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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分别

    牛通挥手隔绝出一个遮雨的结界,斟酌着刘木的第二个条件。可行,但是危险性很大。但是胡天儿的到来让他有些拿捏不准,不知道她会不会给蒲牢报信。他站在胡天儿的背后对着胡天儿和刘木腰间的轴画指指点点,挤眉弄眼。意思是让胡天儿也进到画里去,别耽误了大事。刘木却盯着胡天儿怔怔发呆,看得胡天儿粉上玉颈,羞下心间。

    胡天儿扭捏了一会儿,刘木才缓过神来。从怀里拿出了一颗丹丸递给姚腾说:“第一道雷罚降下之后立刻吞下它!”姚腾还没来得及伸手,牛通抢先接了过来,舔了又舔,闻了又闻。姚腾想到一会自己还要吞下它,胃里就有些翻腾。

    牛通确定了丹丸功效后交给姚腾,看着姚腾不停的在衣服上擦拭呵呵笑道:“敛息丹,敛息匿形,非通神境者不可察。呵呵,大手笔啊!祖宗大气大气!”随后他双手一拍,决定要玩个大的:“刘木,我答应你的第二个条件!今儿咱们就给他来个偷天换日!”

    胡天儿看着这仨人,不知道他们要搞什么名堂。刘木不太搭理自己,那俩人的四道‘狼视’又让她非常不自在,所以她主动进入轴画里去陪兰晶玉。

    剩下的三个男人来到位于半山腰的鹞山北洞口,在八百枣树傀儡阵内坐着闲聊,等待着大雨的来临。姚腾这才摸着大脑袋问:“你们为什么要救一条妖蛇?”

    牛通叹了口气:“通灵无孽者,可修天道。你和小狐狸一样,是先天神兽散落的后裔,走的也都是修悟通灵的路子。至于以后能修成什么样子,天狐或者天蛇,亦或是成就神龙?无法预测,我也不想预测。我只希望万年大劫来临的时候,你们能给这个世间的希望之火加一把柴。七千年来,我一直在做这样的事……”

    刘木明白为什么第一眼看见姚腾会觉得它和胡天儿气息相似了。他好奇的问道:“那个一只手就可以摧毁城池,搅碎山河的白衣人?”牛通低头默认。

    一时沉寂,听着结界外的落雨声音,空气也变的湿沉。

    姚腾摘下腰间的二胡慢悠悠的说:“这种潮湿天气,我是最不喜欢,不论是天性上还是在我保养琴这方面。”显然他想缓解一下气氛。刘木之前就好奇这四把二胡有什么奇用,所以示意他展示一下。牛通放下幽幽的万古神思,也是颇有兴趣的说:“让我们开开眼吧,这又是什么特殊法器!”

    只见姚腾高大的身躯嚯然后跳,抄起一把二胡满脸得意的喊道:“南来的,北往的,逛街的,赶场的,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牛通和刘木面面相觑,这憨货居然还学了一门谋生的手艺?!

    姚腾振奋精神,将春刀琴顶在腰胯上,脑袋一卜愣儿:“二位,听好吧!”。

    没有苍凉哀怨的悠长弦音,反而是春意盎然的轻快曲调。春雨轻落,乳燕初飞,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燃。折柳相赠,摘花集草,携手同行情话远,杨柳依旧伴春风。音律随着雨点落到刘木的心里,他看到胡天儿和兰晶玉在游船上坐着,手持桃花轻点着水面。涟漪荡开,人面桃花轻动……

    这时风伯风后不合时宜的跳出来大喊:“风不对!风不对!”,吓得刘木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琴声嘎然而止,姚腾看着他低声询问:“刘高人……?”

    刘木不确定地说:“你这曲儿?……”

    牛通从和几个小母牛浓情蜜意的思绪中醒过来,听了刘木的话凝神观望。只见结界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蛇群,密密麻麻的在雨中直立身躯左右摇摆,像是一种仪式,又像是陶醉在琴声中,诡异且悚然。刘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吓得嚯的站起尔后又扑然倒地。刘木觉得浑身筋骨酥软,于是赶紧凝神内视,看见的竟然是体内筋撕骨裂的危险状态。风伯风后感叹:“再让他拉一小会儿曲儿,主人必将是筋断骨折。好在主人是紫雷粹体已非凡人之躯,只需静候,筋骨便会自然恢复。”

    刘木竖起大拇指,问姚腾:“这曲子有什么名堂?”姚腾摸着脑袋憨憨一笑:“春刀不寒蚀筋骨。”刘木赞叹:“绝!!绝不听第二次!”

    牛通的注意力还在结界外的蛇群上,他问姚腾:“它们是在修炼?”

    姚腾点头:“可能是吧,每次我拉琴,它们都会过来听,久而久之也听出些小妖来……”

    牛通怀疑的看着他,心想:“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这憨货还有名师的潜质!?”他忽然想起天府书局灵兽谷里的万千灵兽,猥琐一笑:“姚腾,到了天府书局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随后他大袖一挥把所有蛇群都收到了袖子里。看的刘木是浑身难受,呲牙咧嘴。

    姚腾还要展示其余三把二胡,刘木赶紧说:“改日欣赏,改日欣赏,时辰快到了,咱们准备准备吧。”

    牛通看着地上的一大袋金精和刘木手里的枣木,突有所想:用金精做琴杆,用枣木做琴桶,用天雷锻之,老牛再送他几绺牛鬃,或许能给姚腾鼓捣出个灵器法宝也不一定。想到就干,他又一次贱兮兮地对着刘木胸口说:“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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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官庙里,甄雨师在雨师录上写下:天府纪年八二零三,甲子年,木鼠。大河镇无灾无害无疫,大妖避世,秘境匿迹。庙祝贾聃可记声望三十,兑半竹。

    亥时已过,普雨接近尾声。甄雨师望着鹞山方向问道:“赠雨三指是为蛇妖?”老庙祝不敢隐瞒:“是,今夜子时天府罚雷,若蛟变成功我预将其带回天府书局灵兽谷,以补足蛟类空缺。”甄雨师又问:“枣花秘境不阻止吗?”老庙祝回答:“雷师已经尽在掌握。”

    枣花秘境里,蒲牢和众灵凝望着鹞山,透过迷蒙的雨幕依稀可以看见鹞山的轮廓。一头鹿灵问道:“蒲婆婆,这么模糊的视线我们真的能看到吗?”蒲牢点点头,说:“雷罚降下,鹞山巨蛇必现真身抵抗,它盘山之躯你们定能看到。”蒲牢磨着自己的指甲,暗想即便化蛟我也要让你趴窝千年!

    赤山城,司马城主和女儿坐在裴旻的四昧馆顶楼,遥望着大河镇方向。裴旻没想到,大小姐归还菜盆的时候,还把她城主老爹也拉了过来。裴旻给他们泡茶,就听司马城主说:“风平浪静,天府和秘境都选择了隐忍,看来今晚过后又要回到无聊的日子!”裴旻笑答:“沃野千里,尽归城主管辖,怎么还会有无聊的日子。”司马城主一拍桌子:“唉!就是这样才无聊!想我堂堂通神境界的高手,却只能每天蹲在家里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公文,当真是无聊至极!遥想当年天府修行的日子……”

    “打住!念叨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那点破事天天挂在嘴边,没点新鲜段子!”大小姐弹着老爹的耳朵,打断了他的抱怨。裴旻端过茶,倒上,对着司马城主说:“近日我会随着天府新才的队伍去趟平州,归期未定。这边的生意和家眷麻烦司马城主照顾照顾。”大小姐十分高兴:“偶像,我们同路哎!”

    司马城主眉头一皱:“有把握吗?”裴旻摇摇头:“三分。”

    司马城主大手一挥:“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咱们且看眼前。”

    三人一边品茶一边凝望着大河镇的风云。

    。。。。。。

    刘木看着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束手无策。正经起来仙风道骨,猥琐起来脸赛城墙!随时盯着丹药不说,就连一块木头也不放过。刘木甩手把枣木扔给他,任由他鼓捣。

    牛通拿起枣木轻轻抚摸着,就像是抚摸美女。对,是抚摸美女,至少姚腾是这么认为的。“这叫天雷木,根据天雷击过的次数可以分为一雷木,二雷木,三雷木,四雷木,五雷木。或许这世间还有什么六雷木七雷木什么的,至今为止我是没见到过。”刘木知道,雷击过后的木头含有雷电之力,是除妖辟邪的好东西。村里老人们捡到后会制成各种形象的小物件送给后辈,希望雷击木能够保佑他们平安。牛通拿着五雷木给姚腾展示着颜色和纹路,吓得姚腾躲在刘木背后连连后退。于是就有了一个高大威猛汉子,在一个只到腰间的矮小紫皮秃子后面左躲右闪的场景。

    牛通看着蒲牢用指甲抠出来的龙型印记,心中暗笑:龙子印记?哼哼!就用你这点小伎俩来点锦上添花,给憨货造个龙威雷煞琴!!

    牛通对刘木解释,此物若是用蛮力截锯,雷电运转会大打折扣,所以必须要紫宫雷府内的紫电劈成琴桶才能不损其威。此外还需要夔牛贡献点蜕角当做弦轴,如此一把二胡的部件就凑齐了,余下的工作就交给天雷了。夔牛一听,心里大怒,于是刘木就瞬间双目聚闪,雷音阵阵的骂道:“小牛鼻子,你放尊重点啊,别得寸进尺!!”这一声雷喝把姚腾吓得啪叽一个屁墩坐在地上,冷汗直流。

    牛通眼珠子咕噜一转,说道:“祖宗,憨货的两个黑球作为交换怎么样?”说完是挤眉弄眼猥琐至极。

    姚腾估计接下来听到的一定是义正辞严的拒绝,没想到刘木回答的干脆:“可以!”

    这又一次震撼了它的三观。

    黑球进牛角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雷云卷积,越来越厚,已经能看到道道闪电在云层穿插。姚腾的神识变得异常强大灵敏,鹞山周围的风吹草动都无差别地出现在他的脑中。他浑身颤抖,乃至每条肌肉都是不停的震颤。不是因为恐惧,那是面对生死的全力聚积。他战意高昂地仰着头,对着雷云一声狂吼,猩红竖曈乍现,身体的骨骼咔咔作响,盘山的本体赫然出现。一条数百丈长的黑色巨蛇盘身而立,怒对苍天。

    牛通知道它的身体元炁已经提升至巅峰,便拍了拍刘木的肩膀语气沉重的说:“保重!无论成败,英杰殿上都会有你的名字,供万世敬仰!!”说完他一个纵跳跃上了云端,手持雷牌大声宣颂:“以吾之名,代天执罚!天雷隐隐,龍虎同行,太华太妙,雷電飞奔,飞砂走石,收魄收魂,驱邪伐恶,破伏鬼神。急急天府如律令!”顷刻间,炸雷频响,闪电簇发,云层上一个巨大的闪电漩涡越转越快,形成一个闪电雷球,霹雳一般砸向山腰!

    来了!第一道雷罚!

    刘木对着巨蛇喊:“迎上去,别忘了敛息丹!”夔牛圆鼎浮现在身前,金精,五雷木,牛角被它收入其中。

    巨蛇腾空,庞大的身躯撞向闪电雷球,半空中闪电四散,元炁动荡,巨大的猩红晕波迅速扩张,打散了雨幕,震碎了雷云!雨水像弩箭一样射向大地,打出一个个深坑。碎云带动的阵风如刀掠过,八百枣树被瞬间截断!巨蛇坠地,乱石四起,尘埃中它化作人形迅速吞下敛息丹。刘木轴画一展,一道黑色蛇影没入其中!

    雷云迅速聚集,第二道雷罚已经形成,闪电游弋寻找着阴秽气息。

    刘木迅速将三张巨蛇皮蜕披在身上,双手举鼎,眼含紫电,对着夔牛说:“前辈,引雷!”一道闪电射向空中,万条银龙扑向大地!

    然后就是第二道,第三道……直到第七道结束,天空雷声停止,闪电消失。

    水官庙内,老庙祝失望叹息,默默地燃起两柱香。

    枣花秘境里,蒲牢郁气长舒:“结束了!世间再无化龙种!”

    四昧馆顶楼,裴旻三人叹息:“第七道雷罚之后就是金身化蛟,可惜啊,可惜!”

    泰州人宗,红鳞暗淡,血刀沉寂。

    鹞山顶上,刘木站在深坑里浑身淌血,七窍冒烟,手里拿着一把遍布闪电纹理的二胡。

    硬抗六道雷罚,这已经大大超出了牛通的预测。

    紫宫雷府内,夔牛有气无力的啃着“黑球”。即便是雷属性的先天灵兽,也无法一时承受如此浓郁纯粹的雷电之力。

    没有劫后余生的兴奋和感慨,刘木甚至觉得有些失落。要分别了,不论是父母,还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