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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降临凭依的假身

    何小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就变了。

    在她的记忆里,小时候的父亲是温柔的,即使学校里的事情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陪自己。

    在睡前讲故事,哄自己睡觉,那些充满奇妙色彩的童话故事,是每天的期待。

    母亲还在的事情,虽然两人总会吵闹但那也是正常的,夫妻俩之间发生些口角之争。

    再加上那段时间,父亲要评选职称,工作上的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脾气大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在何小沫六岁的时候,母亲病重那年,早早懂事明事理的何小沫却发现,自己的父亲不知为何变得莫名的冷漠。对母亲的病不管不问,总是早出晚归。

    甚至有一次她还偷偷看到,父亲站在母亲床头,用无比冷酷的陌生眼神看着母亲。

    和她印象中的父亲完全不一样,如此无情,疏远的蔑视。

    仿佛他的面前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在审视着一个物品,一段材料一样

    这吓坏了何小沫,但年幼的她不敢说出来,只能在母亲睡着的时候,偷偷看着母亲落泪。

    在她七岁时,母亲走了。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死亡,甚至不能很好地理解。

    在她的心中,母亲虽然病了,但是只要好好吃药,休息一会就该恢复了。

    就像自己小时候发烧那样,她按照母亲照顾自己的方式,去照顾母亲,为什么不行了?

    是她做错了么?

    母亲走的时候,何小沫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病床上的母亲怎么这么冷,这么平静,她还是自己的妈妈么?

    何小沫哭了起来,哭喊着“妈妈,妈妈”。

    但这一次,再也没有一双温暖的手了。

    在最后的最后,那个苦了很久的女人,还没能怎么享受属于自己的幸福。还没能告诉自己的女儿,以后该如何做一个温柔可爱的女生。

    她的一切画上了句号。

    ......

    ......

    如同烂熟的情景剧一样,父亲在母亲过世不久,就带回来一个女人。

    她是重山城第三中学的一名教师。

    而何小沫也迎来了“新”的母亲季琳。

    以及她的六岁大的儿子,季溪。

    季琳说话很强势,性格也如烈火般激烈,而她的儿子却沉默寡言,无论问他什么回应你的只有无声的表情。

    两个残缺的家庭就这样重新变得“完整”起来了。

    漫长的排斥、接受和适应后,这个家庭在无数次的吵架、冷战后还是颤颤巍巍的走了十余年。

    但何小沫和“父亲”、“母亲”却越来越远。

    她上初中后,选择了离家更远的重山城第一中学,选择了住校,尽可能减少回那个冷冰冰的家的次数。

    在学校里,她开始用天真可爱的伪装来保护自己。

    毕竟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去应付那些形形色色的人。

    同学前的她是活泼的小兔子,老师前的她是热情纯真的好学生,家里的她是冷漠不语的倔强死小孩。她已经不知道怎么样做真正的自己了。

    何小沫原本以为,这辈子她都将这样带着面具,没有归处的苟且活着,直至死亡之时。

    但在十七岁那年,意外来临了。

    一个叫做彼者的灰衣人出现了。

    ......

    ......

    “等等,你是说彼者找到了你,告诉了你有关世界的真相,然后给予了你一个任务,完成后可以成为他的【演员】吗?”

    白纯打断了正在回忆的何小沫,诧异地看着她说。

    “是啊,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何小沫不理解地回道。

    白纯犹豫了会,

    “你继续吧。”

    何小沫白了一眼,继续讲述她之前的经历。

    ......

    ......

    三个月前的何小沫看着眼前不知何处而来的灰衣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说法,比起我的爸爸,你更像是一个疯子!”

    彼者毫不在意的微笑着

    “在面对自己无法相信的真实时,你们总是会选择逃避。”

    “但真实的魔鬼总有一天会追上你的。”

    他缓缓踱步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实际上,你口中那个叫作【何书林】的男人,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或者更确切的说,在他被选择为【化身之眼】的容器时,他的存在就已经消亡了”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

    “当然,对于这种本身就不存在灵魂这一说的【仿生体】,也只是把控制它们的人从【灾厄演变系统】改成了选定的【操纵师】罢了”

    “嗯,真是优雅的方式。”

    他戏谑的看着何小沫,

    “在说出真相的一瞬间,你却毫不意外,看来你早就有所察觉了,不是么?”

    看着沉默低首的何小沫,他继续恶意地开口

    “借由需要监视的【基石者】身边的【仿生体】,【化身之眼】降临到这个世界。

    “朝夕相处的人竟然是他人的凭依假身,真是绝妙的隐藏。”

    “在背地里的一切隐秘被揭开的时候,盛大的剧目也宣告开始了”

    他突然近身,伏在何小沫耳旁用魔鬼般的语气陈述着罪恶的事实,

    “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你的母亲也是【基石者】”

    “她的灵魂已经被【何书林】收走了”

    何小沫反手打开他,冷冷的怒目恨着他,死死咬着牙。

    “不错的眼神”

    彼者打趣地看着她,又继续道,

    “那是多么璀璨耀眼的灵魂。纯净、充满光芒的星尘在演出的最后,完美落寞。”

    “彼者,你想要什么?”

    何小沫冷声道。

    “你打算接受我的交易了么”,

    他起身,如同引诱诗人落入地狱的魔鬼低语道。

    “我帮你杀了【何书林】夺回你母亲诞生的灵魂。”

    “然后以此为凭证,见证你自我的存在真实,成为这场闹剧的参与者。”

    “你们不就是虚假世界中真实扮演的角色么。”

    “拥有这份真实的你才有资格成为【万象剧场】的一员!”

    彼者的声音恢弘而遥远,如同剧目的报幕者般宣告着。

    ......

    ......

    “所以你是杀【何老师】的时候知道了【化身之眼】的特性吗?”

    “同时你也下意识地认为,其他人也都挑战过【化身之眼】以此来获取资格。”

    “这样你之前惊讶我对【化身之眼】的事毫不知情,也合理多了”

    白纯叹着气总结道。

    “大概就是这样,当时......等等?”

    ”何老师?你是第三中学的,难道?”

    何小沫刚想继续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叹道。

    白纯无奈地再次叹了叹气,不知道是在感叹命运的无常,还是别的什么。

    “【何书林】是我的数学老师。在这之前我发现了他【化身之眼】的身份,但没想到背后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白纯心中一阵恶寒。

    如果他没有觉醒自我,是不是也会像何小沫的母亲一样,无声无息的被夺走自我的灵魂,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这样世界毫无任何的正义与公平。

    如同一个围起来的养殖场,【化身之眼】监视和收割着【基石者】。

    听完白纯的话,这下轮到何小沫沉默了。她缓了很久突然有些颤抖地说道,

    “【何书林】在学校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

    后半句话她没说完。

    她很想问是在“家中”一样的“冷漠”,还是维持着她小时候记忆中的亲切呢?

    白纯猜到了她的心思,他犹豫了下,决定如实告诉她。

    “【何老师】在学校是一个很亲和的人,我们都喜欢找他解答问题,他也很耐心。在学生中很受大家的欢迎,也没有什么架子,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是【化身之眼】”

    气氛一下子冻结到冰冷,何小沫抿着嘴一言不发,过了很久才再次开口,

    “原来是这样吗,我知道了。”

    白纯张口,下意识地打算安慰下这个女孩,而何小沫挥手阻止了他,

    “你不用说什么,在我决定动手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现在只是有一点点不甘心而已,很快就好”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白纯开口打破僵局,

    “那你后面真正出手的时候,他变成的【神骸化身】叫什么?”

    结合之前看到的【神骸化身·厄难宣叙】,白纯认为这种东西的形态和类型应该不止一个。

    “【神骸化身·苦泣咏叹】,在我刺穿他的胸膛时我看到了这个名字”,

    何小沫没有情绪的说道,仿佛那不是她自己的经历。

    “在受到致命伤后,‘他’就解放了自己的真身化为了【神骸化身】,原本我是有准备好计划应对的。”

    “但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季琳】也变成了【神骸化身】,或者说她最开始就是【化身之眼】,只是我没察觉到”,

    何小沫平淡的讲述着,

    “我的提前准备只解决掉了【何书林】。”

    “但好在我还是逃出来了,而这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白纯已经明了这背后的事情,不再继续追问了,而何小沫也不想多说什么。

    两人收拾完后各自回到了帐篷中,准备入睡了。

    ......

    ......

    帐篷中的何小沫还无法睡着,她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来了那天。

    那个沉默的男生居然爆发了如此强烈的意志与力量。

    如同一把藏锋多年的剑,一出便是一鸣惊人。

    他击退了他的母亲变化而成的【神骸化身】,并且引开了它,何小沫这才能得以活下来。而从季溪使用的力量来看,他居然也是一位【演员】

    想到这里,何小沫突然发动了【心相】的能力,唤出了【心相2·愚钝】。

    她握着浅蓝色的摇铃闭上眼,在心中呼喊道,

    “季溪,你还好吗?”

    对面却无人应答。

    另一边的白纯还在整理着思绪,想理清这背后的线索。

    但或许是今天太过劳累,他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没过多久就沉沉地睡去了。

    可他没注意到的是,一团漆黑阴黯的影子正从他的左手流出,慢慢地缠绕到他的身上。

    悄无声息的覆盖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