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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老子队伍才开张

    趁着众人朝食的间隙,王子安默默地数了数人头再一一记下面孔,近百了,以这个数目开张比胡司令强多了。

    不过这些人手现在都是惊弓之鸟,靠着硬往他们手里塞刀剑、抹血迹这个损招强行捏合起来,忠诚度不靠谱,遇事了会不会一哄而散也不知道。

    王勃望着众人一脸麻木,目光一接解他便颤颤巍巍的模样,不禁摇头。

    仅仅凭怀柔收买是不行的,得打散他们固有的思维,让他们觉醒,再通过铁血的考验才能把队伍锻造出来。

    他又跟秋伯打探刘良、潘仁和韦丰的底细,刘良是为了赡养娘亲从的匪,潘仁则是烧陶瓷的窑工,韦丰靠摘草药掏燕窝讨生活,俱是被胁迫入匪。

    问清楚了王勃心里就有了数,刘良人高马大、体格健壮,而且性情热血,稍事培养应该是一个武力强横的带兵好手。

    潘仁和韦丰的性格比较沉稳,那可以分别做一些工事营造和后勤给养的活计。

    思忖停当,王勃招来刘、潘、韦三人,让他们找一些谈得来知底细与海盗有血仇的伙伴,砍树搬石头,移师到一个缓坡上搭起了临时的木台。

    然后把张县令的尸首搬到台上,聚集众人让他们在坡下安坐,同时让刘、潘、韦三人带领的刚才干活的人参差其中。

    待到众人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不知王勃是何打算时,王子安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打算当众剥出合浦知县的脸皮,没见过血的队伍都是弱鸡。

    光见血还不够,还得有过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铁与血是在杀戮中凝结升华的。

    王勃的手很快很稳,就凭着那把短剑一拉,在张县令的下巴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接着就开始分离外皮与肌内脂肪。

    梅哲仁以前可能学过解剖,手法娴熟得很,仿佛庖丁解牛一般。

    他一边干活一边观察众人,发现大半的人都看吐了,有的还瞪着死鱼硬撑,有的已经忍不住闭了上了眼,不过脸肉都在剧烈地抖动。

    已经有吐到胆汁都出来了的,还晕过去了两个。

    刘良、潘仁和韦丰前面动过手,刚过了晕血的劲,在他们帮扶下,众人总算是挺了过来。

    王勃点头赞许道:“列位莫要觉得吾残忍非人,尔等想一想,张县令是朝廷命官却又跟海匪勾连,以前海匪干的不忍言之事皆是张县令在撑腰,尔等觉得其不当受这挫骨扬灰之刑吗?”

    有血仇的立马就咬牙切齿了,瞪着血红的眼死死地盯着,哪怕吐了也目不转睛。

    看来民心可用啊,王子安颔首肃颜道:“吾不欲造反,但此鼠辈逼到某家没有退路了,不杀此僚没有活路,同样的尔等亦没有活路,纵枉此僚归去,尔等家人亲邻必遭毒手,怎么办?”

    大部分的人被王子安启发了,若有所思。

    王子安手不停歇,慢慢地游离着粘连在皮膜上的组织一边继续道:“想要躲过此次杀劫须得张县令安然而返,又不能深怀怨愤,没办法,这个合浦县令只能吾来当了。”

    话声一落,他刚好把脸皮完整地剥出来,翻过来摊在手上。

    潘仁见机跑回船上取来一个铜盘,王勃便用盘子承着那块脸皮,倒了少许的盐巴和清水进去。

    放在台上清洗起来,待尽去血水王勃又朝秋伯招呼:“秋伯,小子需要一些硝土,就是上面石崖下的鸟粪堆积处结出的白晶,另外还需要一些白膳泥,您老见多识广,不知道左近能否找到。”

    秋伯拱手道:“郎君,硝土老翁知晓,至于白膳泥,让潘仁去找,其知道如何寻觅。”

    取硝土是为了鞣制皮革让其性软而耐磨,白膳泥就是现在的观音土、高岭土,做瓷器的原料,土质柔软,跟肉质相近,用来填充空当正合宜。

    潘仁和秋伯去找材料,韦丰也跟着去了,他觉得秋伯爬岩壁太危险,他惯常了爬山上树手脚更快些。

    王勃望着他们的背影感慨,军伍都讲求良家子,根底好是一方面,心态也是一个重要的考量。

    他又转向众人道:“吾辈此事后,非但不能散去,还得拧成一股,海盗的老巢尚有余部,一众乡亲还等着吾辈前去解救,不把海盗的连根拔起,吾辈安能渡日!”

    细细地观察了众人的神情,收获满满,他看到了人心的合力,看到了某种觉醒,王勃竖起食指:“吾今日在此一诺,若不能领着尔等清廓海盗,吾有如此僚。”

    说着左手拿起盛皮膜的盘子,右手却猛然挥剑将合浦县令从颈脖处一剑给剁了个两断。

    用力太过剑势甚急,连着解剖台也被他顺着剑势切开,咵嚓一下朝两边翻了去。

    回剑插入腰间的鞘把,王勃又朝着众人道:“今日始,尔等五人为一部,三部为一众,三众为一旗,三旗为一营,取名战营,营头由刘良暂领,只事征战讨伐。”

    望着挺胸站直腰杆的刘良,梅哲仁点了点头朝他拱了拱手,刘良没有推辞,而是学着军伍的做派右拳锤了一下左胸。

    王勃也依礼而行,有荣誉感就好办,他面向其余人等:“另设一听营,由秋伯暂领营头,专务人面打点,又设一工营,专务工事营造,由潘仁领衔,又设一养营,专务辎重给养,由韦丰统辖,其余部众旗自行结队,各自商议首领。”

    待到秋伯他们回来时,一众部长、众首、旗领都一一协商选出,也有些人愿意加入到听营、工营、养营的,也都认了首领集结完毕。

    没了木台,他便将盘置于石基上,置入硝土鞣制脸皮,同时让秋仁三人加入众人中,把人手安排都商量清楚。

    又是一番交头接耳,两刻钟后才渐息,王勃正好将脸皮鞣制好了,见状便抬手竖掌噤声。

    “各营不足之人手,待攻克海盗巢穴后补足,吾今有一誓,欲带领尔等谋一个不啼饥、不号寒、衣食丰足、亲邻可养的好日子。”

    几个被推选出来的小首领站了出来问道:“郎君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可有凭籍?”

    王勃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将鞣制好的脸皮用清水仔细地搓洗干净,再调和好白膳泥慢慢填捏,最后将面皮覆于脸上,用泥水仔细地修好边幅,这才抬头面向众人。

    “凭吾腹中书,凭吾手中剑,凭吾眼前人。”

    接着王勃指着秋伯道:“秋伯知晓吾之身份,可以向尔等说明,从今日起,王子安此人已死,只余张县令和书生梅哲仁,在合浦县内吾乃张县令,在合浦县外吾乃书生梅哲仁,也是尔等的首领。”

    秋伯也很知机地站了出来:“王郎君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腹中诗书无数,王郎君的技击武功尔等也见识过了,只要吾等齐心协力,听从王郎君安排,不愁诸事不谐。”

    其实当王子安以张县令的面目对上众人时,大家都已经折服,开始相信这场风波能渡过去。

    再加上秋伯的背书,那就更是热灶上加了一把火,众人又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感觉还真的事有可为。

    梅哲仁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必须在今天尽收人心。

    横握着手里的剑举过头顶,梅哲仁朗声道:“尔等听着,吾之技击武术,皆可传予诸人,除了资质欠缺者,泰半皆可领会。”

    这就更让人眼热了,在古代,肯教密技的那就是师父,为什么叫师父,就是指老师像父亲一样,给人一门吃饭的手艺,这可是天大的恩德。

    还等什么,一众汉子都轰然跪在了梅哲仁面前,拜师学艺可不得下跪磕头吗?

    只有秋伯闪到了一旁,怡然自得地把弄着长须,将来这些小伙子出息喽,说不定能出几个将军。

    而梅哲仁却很不满,他的脸寒得快要拧得出水来了:“从今日起,吾辈有了军伍,吾命其名曰学霸军,以学制霸,以武止戈,军众上不跪君皇,中不跪权贵,下不跪黎首,除了天地亲老皆不可跪,明白吗?”

    一众人还是跪着,却齐声答道:“卑下晓得了。”

    梅哲仁气不打一处来:“既然明悟,为何不起身,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谁也不能逼尔等弯腰曲膝,此乃学霸军铁律,不可易!”

    众人这才急忙起身,梅哲仁稍稍欣慰却有遗憾,人跪久了想站起来并不容易,只能潜移默化慢慢来了。

    吩咐人手把张县令给掩埋了,眼看日头就快上到中天了。

    众人大都吐了干净,再不吃饭估计会饿晕,梅哲仁按着刚才的行伍队列开始调派。

    养营的人去打鱼,工营的人负责埋锅生火,战营就上山去砍柴摘椰子。

    梅哲仁借着这个时机跑到了秋伯旁边小声央求:“秋伯,帮小子一个忙,找几个口舌灵便的,帮小子宣扬一下治军之法。”

    秋伯想站起来,又被梅哲仁相机拉住了,只得蹲着拱了拱手:“郎君万勿客套,但请讲,只要老翁力所能及,无有不从。”

    梅哲仁点点头,又搬来一块石头,把秋伯按坐住了才道:“军无纪则离乱,小子欲行三律八命之法,一律曰令行禁止,二律曰禁行侵民,三律曰缴获统管,其它八命分别为公平买卖、有借有还、损私者偿、禁止打骂、不毁农桑、不辱妇孺、禁止孽杀、不可晔众。”

    秋伯认真地听完,脸都皱满了褶子,想了许久才问道:“此等军律闻所未闻,是否过于严苛?”

    梅哲仁抬头扫了一眼这些部众轻语道:“彼辈皆劳苦出身对不对?设若彼辈尚为民众,遇上军伍,是否希望那些军人像小子所提一般。”

    这个设问让秋伯如饮甘泉,毛孔都舒展开来,脑子也通透了,于是又朝梅哲仁拱手道:“郎君真乃菩萨心肠,深体荆首之苦,能解黎庶之忧,郎君且放心,老翁定不辱命,一定跟这些小子说通透。”

    说完秋伯便拉了几个听营的营众聚首一齐,耳语叮咛起来。

    安排好这个细节,怕这些大老粗做不好饭,梅哲仁亲自动手,特别吩咐韦丰捕了数尾小虎鲨。

    鱼肉先抄水然后抹上野葱烤着吃,鱼肝则跟和着野艾煮汤。

    此外照样整了椰肉虾蟹煲,还有一些米粥,至于米饭,不好意思,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晚春,抢也没地方抢去。

    即便是如此,这都是这帮家伙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的东西。

    他们从不知虎鲨肉可以没尿味还焦脆趁口,也不知道椰肉的芳香,更不知道椰汁煮虾蟹的清甜。

    唯有鱼肝煮艾草汤又腥又苦,但当梅哲仁告诉他们,多喝几次就不会夜盲,一众皆惊为天人,原来郎君这般厉害,灵药俯首可拾。

    一顿饭下来,同用一个锅勺,再穿插着三律八命的讲解,人心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跟着梅哲仁有吃的,讲道理,受尊重,比单纯的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更深入。

    用餐后梅哲仁还统一组织了一场诉苦会,让部众说一说家中苦难,为什么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亲老杳别。

    然后梅哲仁再给他们分析苦难的来由和原因,苟捐杂税谁征的去了哪,直说得众人痛哭流涕,捶胸顿足。

    望着他们脸上越来越少的迷茫和麻木,越来越多的希冀和力量,梅哲仁感觉到这支队伍军心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