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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剑拔弩张

    鸿渐学院,武院。

    偌大的武院广场,此时已人满为患。作为武院操练体能的地方,原本这里应该是学员们在有序的列队操练,而如今却挤满了身着各种奇异服饰的外人。

    这些人三三两两分散成群,如铁桶般的围在广场四周,看他们的衣服颜色样式和站立位置,大约出自七个不同的势力组织。

    而看着他们那剑拔弩张的架势,估计是在处理什么恩怨。

    卫伐进了学院,察觉到此处气氛不太对劲,于是连忙施展轻功“巡风游”,悄无声息的飞上一棵巨树顶端,静静的注视着这片广场。

    此时在广场正中央位置,站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这人面南而立,手中拿着一柄戒尺,一身老气的书生打扮。此人卫伐见过,正是这鸿渐学院的院长,林书鸿。

    而在这林书鸿的正对面,则是站着三个人。

    居中的是一位身着红色锦袍的老人,一头枯黄的长发披肩散着,脸上满是如沟壑般的皱纹。从他面容上来,估摸着得有九十来岁。此时这老人正闭目养神,看样子是在等着什么。

    在老人左手边的,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由于戴着面具,看不到其面目,也不知其岁数,只是他那双露在外面的如羊脂玉般白皙的手掌,倒是让卫伐一阵惊讶,直呼从未见过如此白嫩的男子的手。

    而在红袍老人右手边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其年岁看起来与林书鸿相仿。他手持一杆青色长枪,身着的青色长衫格外的朴素,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贵重的装饰,看起来就是一位普通的习武者。不过从他那对冷峻的眸子和空荡荡的左臂中,可以模糊的感觉到,此人或许并不简单。

    “现在穆老先生也到了,林院长,这事到底该怎么处理你就来个痛快话吧。”拥挤的广场上,那位带着面具的男子突然朗声说话。

    其嗓音清亮,而他的目光所向,正是林院长。

    “铁少宗主如此心急做什么?穆老先生既然来了,那必定会公平公正的处理这件事情,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林书鸿摸着戒尺,笑呵呵的回答。

    “穆老先生的为人,我等自然信得过,不过你林院长的作风我们也是知晓的。俗话说见者三分利,咱们几家都是在振山郡谋生,平日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遇到好东西了,总不能你林大院长全吞了吧,总得给我们弄两口汤喝吧。嘿嘿,林院长,我劝你还是赶紧把人交出来吧,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更何况学院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你若想把人偷偷的送出去,恐怕也不是那么的现实。”

    周围的势力中,一位光膀大汉粗犷的声音如炸雷般的砸向林书鸿与穆老三人耳朵,偏目看去,正是振山郡农家的大当家,农坎。

    “农大当家说的没错。已经整整一上午了,再这么拖下去实在是浪费时间。林院长,你还是把人交出来吧。今天这么多英雄齐聚于此,已是给足了你面子,若还这么拖拖拉拉,即便你修为了得,怕是也护不了那个丫头吧。”说话的,是一位戴着斗笠的汉子,正是牧马场总场主,洪一。

    “怎么?洪场主这是在威胁林某吗?”

    林书鸿面露冷色,右手持着的戒尺在左手掌上轻轻的拍着,戒尺拍动间,一道道淡金色光芒涌上尺尖,金芒于尺尖缓慢旋转,看似温和,其中竟有雷鸣之声。

    “金色雷尺?”

    听着那淡金色光芒中的隐隐雷鸣声,在场众人皆是哗然,不单单是周围那些势力领头,就连那位白发老头都是睁开了苍老双目。

    “据说‘惊雷拍’修炼共有六层,每层需要相对应的阴脉提供鸿气,分别以黑、金、红、青、灰、白六色辨别威力。而这雷尺为金色,那就代表这林书鸿已打通第五阴脉,这可是已经达到传说中‘天脉’高手的层级了啊。啧啧啧,不愧是一院之长啊,当真厉害。”

    卫伐看到那戒尺上的金色光芒,心中很是惊讶,同时也大为赞叹。第五阴脉啊,那可是天脉高手啊,这即便是放到一流势力那都是能成为长老级别的存在,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小小的地方当个三流学院的院长,着实有点可惜。

    “金色雷尺?你打通第五阴脉了?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打开第五阴脉。”望着林书鸿戒尺上那旋转的一道道金色光芒,洪一愣了好片刻后,突然惊恐的大吼了起来。

    “呵呵,洪场主这是不信吗?那要不要接林某一尺试试?”说着话,林书鸿手持戒尺,随即猛地一拍,那尺尖金色光芒脱尺而出,刹那间,一道数尺粗壮的金色龙卷风竟凭空出现在了广场正中央,龙卷呼啸,其中雷鸣声响彻不休。

    而望着那不远处的金色龙卷,感受其中那恐怕的威力,洪一的双腿顿时剧烈的颤抖起来,双手快速摇摆,嘴巴张了张,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众人感受着林书鸿掌中戒尺上传来的威力气势,那原本嘈杂的广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一个个都在掂量各自实力与分量,不少人都暗生退意。

    不过作为此次事件的发起者,铁宗与牧马场的各位好汉自然不会就此罢休,纷纷端出武器,严阵以待。

    “好了,各位不必争了,听老夫一言可好?!”正当如此剑拔弩张之时,穆老先生踏步上前,环视众人,出声打破僵局。

    “林院长,老头子先在这给你道贺了,恭喜你荣登‘天脉’境界。不过以你如今的实力,我想恐怕没人想跟你交手吧,所以是不是可以将掌中金尺先撤掉为好?”

    说着话,穆老先生又转身看向身后的各家势力,又道:“各位好汉,你们也把兵器收起来吧。老夫既然受邀来此,自当尽力为尔等化解矛盾。呵呵,倘若实在无能为力,你等再武械相向,可好?!”

    众好汉相互看了看,收了兵器。而林院长也是给了穆老先生的面子,袖袍一挥,散了戒尺上的攻势。

    “多谢!”见双方都让了步,穆老哈哈一笑,对着几位当家的拱了拱手。

    与在场的各家势力之人不同,这位白发老者实际上只是一位毫无武学根基的普通人。

    老者原名穆和,少时在郡主府当过判官,为百姓断过不少大案,颇有名气。后来铁宗与青山宗、忘忧谷因一桩误会产生了冲突,穆和受邀前去,短短三日便查清了缘由,并找到了证据,随后三方握手言和,算是消除了一场血腥争斗。

    自那以后,穆和之名便广传振山郡,势力之间但有冲突,只要穆和出面,多半能消停化解,久而久之,穆和和事佬的地位与威望,在振山郡各大势力之间,也是愈加巩固。即使在振山郡外,也有着几分薄面。

    而此次在这鸿渐学院,不但聚集了不少势力,甚至还请来了穆和,足以看出此中事情不一般。

    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又看着林书鸿院长,穆和老气款款的说道:“林院长,各位首领,既然大家都有意邀请老夫前来,其实也是说明你们之间的矛盾并非不可消解。既然这样,那老夫就托个大,先妄言几句。”

    “其实这段时间,老夫对你们各方刀剑相向的理由也是有所调查。抛开以前的那些恩怨不谈,这次之所以会如此大动干戈,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个传说中的‘鸿蒙心’对吧?”穆和笑眯眯的说。

    “鸿蒙心?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当听到鸿蒙心三个字时,巨树顶端的卫伐心头猛地一惊。毕竟关于林蝉鸿蒙心的秘密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而已。于是身体下意识的前倾,细细的倾听下方众人的谈话。

    周围的各方势力头领,在听到穆和的话语时,相互看了看,自知心中有些小九九,当下个个不言语。林书鸿也是有着自己的盘算,也没有接话,只是微微点头。

    “呵呵,既然无人反驳,那么老夫就继续说了。”穆和又道:“鸿蒙心是个传奇之物,老夫少年时曾在一卷古籍中见过,据记载,拥有鸿蒙心之人,青春可永驻,命数可逾两百年。若是将其移植到别人体内,虽不能令受者永驻青春,却也能延年益寿。即使是将死之人,亦能令其回魂返生。鉴于这种种传说,各位能有如此激烈的争夺,倒也能理解。”

    “但是,古籍中另有一言,老夫得告知各位。”说着,穆和突然话音一转,说道:“鸿蒙心的确是传说中的奇物,但天道阴阳相合,奇物,自当有奇人相配。听说此次拥有鸿蒙心的是一个小丫头,虽然老夫没见过那个丫头,但是她的来历想必不凡。所以各位若要打那个丫头的主意,还请三思而后行。当然,这只是老夫的劝言,各位权且一听。”

    听着穆和那轻飘飘的两句话,在场的各位势力头领却是个个迟疑的皱起了眉头,都在心中细细的盘算了起来。穆和的见识与为人他们都是知道的,既然他都如此说了,那么肯定有他的道理。

    而多年闯荡四方的他们,什么样的世面都见过,他们深知“奇物不出凡门”的道理,既然那个丫头能拥有鸿蒙心,那么她肯定不是普通人。若是现在强行将她掳走,保不齐她背后的什么势力会来寻找麻烦。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自从发现鸿蒙心到现在都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么长时间的明抢暗夺,却从未有什么势力现身,这不是可以说明那个丫头只是个普通人吗?

    “说到这里,老夫得再次恭喜林院长了。”在众人盘算之时,穆和老目一转,突然笑呵呵的看向林书鸿,说道:“听说自打那个丫头被发现身怀‘鸿蒙心’之后,林院长就亲自去把她接到这鸿渐学院中照看,如此良苦用心,着实令老夫佩服。”

    穆和简短的两句话,看似什么也没说,却是直接令各位首领从疑惑中惊醒过来,当下一个个的咬牙切齿了起来:敢情这位林院长才是真正的老谋深算啊,难怪他会去郡主府为那个丫头做担保,甚至还将她接到自己的学院。原来他早就知道那丫头身后的背景了,他接她到学院照看,完全是在向她背后的势力示好啊。真是个老狐狸。

    林书鸿原本不理解穆和言语的意思,不过当看到几位头领的表情时,顿时明白了过来。

    心中暗暗一笑,不过脸上却依旧一片冷色,林书鸿说道:“穆老先生的意思,林某不是很清楚,林某只是看那个丫头比较顺眼,这才将她接了过来,仅此而已。穆老先生这次来此为此事调解,林某感激,林某也可以听穆老先生和各位首领的意见。但是有一样,人,林某是不可能交出去的。”

    对于林书鸿的话,有几位势力首领早就打心里不再相信了。什么叫看她比较顺眼?若只是单纯的顺眼,你这老狐狸会为她与这么多势力作对?不过思考再三,他们都默默的选择了退让,还是暂且不动那个丫头为好。

    可是身为振山郡第一宗门铁宗的少宗主,自然不会被这随口的言语轻易吓退。当下也是轻蔑一笑,白皙的手掌轻轻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说道:“穆老先生,本少尊重您的为人,这才对您礼貌有加,但也请别把我当猴耍。没错,鸿蒙心的确算是个奇物,但并非是天生奇物,那只是后天人为培养出来的而已。所以请不要拿什么‘奇物不出凡门’的谬论来恐吓大家。”

    “我不晓得您跟林院长在这里一唱一和的是在做什么?是想表演双簧吗?还是想给我等唱上一曲助兴?哦,我明白了,难不成您老人家也想分一杯羹?哈哈,如果这样的话,本少劝您还是不要参与为好,免得刀剑无眼,万一伤了您的老骨头,本少可担待不起啊。”

    铁少宗主缓缓搓动着他那如羊脂玉般的细长手指,慢慢的说着。

    说到铁宗少宗主,那也算是个传人物。他本名铁无休,是铁宗宗主铁撼山的次子,刚出生时生母就抛弃了他,然后不知因何缘由,他就被戴上了面具,直至成人也未摘下过,故而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实容貌。

    按照常理来说,铁无休被那般对待,想来在铁宗里应该没有什么地位。可是,就在铁无休被戴上面具的第十六个年头,出乎振山郡乃至整个南域的意料,铁撼山竟是突然下令,废除长子铁林少宗主之位,改立这位当时年仅十六岁的铁无休为少宗主。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整个铁宗内,竟然无人反对。

    如此种种反常,让人对这位少宗主铁无休更加好奇起来,可无论如何探查,却完全查不到一丝铁无休的消息,好像他从未存在过一般,就连南域情报第一的逍遥楼也仅仅只查到了铁无休的年龄。

    “呵呵,少宗主多虑了。少宗主乃是少年英才,在场各位也都是盖世英雄,老夫这把老骨头,哪敢跟你们争夺。”

    穆和老目微眯着,看着铁无休脸上的冰冷面具,又说道:“这些年铁宗东征西讨,少宗主也都跟在铁宗主身旁,我想以少宗主的聪慧,必然也是知晓那人外有人的道理。老夫敢问少宗主,难道为了一颗‘鸿蒙心’,就算是搭上铁宗的未来也在所不惜吗?”

    铁无休仰头一笑,说道:“穆老先生说笑了,本少只是铁宗的一位小辈,铁宗前路如何,自有父亲和长老们掌舵,本少可没有说道的能力,更别说什么搭上铁宗之类的话。不过对于鸿蒙心嘛,本少倒还是很有兴趣。鸿渐学院是振山郡的武道大院,底蕴深厚,想必也根本看不上,倒不如大方的送与我铁宗,也可传做一段佳话。穆老先生,林院长,二位以为如何?”

    “哈哈,铁少宗主,少年人年轻气盛是好事,可若是狂妄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林书鸿哈哈一笑,说道:“我鸿渐学院屹立南域数百年,大风大浪也见识过不少,你这一句话就想让我将人送出,恐怕还没有那个分量啊。”

    “看来林院长今日是不打算将此事平稳解决啊。”面具下,铁无休脸色逐渐冰冷。

    “一个月前,各方势力对林姑娘虎视眈眈,我将她接到院内照看,那便是我鸿渐学院认为的平稳解决方式。不过今日各路英雄齐聚于此故作刁难,我想这恐怕才不是正常的解决方法吧。”林书鸿正色说道。

    林书鸿话音刚落,青山宗宗主青狂跨步上前,凶赫的道:“少宗主,多说无益,我青山宗申请打头阵。我就不信,一个小小学院,还能拿它不下。”

    铁无休微微摇头,低声道:“这林书鸿已经达到‘天脉’实力,若是强攻,损伤太大,不值得。”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干等下去吧。”青狂满脸急躁的询问道。

    铁无休陷入思考。

    穆和瞧得此景,摸着胡须哈哈一笑,缓缓说道:“众位英雄,我观今日之事,若是没有个结果,恐怕也是难以收场。而对于鸿蒙心,你们双方也都有势在必得的心思。可眼看和谈已然行不通。若是武斗,那又太过伤和气。”

    “不如这样可好。老夫提议,江湖事江湖了,你们双方各派出三位高手,分别比试外功、内功和轻功,胜两场者,即可迎回林姑娘。林院长、铁少宗主,还有各位好汉,大家以为如何?”

    穆和那对老目在林书鸿和铁无休的脸上打着转。

    而听着穆和的提议,在场众人也都是把目光放在了林书鸿和铁无休的身上,毕竟这两位才是这场争夺的核心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