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兰陵酒
平阳出事后梁斯眠曾想上门探望，却吃了个闭门羹，公主府谢绝了所有人上门，对外只说平阳正在恢复，不宜见客，可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来，人人都知道平阳已经成了废人。
因为平阳受了重伤，连带着春阳也不便在此时出门访友，因此城中一时显得有些空寂，梁斯眠在一众女眷之中年纪不大，身份却不低，因此许多人便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一来二去竟也趁机结识了许多达官显贵，不管这些人心里究竟怎么想，面上都客客气气叫她一声王妃。
按理说朝中王妃众多，梁斯眠根本排不上号，可十年前陛下整顿风纪时顺势将诸王都分封出去，除非年节否则无召不得回城。
近五年来唯一一个能在城中常住的便只有梁斯眠一人，所以即使明眼人都知道她位份不高，却人人都要给她两分面子。
季家自大房孙女找回来后便一改往日低调的作风，找到什么理由就要办宴会，便请城中青年才俊，势必要为小孙女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孙女婿。
如季家这般家大业大的门户自然一家女百家求，奈何老爷子明言不舍得孙女出嫁，因此要招赘婿，一时吓退了许多人。
都城不比别处，有头脸的人家多如牛毛，轻易不肯自降身份，尽管大家都眼红季家的家产，可算一算季云在家中的排行，便知即便舍掉面子不要，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因此打听的人多，上门的少。
季厚礼活了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眼光高到天上去，可他看中的人却不肯入赘。
二房长孙生了长子，人丁兴旺得不得了，梁斯眠登门道贺，一眼看见跟在钱氏身边忙活的季云，和几个月前相比她现在已经出落得活脱脱大家闺秀的模样，言谈举止都很得当，可见季家把她教得很好。
“见过王妃，王妃请上座。”
梁斯眠跟着季云的引导在主宾的位置坐下，左右看了眼不见她身边有年纪相当的女孩子，奇怪道“你家其他姊妹呢？”
季云笑了笑“我年纪小，与同辈的姊妹们说不到一起，与同龄的又差着辈分。”
这倒是，说来还是上一辈的问题，把她生得这样小，不前不后反倒尴尬。梁斯眠很喜欢这个说话乖巧懂事的女孩子，特意留她在身边说话，问了才知她如今已经学了很多管家理事的本领，将来不论去哪家都不会吃亏。
“那就好，你祖父待你宽厚，你的婚事他自然会上心。”
季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总觉得自己还小。”
都城女子大多自及笄后便开始频繁参加各种宴席，由各家主母相看，三五年后定下婚事，筹办一年半载成婚，然后换上新的身份，正式进入都城的贵妇圈。
“听说平阳郡主伤得很重，只剩半条命了。”
“不会吧，宫里的人都治不好？”
“谁说不是呢，你没看见公主府整天阴雨绵绵，大气都不敢喘，肯定是不好了。说不定都开始准备后事了。”
“那应王府怎么说”
“能怎么说，又没过明礼，自然随众人一起上门吊唁就罢了，不然还真迎进门吗。”
季云面露担忧之色，她记得曾听人说过熙王妃与平阳郡主交情不错，这样的话实在令人不忍细听。
“她们怎么能这么说。”
她们这么说一点都不奇怪，公主府闭门谢客这么久，府里愁云惨淡，外头自然什么猜测都没有，而且自出事以来，世子就没去过公主府，或许有规矩上的考虑，却着实令人心寒。
季云还没有经手过世俗的责难，不知道世道于女子而言有多艰难，即便身份高贵如平阳，依然不能阻止别人拿她的伤痛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梁斯眠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杯子，触感温热，是刚好入口的程度。
背后的桌子上几人正说到激动的地方，猜测的方向也越来越离奇，在难以入耳的话出口之前，梁斯眠把杯子里的水泼到说得最激动的人身上，被泼的人一下子叫起来，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那人红了脸，怒气冲冲的转过身指着梁斯眠开骂“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这样对我，知道我这身衣裳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皖南织造的覆云锦样式多，色彩鲜艳，是本朝女子常用的衣料，她身上这件胜在花色新鲜，通身不会超过二两银子。
以一个三口之家来算，已经是不小的花费，的确值得让她发火。只不过她今日运气不好，碰见了梁斯眠。
“别胡说，这位是熙王妃。”身边的人曾参加过季云的及笄礼，与梁斯眠有过一面之缘，急忙提醒道。
梁斯眠泰然道“平阳郡主是公主府的人，身上有封号爵位，是吃皇粮的，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妄议皇室血脉，该当何罪？”
平阳的身份毋庸置疑，平时大家只是嘴上说说，从没人较真，一时竟反应不过来，那人嗫嚅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钱氏过来打圆场。“几杯薄酒怎么就吃醉了，早听说兰陵酒香甜我还不信，今天一见真是名不虚传，既然岑夫人喜欢一会儿走得时候带上两瓶，这会儿就别硬撑着了，来人，扶岑夫人到客房休息。诸位也喝杯鸡酒汤吧。”
梁斯眠顺势道“三夫人别小气，既然要送可别漏了谁，省得落一个厚此薄彼的罪名。”
“王妃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到。在座诸位一会儿走得时候都带上两瓶，回去好好尝尝兰陵酒的芳香。”
众人脸色变幻，十分难看，却谁都不敢反抗，笑得十分僵硬。“那就多谢三夫人了。”
送走熙王妃后，钱氏进到二门，低声吩咐下人赶紧去买二十瓶兰陵酒，下人诧异道“要买这么多吗？”
“熙王妃和郡主交好，现在当众被人落了面子，要是不让她找回场子，以后只会更麻烦。区区二十瓶酒算什么，反正又不是我请的人得罪王妃，自然谁得罪的谁负责。”
因为平阳受了重伤，连带着春阳也不便在此时出门访友，因此城中一时显得有些空寂，梁斯眠在一众女眷之中年纪不大，身份却不低，因此许多人便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一来二去竟也趁机结识了许多达官显贵，不管这些人心里究竟怎么想，面上都客客气气叫她一声王妃。
按理说朝中王妃众多，梁斯眠根本排不上号，可十年前陛下整顿风纪时顺势将诸王都分封出去，除非年节否则无召不得回城。
近五年来唯一一个能在城中常住的便只有梁斯眠一人，所以即使明眼人都知道她位份不高，却人人都要给她两分面子。
季家自大房孙女找回来后便一改往日低调的作风，找到什么理由就要办宴会，便请城中青年才俊，势必要为小孙女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孙女婿。
如季家这般家大业大的门户自然一家女百家求，奈何老爷子明言不舍得孙女出嫁，因此要招赘婿，一时吓退了许多人。
都城不比别处，有头脸的人家多如牛毛，轻易不肯自降身份，尽管大家都眼红季家的家产，可算一算季云在家中的排行，便知即便舍掉面子不要，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因此打听的人多，上门的少。
季厚礼活了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眼光高到天上去，可他看中的人却不肯入赘。
二房长孙生了长子，人丁兴旺得不得了，梁斯眠登门道贺，一眼看见跟在钱氏身边忙活的季云，和几个月前相比她现在已经出落得活脱脱大家闺秀的模样，言谈举止都很得当，可见季家把她教得很好。
“见过王妃，王妃请上座。”
梁斯眠跟着季云的引导在主宾的位置坐下，左右看了眼不见她身边有年纪相当的女孩子，奇怪道“你家其他姊妹呢？”
季云笑了笑“我年纪小，与同辈的姊妹们说不到一起，与同龄的又差着辈分。”
这倒是，说来还是上一辈的问题，把她生得这样小，不前不后反倒尴尬。梁斯眠很喜欢这个说话乖巧懂事的女孩子，特意留她在身边说话，问了才知她如今已经学了很多管家理事的本领，将来不论去哪家都不会吃亏。
“那就好，你祖父待你宽厚，你的婚事他自然会上心。”
季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总觉得自己还小。”
都城女子大多自及笄后便开始频繁参加各种宴席，由各家主母相看，三五年后定下婚事，筹办一年半载成婚，然后换上新的身份，正式进入都城的贵妇圈。
“听说平阳郡主伤得很重，只剩半条命了。”
“不会吧，宫里的人都治不好？”
“谁说不是呢，你没看见公主府整天阴雨绵绵，大气都不敢喘，肯定是不好了。说不定都开始准备后事了。”
“那应王府怎么说”
“能怎么说，又没过明礼，自然随众人一起上门吊唁就罢了，不然还真迎进门吗。”
季云面露担忧之色，她记得曾听人说过熙王妃与平阳郡主交情不错，这样的话实在令人不忍细听。
“她们怎么能这么说。”
她们这么说一点都不奇怪，公主府闭门谢客这么久，府里愁云惨淡，外头自然什么猜测都没有，而且自出事以来，世子就没去过公主府，或许有规矩上的考虑，却着实令人心寒。
季云还没有经手过世俗的责难，不知道世道于女子而言有多艰难，即便身份高贵如平阳，依然不能阻止别人拿她的伤痛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梁斯眠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杯子，触感温热，是刚好入口的程度。
背后的桌子上几人正说到激动的地方，猜测的方向也越来越离奇，在难以入耳的话出口之前，梁斯眠把杯子里的水泼到说得最激动的人身上，被泼的人一下子叫起来，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那人红了脸，怒气冲冲的转过身指着梁斯眠开骂“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这样对我，知道我这身衣裳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皖南织造的覆云锦样式多，色彩鲜艳，是本朝女子常用的衣料，她身上这件胜在花色新鲜，通身不会超过二两银子。
以一个三口之家来算，已经是不小的花费，的确值得让她发火。只不过她今日运气不好，碰见了梁斯眠。
“别胡说，这位是熙王妃。”身边的人曾参加过季云的及笄礼，与梁斯眠有过一面之缘，急忙提醒道。
梁斯眠泰然道“平阳郡主是公主府的人，身上有封号爵位，是吃皇粮的，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妄议皇室血脉，该当何罪？”
平阳的身份毋庸置疑，平时大家只是嘴上说说，从没人较真，一时竟反应不过来，那人嗫嚅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还是钱氏过来打圆场。“几杯薄酒怎么就吃醉了，早听说兰陵酒香甜我还不信，今天一见真是名不虚传，既然岑夫人喜欢一会儿走得时候带上两瓶，这会儿就别硬撑着了，来人，扶岑夫人到客房休息。诸位也喝杯鸡酒汤吧。”
梁斯眠顺势道“三夫人别小气，既然要送可别漏了谁，省得落一个厚此薄彼的罪名。”
“王妃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到。在座诸位一会儿走得时候都带上两瓶，回去好好尝尝兰陵酒的芳香。”
众人脸色变幻，十分难看，却谁都不敢反抗，笑得十分僵硬。“那就多谢三夫人了。”
送走熙王妃后，钱氏进到二门，低声吩咐下人赶紧去买二十瓶兰陵酒，下人诧异道“要买这么多吗？”
“熙王妃和郡主交好，现在当众被人落了面子，要是不让她找回场子，以后只会更麻烦。区区二十瓶酒算什么，反正又不是我请的人得罪王妃，自然谁得罪的谁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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