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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禁技:酒歌

    天府宗,正殿。

    紧跟在卫叔天身后,卫伐缓缓的走进正殿。此时的天府宗正殿,极为空荡,放眼整个大殿,到处都充斥着一股血腥与颓败之气,在这凄凉夜色之下,显得格外的清寒。

    在正殿西南角,天府宗宗主段行云和几位殿主被十数位皇道阁高手扣押看管在那里。此时的这几人,被封住了经脉,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血迹遍布他们全身,脸上尽是憔悴,完完全全的一副颓败气色。

    看着这幅气象,任人也不会想到,那尊曾经叱咤东域的第一宗门的宗主与殿主,竟是如今这幅模样。而相比较两年前皇道阁被六大宗门兵临城下的绝境,再到如今横扫东域的破茧重生,或许真是应了古人的那句传世之言。

    此时也,命也!

    快步走到大殿中央,皇道阁的几位高层有序的坐在正北高座上。虽然他们的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伤势,不过那毫不掩饰的激动喜悦之色却是将那些完全遮盖了去。

    “见过大伯、四叔。见过大长老、二长老。”满脸喜色的看着那几人,卫伐恭敬的一一行了个晚辈之礼。

    “你这臭小子。年纪轻轻的,别的本事没见涨多少,倒是把老爷子那身偷懒的本领学了个遍啊。怎么?喊你喊不动,非得让你三叔去请你才能来?”

    见卫伐走近,坐在首座上的中年布衣男子哼了一声,直接是臭骂了起来。那嗓音之洪亮,震的整个大殿都颤了两颤。

    这人衣着朴素,没有任何华贵的装饰,完全是农家人打扮。不过从他那眉宇间的英气和举止间的霸道来看,此人定然不凡。

    他便是皇道阁大阁少,卫伯天。也就是卫伐的大伯。

    看着大哥好似动了点怒气,卫叔天呵呵一笑,给了卫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麻溜的退了出去,寻得一空位坐下,端起一杯香茶,自顾自的品了起来。

    见卫叔天把自己引来,却不给善后,卫伐顿时一阵鄙视。不过事已至此,鄙视也没用,只能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掉。至于算账的事,还是等事后再说。

    “大伯啊,您说这话可就冤枉侄儿了啊。”

    面对卫伯天的质问,卫伐硬着头迎了上去,说道:“大伯,我知道您们在前面作战辛苦,而且现在天已入夜,所以我刚刚才跑去找刘管家一趟,让他好好安排一顿宵夜,侄儿我这是关心您们啊。”

    “至于您说的别的本事没见涨,这个侄儿可就不服气了,虽然我比不得您们这些大高手。可是在未满二十岁的年龄,就已经打通第二阴脉,我想就算寻遍整个东域,怕是也找不出十个人吧。”卫伐得意一笑,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探出右掌,只见一阵青芒闪动,他的掌心处竟然有着两个淡青色光点凭空出现。

    对这位大伯,卫伐是很了解的。卫伯天虽然看起来很凶狠,对内很严格,可是实际上却是一位很慈和的长辈。他是很简单的人,只要后辈能积极向上,那他便很开心,一切大事他都能化作小事。

    可是如果后辈不思进取,那么可就真的没有好果子吃,就比如他的那个表哥,只因三个月前喜欢上了遛鸟,被发现了之后,到现在还在树上吊着呢。

    “哈哈,好小子,厉害啊!你什么时候把第二阴脉打通了?藏的够深啊,连你三叔都给你骗了过去。”瞧着卫伐掌心处悬浮着的两个淡青色光点,卫叔天屁股还没坐稳,就直接从座椅上窜了起来,跃到卫伐跟前,那般惊喜的神色,简直比他自己成亲好像还要高兴三分。

    “不愧是从小跟在老阁主身边的伐少爷啊,未满二十就已打通第二阴脉,即便是皇族中人,恐怕也做不到吧。”一位麻衣长老笑着赞叹道。

    “肯定做不到,凭他们那傲人姿态,若是出现了这么一位修炼大才,怕是早已布告天下喽。”另一位短发较为年轻的长老笑说。

    “哈哈哈,原本以为四位阁少已经足够惊才绝艳,没想到小辈的天赋完全不虚啊。看来真是天佑我皇道阁啊。”前一长老哈哈大笑,周围的几位高层也是笑着点头赞成。

    “能打通第二阴脉,说明还不算太差。不过也不得骄傲,仍需努力。”而相对于那几位长老,卫伯天则是语态平淡,面色依旧严肃,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心境波动。

    只见他从身边的桌上拿起一根卷轴,屈指一弹,直接射向卫伐。

    卫伐探手接住,入手极为丝滑,应是上等丝绸制作。

    “本来没打算交给你,毕竟这东西不是俗物。不过既然你现在已经打通了第二阴脉,那么对你来说,它或许算是个不错的助力。”卫伯天说。

    卫伐很是好奇,直接将卷轴打开。当看到起首处的那四个古小篆字体时,卫伐的呼吸飞快加速,那颗原本安稳的心脏都不由的彭彭加速跳动了起来。

    禁技:酒歌!

    在这个玄黄世界上,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向来都是有着习武的传统。武,征伐、勇猛之意。与普通人的健体强身不同,这个世界上,习武者所习的并非肌肉筋骨,而是气。

    天地有气,其名正气;人体亦有气,名为鸿气。

    鸿气并非先天而生,而是后天所炼。

    在人的体内,有无数经脉,这其中有十二条主脉。十二主脉分有六大阴脉和六大阳脉,六大阴脉提炼万经汇聚之精华,化而为气,便是鸿气。

    鸿气之于身体,犹如甘霖之于荒漠,其能量极为庞大。即便是普通人,若机缘巧合之下修炼出一丝鸿气,虽说不能寿比南山,但体壮如牛那完全是不在话下。

    鸿气的修炼,异常困难。数万年来,通过历代圣贤的顿悟与精炼,时至今日,已经发展出了一道完整的修炼体系,即阴阳同修之道。

    这是对六大阴脉与六大阳脉的修炼。其中阴脉聚鸿气,阳脉炼武技。

    阴脉先天不显,习武者需找到阴脉位置,随后通过所学之内功,结合过往经验,尝试打通第一条阴脉。这种过程很是煎熬,除了身体上的痛苦之外,还极其的耗费时间与精神,许多习武者究其一生都未能打通第一阴脉,最终只得落个懊悔终生的下场。

    若是有幸通过所学内功,成功的打通第一条阴脉,那么阴脉中便能够提炼鸿气了。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不熟练和身体素质等各种关系,鸿气的提炼量和提炼速度都是很少很慢。这种提炼量与提炼速度只能靠自己慢慢修炼与磨合,没有捷径可走。

    当第一条阴脉打通之后,鸿气已经可以提炼出来。习武者将鸿气运转于周身,全身筋骨会因鸿气之力而得到极大的加强,其威力,即便是资质最低的习武者,一拳之力亦能硬撼一牛之撞。

    不过利用鸿气去强健筋骨只是对鸿气的基础运用。因鸿气蕴含极大的能力,经过历代武道圣者的探索,于是开发出一种能将鸿气之威力成倍释放的战斗技巧,即是武技,又称外功。

    技,也称作术,是习武者将阴脉所炼之鸿气放而外出的一种方式。

    因武技的级别不同,鸿气在习武者手中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是不同,故而在玄黄世界中,为了区别武技的珍惜程度,人们对武技进行威力的比较后,大体上进行了四种等级的区别,即是凡技、天技、神技、禁技。

    凡技表示武技的威力平凡,多为民间百姓修炼所用。

    天技即天价之意,这种武技很是昂贵,寻常人无钱享有。

    神技嘛,之所以称为神技,可谓神乎其技,那种威力,凡人难见。

    至于禁技,这种武之技与昂贵珍惜程度无关,多数是与修习者的性命相关。修习了禁技的习武者,结果都是极其的相近,要么因无法控制力量而丧失性命,要么因无法控制力量而丧失本性。所以禁技的本意即是禁止修炼之意,但是人类对未知总是恐惧和好奇的,所以即便已禁止,总有那么一群人趋之若鹜。

    而现在卫伐手中的这卷卷轴,就是一种禁技。

    “这是?”感受着卷轴上传来的古朴与沧桑,卫伐先是一愣,随后一抹喜色涌上嘴角,转瞬即化为大笑。

    “哈哈哈,大伯,这可是传说中酒仙所创造的酒歌啊,我还以为失传了呢,这个您是从哪里弄来的?”卫伐将卷轴抱在怀中,一时不知如何发泄,竟是兴奋的在殿中手舞足蹈的高歌了起来,伴随着那股夹杂着激动与青春的大笑声,久久回荡于整个大殿,不见停歇。

    卫伐十二岁开始习武,因天性喜爱自由,他选择了一门偏向逍遥的内功,名叫“踏天歌”。

    十三岁打通第一阴脉,一年后又打通第一阳脉,因踏天歌的缘故,卫伐的鸿气缺少了一种霸道,但是多了三分轻遥,故而在修炼第一阳脉时,他选择的是一种名叫“巡风游”的轻功。

    而酒歌,正是一门极为高深的轻功,这门轻功不需鸿气便可施展,待他日后打通第二阳脉,正有用处。不过修炼“酒歌”这门武技需要习武者必须得喝酒,而且越醉越好,故而在千年前就被列入禁技之列。

    不过这些年卫伐却是一直在寻找“酒歌”,只因卫家人天生酒精免疫,所以根本不在乎什么禁忌。

    “小子,怎么样,是好东西吧。这回三叔没有骗你吧。”卫叔天在卫伐身旁,乐呵呵的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嗯嗯,这可真是好东西,我都找它找了好多年了。”卫伐连连点头,随即环顾殿内,见所有人包括被看押的天府宗之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也是知道自己太过兴奋了,于是赶紧将卷轴收了起来,对着卫叔天、卫伯天拱着手,笑道:“多谢大伯、多谢三叔。这份心侄儿领了,待他日回来,我请您二位喝酒。”

    “你的酒,还是待你成婚再喝吧。”卫伯天从正座上站了起来,走下台阶,走到卫伐面前,顿了一下后,说道:“把第二阴脉的鸿气放出来,让我再看看。”

    “啊?哦!”

    卫伐还处在愉悦的心情中,一时没有听明白卫伯天的话,不过转瞬明白过来,连忙把右手伸出来,施展阁中内功“踏天歌”,第二阴脉中的鸿气瞬间就被提炼了出来,化作青色光点,悬浮在掌心。

    “你这鸿气的浓郁程度,可不像是刚刚才打通的啊。”看着卫伐掌心那翠亮的青色光点,卫伯天很是认真说,眸子中头一次显出一道笑意,不过却是一闪而过。

    卫伐灿灿的抓了抓脑袋,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伯。其实在一个月前,我就已经把第二阴脉打通了。”

    听得卫伐的话,卫伯天满意的点着头,又说道:“这次能如此顺利剿灭‘天府宗’,你的‘蜂组’功不可没。我已与你皇爷爷说过,半月后我们将在五台峰举办顺天大典,皇室也会派人前来观礼。届时,我将任命你为皇道阁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份重担可不轻,所以从今日起,你务必得加倍努力,不得像往日那般松散,不单单是武道,文道也得抓紧起来。”

    说着,一旁的卫叔天也是默默的点着头。

    在卫伐他们这一辈中,共有六位青年才俊。其中有大伯卫伯天的长子卫师和四子卫道,三叔卫叔天的次子卫冕,四叔卫季天的长子卫柄和五子卫冠。这六位中,卫伐年纪最小。

    但是或许是因为他自小跟在卫道皇身边的缘故,卫伐不遵古法,所做之事皆是天马行空,看似毫无章法,但是却往往极其有效。就比如此次进攻“天府宗”,本来天府宗易守难攻,皇道阁早已做好重伤的打算,可没想到卫伐的“蜂组”竟然有位不会武功的厨艺高手,而且那位厨子竟然还和天府宗负责守城的副殿主的四夫人有关系。随后这位厨子就轻轻松松的进了天府宗,并在酒席中放了散气散。

    就这样,皇道阁不费吹风之力的就进了城,并将天府宗一干高层轻松缴了械。虽说后来天府宗护卫军的反扑让得皇道阁损失惨重,不过就进城一事来说,卫伐确实是不走寻常路,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卫伐的“蜂组”竟会养一位丝毫不会武功的厨子。

    而正是鉴于卫伐的这种用人手段,卫伯天和卫道皇等人这才会考虑让他来做皇道阁的下一代继承人。

    “让我做顺位继承人?”

    听着卫伯天的话,卫伐满头冷汗。心道:这事怎么没完没了了?刚刚才把卫道皇推脱掉了,怎么现在卫伯天又来?

    “怎么?你不乐意?身为我卫家儿郎,自当以家族之事为第一己任,不得有任何推脱之理。难不成你是害怕辛苦?”卫伯天面色略有不悦。

    听得卫伯天那般说,卫伐退后了两句,深深的行了后辈礼,正色道:“大伯,身为卫家子孙,只要家族需要,我定然不会推脱,更不会惧怕辛苦。但是如今东域已定,家族需要的是守成之才,侄儿我天性散漫,自认才疏学浅,根本无力担此重任。所以还请大伯收回前话。”

    卫伐很是认真的回答着。受他父亲卫仲天那笑傲江湖般的行事风格影响,卫伐自小便极其喜好自由。而对他的逍遥之心而言,阁主位子那就等于是一个枷锁。

    虽然两年前他放弃了一切回到了家族,但那完全是为了家族的生死存亡而考虑的,根本不是他的所好。而如今天府宗已灭,皇道阁已一统东域,可谓大事已定。现在让他留下来,对他来说就是在禁锢他,这是完全不可能接受的。

    “你这是在妄自菲薄吗?”卫伯天面露不满,斥责道:“身负才华而不为家族尽力,是为不忠;家族有难而放任自由于外,是为不孝。难道祖训就是这么教你的?”

    “大伯,这真不是我不思进取,实在是侄儿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卫伐摊了摊手,眼球一转,靠到卫伯天的身边,略带哀求的道:“大伯,刚刚皇爷都答应我了,您就好人做到底,放过我吧。您也知道我的性格,我根本不适合那个位子,我觉得哥哥们都不错的,您还是在他们身上下点功夫吧。”

    “而且,我都快二十岁了,我得出去讨媳妇啊,难道大伯您真的不想喝我的喜酒么?”说着,卫伐向一旁的卫叔天连连眨眼,请求援助。

    “大哥,搞得那么严肃做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出门闯荡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啊。”

    卫叔天自然知晓卫伐的心思,只见他哈哈笑着,一把搂着卫伐,同时对着卫伯天笑道:“大哥,我们少年时不也向往纵马天下吗,只是那时没有什么条件。现在侄儿们都长大了,想出去游历一番也无可厚非,我们总不能用当年我们不喜欢的条件去约束他们呀!还是应当多支持才是,权当是替我们去实现当年的那些未了的梦想吧。”

    “你这家伙,说的都是什么怪道理!”卫伯天眉头一皱,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抚着卫伐的肩膀,卫伯天又道:“虽然早就知道劝说不了你什么,可还是想试一试。算了,你的事你就自己做决定吧。不过即便游历在外,也不得放弃进取之心,务必行的端做得正。不得丢家族脸面,更不得借家族声势欺人。”

    “侄儿谨记。”见卫伯天松口,卫伐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