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再后来就是皇帝薨逝，新皇登基，为了堵住百姓悠悠之口，我父王挟天子以摄政王的身份代理朝政。

    而那个被我刺伤推入河水之中的君如玉，自然是被人所救，他用了五年的时间，积攒势力，扩充军队，与小皇帝里应外合，打着除奸革弊的旗号搬倒父王，最后整个温家王府落到这个满门抄斩的局面。

    我的思绪慢慢的拉回了现实，此时此刻，君如玉正是用从前我刺他的那把尖刀对准了我的胸口，我睁开眼睛，正对上他那双阴鸷的双眸！

    “温林润，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这么多年，每当想起你，我都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但我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死，我会把你欠我的，千倍百倍的讨回来！”君如玉牙关紧咬，眸中充满了恨意！

    他粗暴的将我从床上拉起，毫无怜惜。放在床头的白玉雕花瓷瓶在拉扯间被打翻在地，发出破碎的声响，插在里面那两棵早已枯萎的梨花枝，毫无生气的倒在破碎的瓷片之间。

    我发疯般的甩开君如玉钳制的手臂，从床上滚落，一点点的爬向那两棵干枯的梨花枝条，泪水朦胧间仿佛又看到了那年春日，梨花盛开如雪，一男子带我藏身在梨花树下，他回首携一枝梨花，插入我的鬓发。

    瓷片割破了我的手臂，溢出鲜血，血腥味蔓延进我的鼻息，而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我将梨花枝抱在怀中，视若生命般泣不成声......

    君如玉见我手臂有血液流出，眸中竟蓦然掀起一抹疼痛，他慌乱的从衣袍上撕下一块布条，包扎在我的手臂之上。

    我手里紧紧握着梨花枝不肯放手，君如玉一边为我包扎一边用试探的口吻问我，既然从未真心，又何必这般在意！

    我淡淡一笑，眼里竟笑出一片水雾，阵阵轻咳，嘴角溢出斑驳的血丝。

    看着君如玉紧张的神情，我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公子如玉，人如其名，不知为何，此时我竟不想对他说出真相。

    时过境迁，我能对他解释些什么呢？说当年嫁给他时父王就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的一切？还是说当年那个行军图并非是我交给的父王？亦或是说当年为他做的战袍上暗藏玄机，只为在刺伤他时能够偏差一寸，让他有一线生机？

    事情已经发生，所有的解释都是那般的苍白无力，在这场婚姻中我们都只是命运的棋子，在自己的位置上被权利任意摆布。

    君如玉突然抓住我抚摸他的手，一把将我揽入怀中，这种爱与恨的纠缠，苦苦折磨着他体无完肤。

    窗外的梨花被风摇曳，花香入鼻，我贪婪的沉沦在他怀中。

    “如玉，我没有食言，梨花盛开时，终于等到你！”下一刻，我从他腰间抽出那把匕首，将之没入我的胸膛。

    对不起如玉，我知你对我还有感情，但你我之间隔着国仇家恨，注定没有结局。

    对不起如玉，我知你一定会来，但皇上已判我温家满门抄斩，我不愿你再为我牵扯其中。

    对不起如玉，我只是想死的有些尊严，我只是想死在......你的怀中！

    如玉震惊地看着我，他拼命地将我抱起，声音慌乱的颤抖不已，他说：“琳润，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他的声音近乎乞求，脸上挂满泪水。

    我抬手欲想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怎奈越擦越多，我苦苦一笑：“如玉，不要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有来世，我只希望我们生在寻常人家，不再有生死杀戮，不再有明争暗斗，我们只做一对寻常的夫妻，坐看云卷云舒，览遍人间芳华，共染青丝霜雪，此生再不想负！”

    如玉抚摸着我的脸颊，将梨花的枯枝插入我的鬓发，他忆起这句话是当年他对我的誓言，那时他与父王明争暗斗，那时他觉得愧对于我，便想用一生的爱与守护来弥补对我的亏欠，可是他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以为最无辜的我，也在这棋局之中，我们棋高一筹，他们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