刘盈能像自己这样,使朝堂上的老臣们信服吗?

    恐怕不能。

    如果刘盈没有短时间内掌控群臣的能力,权力圈子不会出现真空,臣子们会以另外的核心组建出势力,在朝堂争夺话语权。

    陈洛若是待在长安,那么朝堂的核心,最后定然会演变成他。

    刘邦倒不是担心陈洛会主动谋权篡位,他是担心陈洛被架在那个位置上后,被迫去做那些事情。

    因此将他暂时调出长安,非常必要。

    等到自己儿子靠着时间的累积,拥有皇帝的权威后,将陈洛再召回长安,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这更能让重新有机会回到权力中心的陈洛,心生感激。

    毕竟陈洛的能力,人人都清楚,拥有丞相之才,不用可惜了。

    至于王陵和夏侯婴的安排,自己是为了稍稍对功臣派进行削弱,毕竟陈洛不完全属于功臣派,朝堂上没有他在,那么剩下的功臣派组成一方势力,对于刘盈来说,同样麻烦。

    但是功臣派人数众多,不用不行,只能通过这样的小手段将较为重要,能力又不是最为突出的两人遣至地方,给刘盈另外两个弟弟担任国相。

    而且他将丞相的权柄一分为二,让陈平和周勃分享,也是有这样的原因。

    他们的利益不可能完全一样,那么只要存在利益冲突,就不会完全齐心,刘盈就可以在中间进行平衡,顺带加强自己的权威。

    不过刘邦尚未忽视吕雉和吕氏的存在。

    只是这些年里,吕雉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吕氏的核心人物吕泽已经去世,在刘邦眼里,他们对刘盈没有什么威胁。

    外加自己将陈洛调出长安,实际上对吕雉也是有一定的影响,毕竟这个女婿,就是她在朝堂上能影响到的最重要的人物。

    不过吕雉毕竟是刘盈的母亲,从总体上来看,她肯定是为了儿子好,不然她之前也不会那么在意刘盈的太子位置。

    而且刘邦知道她有能力,刘盈不清楚和不明白的事情,完全可以询问吕雉,去得到解决。

    因此刘邦觉得太过削弱吕雉的势力,属于不太妥当的行为,外加刘盈可以借助自己的母后,以及吕氏的势力,去制衡朝堂上的那些功臣派。

    虽然吕氏最主要的核心人物吕泽已经去世,但是吕氏那几个小辈,用来当马前卒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刘邦知道功臣派的那些高层,绝非吕氏的那几个小辈能够对付。

    于是他特意将卧病已久的樊哙提到了太尉的位置,稍稍加强了吕雉的影响力。

    这样一来,朝堂的局势似乎就达成了平衡。

    在脑海中推演自己死后的朝堂局势,刘邦觉得较为稳固,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只要刘盈担任个三年五载的皇帝,在那个位置上一直坐着,怎么可能会没有权威呢。

    刘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盈儿,阿父已经将路替你铺好,虽然阿父看不到你会走得多远,但是阿父希望你能安稳地一直走下去,走得比阿父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