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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穿插后方

    九江郡,成德县西南一带。

    此处坐落着大别山余脉,属丘陵地貌,乃是山清水秀之处,常有樵者农夫放歌。

    可今儿这里没有欢声笑语。

    小小的两座山丘间,刀剑与长戈碰撞,锵锵作响,刺耳至极;马蹄踏地与箭矢破空之声交替出现;士卒们愤怒的嘶吼夹杂着痛呼惨叫响彻云霄。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这方天地才安静下来。

    “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注意警戒!”灌夫将头盔捧在怀中,顾不上抹去脖颈处沾着的血污。

    他在指挥的区域内来回巡视。

    而那些士兵一见他过来,就不敢再懈怠摸鱼,赶忙先去完成手中的任务。

    军中现在有灌大将军、灌老将军以及灌小将军。

    那位灌大将军,即是当今汝阴侯夏侯何,中高层对他的称呼还是夏侯将军,但普通士卒更习惯称其为灌大将军。

    而灌老将军原名张孟,当年跟在汝阴文侯左右,受到宠幸,给他赐姓为灌,故而叫做灌孟。

    他原本已在阳翟养老,却听闻夏侯何征兵讨逆之事,念及旧情,不顾年迈,选择随军出征。

    至于灌小将军,即是他的儿子灌夫,父亲一把年纪去从军,儿子怎么可能放心得下,于是他亦跟在军中。

    他们父子两人在军中是自领一队,隶属于夏侯何。

    不过灌孟年老,精力不济,故而日常琐事基本交由灌夫处理。

    由于年轻而声望不显,故而这位灌小将军对于士卒要求一向严苛,借此维持威信。

    视察了两个来回,接收了一些数据,正当灌夫低头查看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扭过头去,定睛一看,赶忙行礼拜道:“见过陈将军!”

    “免礼了。”陈洛摆了摆手,接着语速较快地问询道,“你部首当其冲,在正面与敌人作战,伤亡情况如何?”

    灌夫将手中的报告递过去说:“禀将军,这战我部伤亡约百人,至于详细统计还得等上一两刻钟,您要是着急,我去替您催催。”

    “好,到时候你派人送到我的大帐内来。”陈洛点了点头,接着通知道,“仲孺,打扫完战场,你记得前去中军参加战后议事啊,上次是你马虎忘记了吧。”

    “唯,在下这次绝不会忘记了。”灌夫应下,目送陈洛离开。

    自己在军中最为敬佩的人,莫过于这位阳夏侯。

    原本灌夫以为自己阿父年近五十,能在前线冲杀已经属于狠人中的狠人。

    可陈洛年逾七十,依旧生龙活虎,在战场上骑马持枪挺刺,动作毫不迟缓。

    初战的时候,陈洛那行云流水的表现不仅是把敌人看傻了,甚至于跟在后面冲锋的那些士卒都没反应过来。

    这这这,这是须发皆白的陈老将军?

    哪怕后面他们见多了陈洛的带头冲锋,但每次出现,都能大大鼓舞士气。

    灌夫对此羡慕得很。

    自己活到这个年岁,走路需不需要人搀扶都是个问题,更别说去亲自上阵厮杀了。

    见着陈洛走远,灌夫深吸一口气,开始继续监督那些士卒打扫战场。

    一刻钟后,中军大帐内。

    在外面统计完初步伤亡数据的陈洛,端坐在上首位置,默默沉思。

    刚才这场遭遇战出乎了自己的预料,没想到九江郡附近居然会冒出来一支叛军。

    骤然相遇,厮杀分外惨烈。

    在这场战争之前,他们已经经历了大大小小共计十二场战争。

    血与火的试炼让自己手下的新兵迅速成长,哪怕手握兵器杀死敌人,亦不会哆嗦着呕吐。

    但最大的问题是士卒人数实在太少了。

    自己从阳夏带出来了五千人,夏侯何在汝阴召集了三千余人,而他们沿途亦有进行招兵,填充伤亡,零零散散召了一两千人。

    满打满算,他这支军队也就万人出头,更不用说经过十余次战争,阵亡加逃跑的士兵至少就有两千人。

    不过在他的指挥下,军队很少会在正面与逆贼作战。

    军队人数少在战场上冲杀是劣势,很容易被敌人包围吞掉。

    可它在某种情况喜爱,亦存在优点。

    军队规模小,那么代表极易隐藏。

    现在不像后世的现代化战争,有无人机,有卫星,有雷达,哪怕连队驻地都能观察得清清楚楚。

    古代的几千人往山林里一钻,只要不生火做饭,注意掩盖行军痕迹,基本不可能被发现。

    于是陈洛的战术便是不断穿插,往逆贼所在的方向持续进行骚扰,用截断粮道、袭击营地、佯攻后方等手段,拖慢对方主力前进的脚步。

    只是刚才正面遇敌,让陈洛是有几分猝不及防。

    但靠着指挥得当,加上敌人的数量和装备远远逊色于己方,他们还是全歼了那些逆贼。

    “总感觉还是有些不对劲啊。”陈洛有些烦闷地揉了揉太阳穴。

    没给他再留太多思考的时间,陆陆续续有人进帐坐下,来参加战后议事,中间还有士卒过来,汇报伤亡统计。

    又过了近一刻钟,陈洛环视一圈。

    见到人齐之后,他沉声说道:“诸位,刚才的战损我进行了初步的统计。

    此战我军阵亡三百一十二人,受伤七百二十九人,其中六百五十一人为轻伤,七十八人重伤,另有十三人失踪。

    而我军剩余战斗力量,初步估计是七千五百人左右。”

    一场战争过后,宣布各类数据,属于陈洛带兵的习惯。

    无论是要统计大军的伤亡情况,后续战力,还是给士卒赏赐功劳,数据都不可或缺。

    帐内的众人纷纷点头,他们这些时日里同样习惯了陈洛的做法。

    而接下来的流程,就该他们发表自己的见解。

    夏侯何摸了摸下巴,率先开口说道:“我军这些时日下来,伤亡接近三分之一,不少士卒亦产生了厌战情绪。

    陈公,要不我们回去休整一番,养精蓄锐再战?”

    他这是根据自己从汝阴带出来的那些人作为样本,做出的判断。

    三千余士卒伤亡超过八百,逃兵近百。以此类推,军队整体的数据差不多是乘以三倍。

    因此他觉得打道回府,前去休整,到时候再征一轮兵,可以使得军队战力更强。

    其他人尚未说话,灌孟抿了抿嘴道:“主君,我军已行至此,何再言退?行军打仗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们这次撤走,缩回城里,那下次再让士卒们出来拼命,你觉得他们会愿意吗?

    主君,请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作为夏侯家曾经的仆臣,灌孟平日里对夏侯何还是非常尊敬的。

    而在这种大事上,他不可能任由主君去做出错误的决定。

    哪怕忠言逆耳,但自己一样要说!

    夏侯何微微皱眉。

    他想过会有人出声反驳自己,但万万没想到会是灌孟站了出来。

    故而夏侯何略显愠怒道:“孟叔,你这是什么意思,晚辈不过是想建言献策,要是我的建议有问题,那自是有陈公来否决,您又何必多言呢?”

    他这话是隐隐带刺。

    虽然没有直接攻击灌孟,但配合着语气,给人的感觉还是有些不好听。

    一旁的灌夫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没有谁会在父亲被指责的时候,还能坦然自若,何况夏侯家是阿父曾经的主君,和自己关系就没有那么密切了。

    见到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陈洛眯了眯眼,轻轻敲了敲案牍。

    刹那,众人安静下来,齐齐望向上首主座。

    在他们当中,阳夏侯乃是一言九鼎。

    “小何啊,你孟叔刚刚说的话,是在为大军着想,同样也是在为你考虑啊。”陈洛语重心长说,“如果现在率军离开,半途而废,会对你孟叔有什么影响吗?他现在已经过了争权夺利的年纪了啊。当然了,阿孟他说话有些不好听,要是让仲儒这样的年轻人来进行沟通,就没这么多事,是吧。”

    自己并没有强硬地要求谁去向对方道歉,而是把道理明明白白地全部摆出来。

    大家都是在替对方考虑,何必置气呢?

    此时,刚才争出火气的那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

    见状,陈洛趁机转移了话题说:“那我们接下来是按照原本的计划行动,你们觉得如何?”

    他们这次之所以选择南下,就是因为庐江太守派出信使,说逆贼想要图谋舒城,请求其他郡守支援协防。

    但各个郡县守备力量本身就颇为空虚,防卫自身尚且勉强,更别说分兵前去支援友军了。

    于是陈洛手下的这支闲置的有生力量,就接下了这个任务,一路穿插袭扰逆贼的同时,是朝着舒城而去。

    这就是他们原本的计划。

    只不过经过这些天的厮杀,他们是深刻地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

    打仗是会死人的!

    自己手底下原本有三五百人乃至千人,一阵冲杀过后,可能就会死掉几十上百,这不仅仅是一个数字,而是看着记忆里一副副鲜活的面孔骤然消失,再也不会出现。

    这样的冲击并非一瞬间的事情,它不是彗星砸落,而是连绵阴雨,在心头不断降下,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故而帐内的众人对此稍有分歧。

    “庐江郡可离荆国太近了,那些逆贼反叛之后,率先攻打的郡治恐怕就是那儿,何况现在九江郡内都出现了逆贼的踪迹,想必庐江郡更是早早陷落了。”

    “张将军说得不错,那些逆贼骤然起兵,恐怕庐江太守将求援信送出来已是极限,而且那也已经是近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庐江郡只怕早已经沦陷。”

    “嘶,那我们率军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这些悲观态度者,大多都是认为庐江郡根本挡不住荆国反叛的第一轮突袭,自己过去,完全是在硬送人头。

    当然,倒也不乏持支持去庐江、救舒城者。

    而他们更多事从战略意义上进行考虑。

    “如果舒城没有沦陷,那么我们前去支援,乃是振奋人心的举动啊,在那些逆贼的后方安插下一枚钉子,那对整个战局都是有相当的象征意义。”

    “对对对,而且就算庐江郡失守,但现在那些逆贼忙着北上,岂不是说明他们后方空虚?”

    “嘶,也有几分道理,那我们从九江郡潜入后方,那不就是出其不意?若是将失守的舒城再度夺下……那刘濞老贼估计都要气炸了吧。”

    大帐内争执一阵,多数人还是选择支持陈洛的提议。

    毕竟他们敢于加入这支讨逆队伍,就是想着建功立业,平定动乱。

    哪怕他们心中对于死亡本身有些畏惧,但对于逆贼就没带怕过。

    尤其是灌夫,神色最为兴奋。

    自己这次从军,虽说确实是担心阿父年迈,加上战场刀枪无眼,容易受伤。

    但如果只有这一点原因,他要做的应该是劝住灌孟,让阿父不要随军出征厮杀。

    而他选择亲自跟了过来,其实隐隐是有想建功立业的心。

    好男儿,功名只在马上取!

    大汉承平日久,想要通过搏杀来换取封赏的机会是极其罕见。

    要知道开国之初,封出的那上百位彻侯,哪怕是萧丞相都在军营里长久住过,更别说其他人了。

    可文帝朝罕有战事。

    朝廷的那些将领,常常望着库房内打磨得锃亮却无用武之地的兵器,长吁短叹。

    没有战事,那武将晋升的途径就剩下熬资历和找关系。

    可哪个有抱负的将领不想像当年韩大将军那样,率百万兵,出函谷,破六国,再驱逐匈奴,立下不世之功。

    或者学当年的楚王,带着三万士卒朝着自己十倍的敌人冲锋,哪怕不能取得曾经巨鹿之战的那般辉煌,但死在战场上,总比在府内蹉跎,白白辜负大好年华要好。

    灌夫曾经是有想进京谋个武将位置的想法,但因为现实如此,便选择了放弃。

    当下,机会摆在面前,自己是不愿意再放弃了。

    帐内其他人早就身居高位,唯有他纯粹靠着这场战争厮杀,获得不菲的功勋。

    哪怕陈洛的决定听上去激进了些,但自己依旧坚定支持。

    不少年轻将领,心思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