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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代赌神

    李大鹏差了父亲一辈,和我同辈,是村里的大哥。

    他沉默少言,脸上总是洋溢着浅浅的微笑,正处于青年迷茫期,又未曾结婚,没有羁绊,在行走正道、误入歧途之间难免有走错路的时候。

    我们都很喜欢和他玩。

    最近,大鹏也订购了一批竹编箩筐,就在不久前,父亲出了一批货。

    有货出,有事做自然值得高兴,但这也意味着有更大的挑战,更多的责任。

    为了顺利完成订单,大鹏立即开展工作。首先找了一些人到森林里砍伐竹子,再找几个篾匠对原竹进行处理,最后经技艺高超的师傅编制,一个个好看实用的箩筐就完成了。

    晾晒几天后,大鹏便迫不及待的将不同大小的箩筐装进拖拉机货箱,运往顾客手中。

    看到各式箩筐,我们也莫名开心,一路追着他的拖拉机奔跑,大鹏见状,瞬间加油门提速。

    拖拉机在前面跑,我们在后面追,眼看距离越拉越远,前方经过一个弯道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只是,当我们过了弯道之后才豁然发现,大鹏的箩筐已经从货箱逃出,正滚下山坡,而大鹏则在后面追着……

    “哈哈哈”,看到这,惊奇之余大伙都大笑起来。

    大鹏见状,也停了下来,笑了起来,他明白,他根本追不上这些奔跑着的箩筐,倒不如待它们自己停下来再做收拾……

    其实,大部分时间,大鹏几乎是在外面的,在家的日子总是屈指可数。见局就必赌,倒是和父亲一般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俩一前一后,算的上“一村两杰,前赴后继,风头无两”。

    “不要几天夜不归家了,哪里有赌博的,几乎都能看得到你,再这么继续下去,必定影响你的名声。如果名声坏了,对找媳妇的影响是很大的。关键还在于从结果来看赌终究发不了财,而过程中不仅耗费大量的时间,还消耗极大的精力,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虚度、南柯一梦。现在找媳妇过日子,是你当前需要解决的头等大事”,大鹏的大哥对他进行规劝。

    “好的,我知道了”,大鹏回应到,他觉得大哥说的很在理。

    渐渐的,大鹏开始考虑说媳妇的事,当然,赌博还是一如既往,只是有所收敛,对于一件成瘾的事,又怎么可能朝闻道夕则立改呢?

    之后,大哥托人给大鹏介绍了对象,双方都觉得合适便结了婚。

    成婚后的大鹏依旧没有完全戒掉赌博的习惯,时不时还会参加赌局。当然,他也会注意输赢,每次赢了不贪,输了也不恋战,“我能不停的赢,输了的我能想尽一切办法赢回来”的作祟心里对此刻的他似乎在慢慢的淡化。

    “我得找些事做,近年来,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兴建楼房,而建房需要建筑材料,砂石这些算是初等材料,经营的人很多,光龙塘村就有好几个。需要进一步加工的材料,如空心砖这类材料则经营者寥寥无几,目前咱村仅有陆德一人在经营,看他出货量还挺多。而制作空心砖龙塘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我们这里石灰岩非常丰富,而且还是开采自家土地中的石料,这在原材料费用上可以节省一大笔开支,空心砖的市场很大,成本又低,最大的成本当属制作设备的购买费用,但正因设备费用的存在让这一行业存在一定壁垒,使其进入需要一定的条件,所以目前这一行业肯定能赚钱”,大鹏心里盘算着。

    他和媳妇详尽说了自己的计划,算清了投入和产出,分析评估了可能遇到的风险和挑战,心里做好了应对之策,媳妇欣然接受,随即大鹏便着手开始实施。

    购买设备,寻找场地,开采石材,制作砌砖,联系买家……

    一切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事实如大鹏所预料,他算是赶上了一个“风口”,他这只“猪”飞起来了。

    一心忙于事业,繁重的劳动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参加赌博的次数断崖式锐减,除了村里有置办酒席,或者到了过年休息的时间,他才有机会偶尔的参与,媳妇这个时候便不再过多言语,反而透露出一种理解。

    在村里以及其他村村民正大力兴建楼房时,大鹏的砖块出货量越来越多,他的腰包渐渐的鼓了起来,他的楼房也在慢慢的构建,直至完全建成。

    后来,随着楼房建造数量的整体减少,建材需求趋向于饱和,大鹏的砖厂出货量随即递减,大鹏突然意识到之前的那种趋势在最近几年里估计不会再重现了,因此他在心里思考着如何转变。

    “现在咱们家房子也盖好了,还尚有一些积蓄,眼下砖厂生意难做,要不去买一群山羊饲养吧”,大鹏和媳妇提议。

    媳妇也深知目前他们面对的情况,她也知道山羊的价格一向很好,便没有犹豫的再次选择支持。

    此后,大鹏由砖厂老板摇身一变成了牧羊人。

    而他的唯一的儿子小龙也在不断长大。

    “现在的条件和我年轻时可以说是今非昔比,娃儿们不缺吃喝,有手机,有摩托,虽比不了城里,但物质可以说非常的优越。孩子们也更聪明,但他们的学习成绩却不尽如人意,无论是我家娃,还是龙塘村其他的娃,大抵上个初中,有些甚至初中没毕业即辍学回家了,能上高中的寥寥无几,更别提上大学了。事实上,早些时候,我们村还是出了好几个大学生的,至于原因,我说不上来”,对此大鹏很是疑惑。

    儿子小龙初中毕业就没再继续读书,高中以他的水平指定是很难考得上的,至于职业类院校,龙塘村的大部分家长对其是充满偏见的,以至于孩子也觉得前途渺茫不甚喜欢。

    因年龄限制,未满十八岁,打工只能暂时作罢,在等待的几年中,小龙渐渐的和村里的其他孩子混迹一起,飙车、酗酒、赌博、泡妞……

    在一次村里办事处,休闲之余,村里人便搭台赌博自娱,按赌注分为几个局,赶巧的是,大鹏和小龙分别在不同的赌局中,正所谓上阵父子兵,虽不同局,但也算同台。

    这让大鹏有些不自在,尴尬、失落、无处安放、无地自容、五味杂陈……

    “为避免类似情况的发生,我决定自此完全戒赌,孩子我不好教育,说了他也不会听我的,但我可以从自己做起,也算尽力为娃娃做好榜样吧!”大鹏心中暗自立下誓言。

    自此,没有人再见过大鹏参与任何赌博,他已完全走出那片曾让自己深陷多年的沼泽地。

    此后,如有亲朋好友,大鹏也会与之小酌一杯,但也绝不贪乐宿醉。

    吴承恩《西游记·第二十四回》:“只要你见性志诚,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

    张恨水《八十一梦·第32梦》:“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