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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儿

    “你们的姐姐林丽昨晚去世了”,我和哥哥在集市中找到妈妈时她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可以看得出来,妈妈的眼睛有些浮肿发红,说话时声音也有些哽咽。

    “今天本来是不打算来赶集的,但想到你俩的米和菜没有了,这才来了”。

    “昨晚一直待在你们大伯家,和你们伯母聊天说话,她情绪低落,一直在哭,有几次甚至晕厥,村里大伙也都在,也算是最大的宽慰了”。

    妈妈说的林丽,是大伯家的二姑娘,是我们的堂姐。大伯的父亲和我爷爷是亲兄弟。对于姐姐的离开,我和哥哥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我们知道姐姐已病了两年之久……

    两年前,堂姐被诊断为脑膜炎,那时她才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此后便开始了漫长的治疗之路,治疗过程也是几经波折,辗转多地,起初是到乌乡卫生院,后来转至邻乡雪山乡卫生院,中间来回倒腾,两地互换。途中,也尝试过中药和草药,本身大伯也对草药略知一二,但效果微乎其微,甚至病情一度恶化。事实上,姐姐的病情从未得到过有效控制,她一直在滑向深渊,一步步靠近死亡。

    大伯家的条件比起我们家来说是好很多的,但好与不好,穷与不穷是相对而言的,条件受限,姐姐没有去过德永县医院和临水市医院治疗。如能去,结局会是一样还是会有所不同,我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哥哥的感受是最深的,在中考结束后,得知姐姐病重,妈妈便让哥哥去医院陪着大伯照顾姐姐。哥哥看着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姐姐心疼不已。姐姐的脸庞早已失去了往昔的光彩,整个人瘦骨嶙峋、憔悴不堪,待病痛袭来,极具痛苦、呻吟哭喊……而我们注定成为看客,除了拥抱安慰,又能做些什么呢?

    自姐姐生病到离开,我却与她未曾见上一面,我在学校,姐姐在医院。从今往后,阴阳相隔,人鬼殊途。

    “在你姐姐要走的前几分钟,你二伯拉着她的手和她说‘父母尽力了、你也尽力了、我们大家都尽力了,丽啊,想走,你就安心的走吧’,你二伯说完,你姐姐微微睁开眼睛,弥留之际,她早已说不出话来,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然后闭上了双眼,同时两颗泪珠分别从双眼流了下来,随后,她的最后一口气从鼻孔呼出,自此停止了呼吸,心脏停止了跳动”,妈妈哽咽着说着。

    听到此处,眼泪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在我试图擦拭眼睛时,我看到了哥哥在啜泣。

    她走了,风一样的佳人……

    尘归尘、土归土、气作风,一切就此消散,归于山川,还于江海,来不及好好的告别,只留下无尽的遗憾。想你,我就看看山海,当微风拂面,我知道那是你来了。

    我看着远处的山岗,树木摇曳晃动,我知道起风了。窗外,我无意间瞥见有花儿坠落凋零,这让我思绪纷飞……

    在姐姐之前和之后,龙塘村一直有花季少男少女的离开。这一度让我怀疑,我们村是否被下了某种“魔咒”。

    在离去的人海中,我记得的、和他们玩耍过的包含大国、老乔、老三以及后来的小鲁,他们无一例外,都算是家中比较出众的人,至少和他们的兄弟姐妹相比是这样的。

    大国和他的叔叔一直待在临水城里,叔叔在此工作,叔母经营着公司,员工大部分为家族亲戚。通常的做法是,先在公司工作一段时间,待时机成熟,大多会离开公司独立经营自己的公司。当然,也并非所有人最终都会选择独立出来营生,这里有些是不会,有些是不能,前者会一直待在公司,确保衣食无忧,后者通常是既不愿意安稳待在公司,自己出来又做不成事业,最终只能回家种地。大国在刚计划独立时,确诊为肾病,至于发病原因,我不得而知,治疗并不能将他从死神边拉回,他的一切留在了临水,没有回到故乡。

    老乔去了缅甸,记得有一天放学,邮局让我们帮忙将他写的书信捎带给他的哥哥,当时他哥哥收到书信后欣喜若狂的前景历历在目,据说他可能在缅甸染上毒品致使中毒,回家治疗无效,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村里人点着火把,送了他最后一程。

    老三本有酗酒的坏习,之前也曾发病,但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死神来时,恰巧村里有人生了婴儿满月庆祝,在人们的起哄中他痛饮烈酒,被发现时他躺在床上,呕吐物堵塞鼻孔导致窒息,魂魄早已离开,无处可寻。

    小鲁是除姐姐之外的女孩,她的故事发生在姐姐之后,当时她已许配于人,只待良辰吉日,风光出嫁,但厄运难逃,其致病原因尚不明确,人生最后时光,有佳人相伴,也算是了无遗憾。

    故事就此讲完,如你所见,他们的一生书写在纸上仅仅就几个字、一段话,这也是大多数平凡人的一生,翻阅史书,古今如此。

    但他们如烟花绚丽绽放,如流星划破天际,在那一刹那间,看尽繁华,尽展芳华,虽无碑无陵,但也并非野草野花。

    好在此后“魔咒”并未一直延续,到我们时,风停了,可能也从未有过魔咒存在,即使后来我们有不同的遭遇。

    但那些花儿,终归是凋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