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镜像妖人
日出日落，又是一天。
“咚——咚！”，“咚——咚！”，“咚——咚！”。
打更声传来，院落中的木子齐一阵惊悸。
才一更，他耳朵没有塞棉花。
双手捂住耳朵，又拼命摇了摇头，三分钟之后，木子齐终于稳住了情绪。他想起了那个梦魇般的牢房。
他又想起欢欢的笑脸，李氏冬日湖面的眼睛，还有可怜的小翠，她和阳康注定悲剧的爱情。看着眼前的油灯，若有所思。
思绪飘回了大学校园，那是一个失恋的夜晚。院花学姐与他的初恋，不过是学姐前一段感情后的真空期，他一个化学系小白文青临时填补空缺而已。
那日从图书馆出来，看着校园的路灯，心中想着钨丝在金属界最高的熔点，一遍遍骂库里基，为什么要发明钨丝做灯泡。
于是写下了那首广泛流传于化学系男生中的经典诗篇：
你是那灯中冷艳的女钨
照亮别人
却把我隔绝世界之外
我与你
隔着空气
我触到了你
却烫伤了心
我愿点燃自己
如袅袅青烟
萦绕着你
只为熔化你的冰冷
可我燃烧的心
永远够不到你高不可攀的熔点
“那些穿越者命真好！能用古诗词大杀四方，可我呢？难道只能在校园诗的回忆中等待吗？”“机会不都是等出来的吗？”木子齐心中矛盾重重。
正在他思索之时，太监重阳带着一个走了进来。木子齐看去，见重阳身侧之人，剑眉上挑，神情高傲，有几分书生气。
“小真人……菩萨要见你！”重阳言语中有些迟疑。
“菩萨是谁？”木子齐诧异！
“是……是总管太监大人！”重阳看了下身侧之人，怯声说道。
“少啰嗦，走吧！”那书生气的人哼了一声，冷冷说道。
“该来的人终于来了！”木子齐心想。
行了一会儿，三人到了一个大殿。
殿内檀香袅袅，烛火通明，两根金色柱子间，分明是把龙椅，龙椅之后，有个垂帘。
两侧各站六名侍卫，衣服上绣着象形“水”字。
“禀报菩萨，人已带到！”那书生模样的人走到龙椅之前，跪下说道。
木子齐这才注意到，那龙椅之前，还跪着另一个人，正是掖庭掌事太监高延福。他肥硕的身躯，在这大殿中，颇觉渺小。
帘子被拨开，一个威仪华贵的妇人走了出来，一身锦服甚是惹眼，让人联想到皇帝，不同的是衣上绣着凤凰。
来人发髻高盘，杏眉凤眼，浓妆艳抹，脂粉味随走动散出。她兰花指一扬，示意高公公起身，然后走向木子齐。
“总管太监怎么是个女人？”木子齐心中一惊，他一直以为，是个和高公公差不多的人。
道教在前朝被定为国教，到这朝时余威仍在，道士在朝堂与民间，地位自然颇高，故而，这太监倒也未要求木子齐下跪。
这妇人打量了木子齐一番，冷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股逼人气势，木子齐不明觉厉，随即说道：“在下木子齐。”
那妇人面无表情，又问：“你会炼长生丹？”
木子齐心中有些诧异，不知对方何意。心想要是说“不”，小命不保。随即说道：“识得一些！”
这妇人转过头去，背对二人，脸上露出惊诧之情，低声喃喃道：“太像了！”嘴角向下弯曲，慢慢拉平，又缓缓上翘成曲线，露出诡异的微笑。
妇人这些表情，别人理应看不到。但木子齐一个理工科出身，观察细微，见妇人转身时，左前方一根柱子上，镀金般光洁的柱面，反射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曲线。
这微笑曲线，木子齐颇为熟悉，作为魔都搞钱人时，他爱读财经报纸，见一个商界大佬提出的这个观点，还花了不少时间研究。
妇人转过头来，仍是面无表情。
高公公向这妇人躬身行礼，转向木子齐道：“我向菩萨举荐了你，二十日后，宫中要举行金丹大会，机会难得，须尽心而为。”
木子齐心念一动道：“是！”
这一朝，从皇亲国戚到门阀世家，对炼丹服丹都颇为重视，追求长生不老，是人性永远不灭的主题。
那妇人兰花指一弹，五丈开外的一扇殿门，传来“咯吱，咯吱”声，打开合上，合上又打开。
妇人手微微一摆，示意书生模样的人送客。
走到门口，木子齐看到，门上有一排指尖大小的洞，其中一个洞木屑是新的，正是那兰花指轻轻一弹，穿板而过的洞。
“这一手震摄人的隔空开门关门，提醒我不要有什么妄想。”木子齐心下由冒出一股凉意。
夜幕低垂，繁星浮现。
返回住所的路上，借着一处烛火的亮光，木子齐掏出一个瓷瓶，自己取出一粒黑色药丸，放于口中，然后递给重阳。“这药能冶风寒！”见重阳畏寒，以制好的药丸赠他。
小太监重阳心领神会，接过瓷瓶，取出一粒服下。问道：“小真人，有什么事求我，说吧！”
这无利不起早的道理，哪朝哪代都一样。
“这总管太监怎么是个女人？”木子齐问道。
重阳伸出了手，木子齐又掏出一瓶，见重阳还是伸着手，心中暗骂：“你个小太监，这么贪得无厌？”又掏出一瓶，道：“这下真没有了！”
“这不是给我的，我带你见个人！”当下在前领路，朝掖庭宫方向走去。
一个院落走道门口，两名侍卫心不在焉，重阳走上前去，给两个侍卫每人递上一个瓷瓶，两侍卫随即放行。
“要么使银子，要么给好处！总之求人办事不能空手，这是此处的规矩。”重阳向木子齐道。
一股酸臭气味入鼻，木子齐心头一惊，又是牢房。这地方与穿越当晚逃亡处颇为相似。
阴森幽暗的牢房中，有个老者，木子齐深吸了口气，随重阳走到牢房栅栏边，重阳对牢中之人说道：“干爹，我来看你了！我给你带了风寒药！”
老者悠悠转过头，见他发眉皆白，神情憔悴，牢中即将燃尽的油灯，应着一张沟壑遍布的脸。
见此情景，木子齐又从怀中取出一瓶，递给重阳。重阳接过，将那已开瓶的放入怀中，新瓶递给那老者道：“干爹，这位小真人想听你讲阉人变菩萨的故事！”
“说来话长，都是由爱生恨，由恨变毒的故事。”
老者话讲得慢吞吞，木子齐听得心砰砰跳。
原来，这总管太监名叫高昊，本是武皇嫔妃时的一名贴身太监，只因一次宫斗名场面时，打翻了茶水，折了武皇面子，从此被弃用。
武皇登顶帝座，未用此人，迁都洛阴，也未带走此人，这太监苦心修练，武皇迁都后，此人夺得这宫中总管太监大权，其后行事，处处仿照武皇，垂帘听政，蓄养面首……
其修练的幻人神功，源自西域，修练之后，太监之身逐步成为女儿身，为加快练功进程，会辅以采阴术，这三宫六院，不过是采阴术的幌子。
但每到突破进级，借助有延年益寿功效的长生丹，便可提高进阶胜算，故而每次进阶，均需仙丹相助。此人已练至第八级，如突破第九级，便进入真正幻人阶段，成为真正女人，也是江湖上的顶级存在。
那掖庭新掌事太监，负责为总管太监试丹，所有服食丹药均由掌事太监高公公试服，故他服食过多汞中毒，而总管太监无碍。
至于菩萨的来由，是女皇登基前，为自身合法性造势，传说她是净光天女、弥勒菩萨转世。这总管太监东施效颦，自封自己为清明天女转世昊月佛，要求宫中称其为菩萨。
这“昊”字，拆出来是“日天”，与武皇“日月空”的“曌”字，异曲同工。
木子齐倒吸一口凉气，细思极恐。
随即又想，这泰国人妖，靠的是现代医学的器官再造、人体填充材料进步和雌性激素的运用，这一千多年前，如靠“以形补形”的民间理论，这采阴术得有多残忍……
心中不敢再往下想去，直为那些宫女担心。
顿了片刻，又向李禄问道：“为何要找我炼丹，却只有二十日？”
“炼丹者均是精挑细选，每次九九八十一名，最终只选三名参与最后金丹大会，你定是顶替其中某人。”
“那我顶替的那个人怎么办？”木子齐又问。
“要么流放，要么处死。这炼丹人，如同被视为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心中一阵惊骇，在与重阳回去的路上，木子齐心中诸多盘算。
此前见到掖庭掌事太监时，见他汞（水银）中毒极深，以为其上司必定也相似，谁知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要对付的，是一个更加阴毒，如武皇镜像般的妖人。
木子齐数日来内心纠结，作为一个文明人，从幼儿园到大学教育，直接杀人是法律所不容之事，但此时此刻，他已下定决心。
这一世，容不下心软之人。
“咚——咚！”，“咚——咚！”，“咚——咚！”。
打更声传来，院落中的木子齐一阵惊悸。
才一更，他耳朵没有塞棉花。
双手捂住耳朵，又拼命摇了摇头，三分钟之后，木子齐终于稳住了情绪。他想起了那个梦魇般的牢房。
他又想起欢欢的笑脸，李氏冬日湖面的眼睛，还有可怜的小翠，她和阳康注定悲剧的爱情。看着眼前的油灯，若有所思。
思绪飘回了大学校园，那是一个失恋的夜晚。院花学姐与他的初恋，不过是学姐前一段感情后的真空期，他一个化学系小白文青临时填补空缺而已。
那日从图书馆出来，看着校园的路灯，心中想着钨丝在金属界最高的熔点，一遍遍骂库里基，为什么要发明钨丝做灯泡。
于是写下了那首广泛流传于化学系男生中的经典诗篇：
你是那灯中冷艳的女钨
照亮别人
却把我隔绝世界之外
我与你
隔着空气
我触到了你
却烫伤了心
我愿点燃自己
如袅袅青烟
萦绕着你
只为熔化你的冰冷
可我燃烧的心
永远够不到你高不可攀的熔点
“那些穿越者命真好！能用古诗词大杀四方，可我呢？难道只能在校园诗的回忆中等待吗？”“机会不都是等出来的吗？”木子齐心中矛盾重重。
正在他思索之时，太监重阳带着一个走了进来。木子齐看去，见重阳身侧之人，剑眉上挑，神情高傲，有几分书生气。
“小真人……菩萨要见你！”重阳言语中有些迟疑。
“菩萨是谁？”木子齐诧异！
“是……是总管太监大人！”重阳看了下身侧之人，怯声说道。
“少啰嗦，走吧！”那书生气的人哼了一声，冷冷说道。
“该来的人终于来了！”木子齐心想。
行了一会儿，三人到了一个大殿。
殿内檀香袅袅，烛火通明，两根金色柱子间，分明是把龙椅，龙椅之后，有个垂帘。
两侧各站六名侍卫，衣服上绣着象形“水”字。
“禀报菩萨，人已带到！”那书生模样的人走到龙椅之前，跪下说道。
木子齐这才注意到，那龙椅之前，还跪着另一个人，正是掖庭掌事太监高延福。他肥硕的身躯，在这大殿中，颇觉渺小。
帘子被拨开，一个威仪华贵的妇人走了出来，一身锦服甚是惹眼，让人联想到皇帝，不同的是衣上绣着凤凰。
来人发髻高盘，杏眉凤眼，浓妆艳抹，脂粉味随走动散出。她兰花指一扬，示意高公公起身，然后走向木子齐。
“总管太监怎么是个女人？”木子齐心中一惊，他一直以为，是个和高公公差不多的人。
道教在前朝被定为国教，到这朝时余威仍在，道士在朝堂与民间，地位自然颇高，故而，这太监倒也未要求木子齐下跪。
这妇人打量了木子齐一番，冷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股逼人气势，木子齐不明觉厉，随即说道：“在下木子齐。”
那妇人面无表情，又问：“你会炼长生丹？”
木子齐心中有些诧异，不知对方何意。心想要是说“不”，小命不保。随即说道：“识得一些！”
这妇人转过头去，背对二人，脸上露出惊诧之情，低声喃喃道：“太像了！”嘴角向下弯曲，慢慢拉平，又缓缓上翘成曲线，露出诡异的微笑。
妇人这些表情，别人理应看不到。但木子齐一个理工科出身，观察细微，见妇人转身时，左前方一根柱子上，镀金般光洁的柱面，反射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曲线。
这微笑曲线，木子齐颇为熟悉，作为魔都搞钱人时，他爱读财经报纸，见一个商界大佬提出的这个观点，还花了不少时间研究。
妇人转过头来，仍是面无表情。
高公公向这妇人躬身行礼，转向木子齐道：“我向菩萨举荐了你，二十日后，宫中要举行金丹大会，机会难得，须尽心而为。”
木子齐心念一动道：“是！”
这一朝，从皇亲国戚到门阀世家，对炼丹服丹都颇为重视，追求长生不老，是人性永远不灭的主题。
那妇人兰花指一弹，五丈开外的一扇殿门，传来“咯吱，咯吱”声，打开合上，合上又打开。
妇人手微微一摆，示意书生模样的人送客。
走到门口，木子齐看到，门上有一排指尖大小的洞，其中一个洞木屑是新的，正是那兰花指轻轻一弹，穿板而过的洞。
“这一手震摄人的隔空开门关门，提醒我不要有什么妄想。”木子齐心下由冒出一股凉意。
夜幕低垂，繁星浮现。
返回住所的路上，借着一处烛火的亮光，木子齐掏出一个瓷瓶，自己取出一粒黑色药丸，放于口中，然后递给重阳。“这药能冶风寒！”见重阳畏寒，以制好的药丸赠他。
小太监重阳心领神会，接过瓷瓶，取出一粒服下。问道：“小真人，有什么事求我，说吧！”
这无利不起早的道理，哪朝哪代都一样。
“这总管太监怎么是个女人？”木子齐问道。
重阳伸出了手，木子齐又掏出一瓶，见重阳还是伸着手，心中暗骂：“你个小太监，这么贪得无厌？”又掏出一瓶，道：“这下真没有了！”
“这不是给我的，我带你见个人！”当下在前领路，朝掖庭宫方向走去。
一个院落走道门口，两名侍卫心不在焉，重阳走上前去，给两个侍卫每人递上一个瓷瓶，两侍卫随即放行。
“要么使银子，要么给好处！总之求人办事不能空手，这是此处的规矩。”重阳向木子齐道。
一股酸臭气味入鼻，木子齐心头一惊，又是牢房。这地方与穿越当晚逃亡处颇为相似。
阴森幽暗的牢房中，有个老者，木子齐深吸了口气，随重阳走到牢房栅栏边，重阳对牢中之人说道：“干爹，我来看你了！我给你带了风寒药！”
老者悠悠转过头，见他发眉皆白，神情憔悴，牢中即将燃尽的油灯，应着一张沟壑遍布的脸。
见此情景，木子齐又从怀中取出一瓶，递给重阳。重阳接过，将那已开瓶的放入怀中，新瓶递给那老者道：“干爹，这位小真人想听你讲阉人变菩萨的故事！”
“说来话长，都是由爱生恨，由恨变毒的故事。”
老者话讲得慢吞吞，木子齐听得心砰砰跳。
原来，这总管太监名叫高昊，本是武皇嫔妃时的一名贴身太监，只因一次宫斗名场面时，打翻了茶水，折了武皇面子，从此被弃用。
武皇登顶帝座，未用此人，迁都洛阴，也未带走此人，这太监苦心修练，武皇迁都后，此人夺得这宫中总管太监大权，其后行事，处处仿照武皇，垂帘听政，蓄养面首……
其修练的幻人神功，源自西域，修练之后，太监之身逐步成为女儿身，为加快练功进程，会辅以采阴术，这三宫六院，不过是采阴术的幌子。
但每到突破进级，借助有延年益寿功效的长生丹，便可提高进阶胜算，故而每次进阶，均需仙丹相助。此人已练至第八级，如突破第九级，便进入真正幻人阶段，成为真正女人，也是江湖上的顶级存在。
那掖庭新掌事太监，负责为总管太监试丹，所有服食丹药均由掌事太监高公公试服，故他服食过多汞中毒，而总管太监无碍。
至于菩萨的来由，是女皇登基前，为自身合法性造势，传说她是净光天女、弥勒菩萨转世。这总管太监东施效颦，自封自己为清明天女转世昊月佛，要求宫中称其为菩萨。
这“昊”字，拆出来是“日天”，与武皇“日月空”的“曌”字，异曲同工。
木子齐倒吸一口凉气，细思极恐。
随即又想，这泰国人妖，靠的是现代医学的器官再造、人体填充材料进步和雌性激素的运用，这一千多年前，如靠“以形补形”的民间理论，这采阴术得有多残忍……
心中不敢再往下想去，直为那些宫女担心。
顿了片刻，又向李禄问道：“为何要找我炼丹，却只有二十日？”
“炼丹者均是精挑细选，每次九九八十一名，最终只选三名参与最后金丹大会，你定是顶替其中某人。”
“那我顶替的那个人怎么办？”木子齐又问。
“要么流放，要么处死。这炼丹人，如同被视为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心中一阵惊骇，在与重阳回去的路上，木子齐心中诸多盘算。
此前见到掖庭掌事太监时，见他汞（水银）中毒极深，以为其上司必定也相似，谁知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要对付的，是一个更加阴毒，如武皇镜像般的妖人。
木子齐数日来内心纠结，作为一个文明人，从幼儿园到大学教育，直接杀人是法律所不容之事，但此时此刻，他已下定决心。
这一世，容不下心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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