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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善战胜了恶

    他捡拾起所有的山桃胡子,朝小男孩消失的地方追去,走了有百来米,他站定,四处张望,还是没有看见小男孩。

    是不是小男孩由于恐怖躲藏在了什么地方,也许躲藏在了农人堆砌起的玉米垛里,也许躲藏在了大树后面,他放开喉咙大声喊:“小男孩,你的手串!”

    他一连喊了好几声,希望小男孩能够听见。四野寂静无声,冷冷清清,什么动静也没有,唯有他的目光不停地在四处张望,连他那声嘶力竭的喊声也消失在了旷野中。

    寒风瑟瑟,给周围的一切带来一种悲切的存在,荒草在寒风中摇动着它们干枯的躯干,冬眠的动物在地下做着长长的梦。

    他又向前走了一段,一边走一边喊着“小男孩,你的手串!”,在这个空寂的旷野中,他的声音比野狐子叫还难听。

    如果孩子听到了他的喊声,一定很害怕,一定不敢露面,可他浑然不知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恐惧。

    他继续前行,他要走出村庄,找到一个乡镇所在地,在那里,就会有旅社,有饭馆,有吃的有住的地方,他兜兜里还有一千多块钱,他付钱。

    他不想再做乞丐,他不想再一次敲开一个陌生人家的门,他有点害怕被拒绝,他害怕他禁不住诱惑,再一次把手伸向不该伸向的地方,他不想再去做小偷,他要做一个好人。

    他终于遇到了一个过路人,他挡住过路人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背着书包,腰间别着葫芦丝的小男孩经过。”

    “没有!”过路人说。

    他从衣服口袋里面摸出来那些山桃胡子,对过路人说:“麻烦你带上这些东西,如果你遇见了他,请你把这些山桃胡子交给他,我想他一定是你们村子的。”

    过路人用眼睛望了一眼他手中的山桃胡子,淡淡地说:“我们这里到处都是那玩意,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他想告诉过路人关于他和小男孩的事,却张不开嘴。他只能说这些山桃胡子不一样,是小男孩母亲送给小男孩的生日礼物,是小男孩丢失在这里的。

    “如果如你说的,你就把它们放在原地,如果那个孩子觉得有必要找回,一定会沿路返回寻找。”过路人说,“再说,我也不是本村的,我也是路过这里,我拿着它们只会越走越远。”

    他觉得过路人说的有道理,便拄着木棍,原路返回,来到小河边,把那些山桃胡子洒落在了雪地上。

    他站定,大声喊道:“小男孩,你的手串!”

    这是他最后的一次喊叫,他的喊声消失在黄昏中的薄雾里,没有一丝回音。

    他精疲力尽,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让他的良心受到了谴责,他双腿酸痛,倒在了一块大岩石旁边,他把面孔夹在膝盖间,喊道:

    “我,胡团团,就是一个王八蛋!”

    这时,他非常难过,他流下了眼泪。

    “你答应过我的,要做一个正直的人,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你应该兑现你的承诺!”他的脑海响起了天使的声音。

    他朦胧的感到,他已经爱上了那位年轻的妈妈,可是他如此糟糕的形象,是没有资格谈情说爱的,年轻的妈妈变成了他心中纯净美丽的天使。

    他的心底有一种生根的仇恨,对社会的仇恨,对富人的仇恨,对人类的仇恨。他的恶来源于这种仇恨,如果他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必须从心底铲除仇恨。

    如果他的心中继续留下仇恨,他将会是最卑鄙无耻的人,他会重新走进大牢。

    这些想法,他看不见,从脑海里面扯不出来,可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陷入难以忍受的痛苦。

    他的痛苦让他再一次看到了天使,天使刺痛了他的心灵,就像过于强烈的光刺痛了刚走出黑暗中人的眼睛一样。未来的生活,虽然朦胧,可他依然可以想象出来,充满着纯洁和爱,有着阳光和温暖。

    自从他在天使家度过了一晚上后,他发现各种思想在他的脑海剧烈的碰撞,让他难受,逼他做出最后的选择。

    在这种情况下,他遇见了小男孩,弄坏了小男孩的手串,又吓走了小男孩。当小男孩消失在他的视野后,他又觉得良心不安,他脑海里善的一面击败了恶的一面。

    他变成了一个分裂的人,恶和善交换在他的身体出现。

    他曾经在监狱里写过改过自新书,那些日子,他后悔过,他表示一旦他出了监狱,他就会重新做人,不再去盗窃,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那个时候的他,恨过去的自己,恨自己的行为给他人带来了伤害和困扰。

    可他步入社会后,他的思想深处还有盗窃癖的残余,当他再一次走进农村的时候,这种残余越来越强烈,他看见挂着锁子的大红箱子着迷,他看见挂着锁子的小卖部想入非非。

    他还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当他看见小男孩是那么热爱那串手串的时候,他便有一种夺过来的冲动。虽然他并不怎么爱那串手串,但他还是想夺过来。

    当他把那串手串夺过来的时候,当他看见小男孩逃跑的时候,他的心是快乐的,可渐渐的那种快乐消失,取代而来的是无尽的失落,还有良心的不安。

    在良心的谴责下,他反思,最终他认为,做出那些事情,不是他,不是人的行为,是野兽,是恶的狂喜,是善的失败,是本能,是魔鬼,是野兽。

    当他用脚把那些散落在雪地上的山桃胡子踩在脚下的时候,善已经荡然无存,魔鬼冲上了他的身体,野兽爬上了他的身体。

    当魔鬼和野兽离开他,他不安地后退,发出恐怖的喊叫。

    他怎么了?生活让他产生了幻觉,他痛苦,他迷茫,他变成了一个精神病,变成了一个病态的存在。

    随着幻觉延长,他看见了年轻的妈妈,迷人的微笑,清纯的脸蛋,她就是他的爱,就是他的天使。

    四周都是黑暗,没有光,村里人就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父亲拒绝见他,母亲被他气死,他是一个不孝的人,他应该去死。

    他又饿又困又累,他需要休息,需要食物。

    四周到处都是黑暗,天空没有了月亮,也没有了星星,怎么这样黑?好像远处有一点光,走到了死的边缘,他却不想死。他奔着光走去,他想活着,他要获取食物,他终于看清楚了,美丽的年轻妈妈,不,应该是天使举着火把,微笑着向他招手。

    他热泪盈眶,比孩子还孩子,他需要一个怀抱,他需要一点温暖,他需要食物。

    天使正在慢慢走向他,来到他的面前,放下手中的火把,拥抱了他。

    他钻在天使的怀里,宛如婴儿钻在了妈妈温暖的怀里,他不再想入非非,他依赖的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他看见天使放下的火把燃烧了起来,光亮越来越强,越来越强,这是一个令他喜悦又令他害怕的光。

    光照在他身上,朝着他冲了过来,四周都是火焰,没有了天使,他被火围在了中间。

    他醒了过来,天亮了,依附在他身上的魔鬼、野兽和恶,已经被天使的一把火烧成了灰烬。他涅槃重生,他是善的化身,他是爱的使者,他热爱社会,热爱人间,热爱生活,他将带着爱重新融入社会。

    他站了起来,丢下手中的木棍,不再选择走小径,他大步走过小河,向对面的大路走去。

    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而来,他加快了速度,他要挡住那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