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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尽苼

    是强制他人改变行动方向的规则吗……

    树林中,卫敬一边继续追着任囿,一边在脑中整理刚才一番接触得来的情报——

    在发动之前,他特意转过身来看着我…

    也就是说,需要用视线确认目标?或者需要目标来确认他?

    他说了“向左转、九十度”,方向和角度都可以精确操控啊……

    生效的前提是必须要说出口吗,还是那只是他一时情急的反应…?

    唔……

    刚才转向撞到树上,似乎是因为我自己没来得及刹住脚,而不是他的能力所致…

    如果是这样的话,威胁性就不算大…

    那么,认真点儿干活吧……

    “呼啊…呼啊……!”

    跑在前方的任囿,此时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平时缺乏锻炼的坏处在此时显现出来,已经三十有五的他显然不可能跑得过身后这名本就擅长跑步的年轻人。

    “真特么…晦气!呼啊……都怪郑筒那家伙…!

    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老子我!呼啊……”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越发接近,任囿明白那个年轻人又赶上来了。

    不过他已有恃无恐,准备故技重施。

    “嘿嘿…!我的【印记】对你很有效果,说明你也没比老子我强到哪儿去!”

    任囿小声自言自语道,随后停下脚步,猛地转身看向卫敬——

    “嗯?”

    在看到任囿转身的那一瞬间,卫敬便抬起两手捂住了耳朵。

    见此,任囿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下一秒钟,类似的剧本再次上演——

    原本朝着任囿跑来的卫敬,突然有些滑稽地单脚踮地转了半圈。

    “啊哦哦哦——?”

    待卫敬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朝着和任囿截然相反的方向了。

    好在这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卫敬很快便停了下来,重新转身再度跑向任囿。

    “……唔……”

    这次是一百八十度么…

    而且这家伙,这回并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我而已…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

    卫敬在心里,把刚才试出来的错误猜测项划叉排除。

    再次被拉近距离时,任囿发觉对方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些,便头也不回地嘲讽道:

    “怎么啦年轻人,跟不上趟啦?”

    话音刚落,他只忽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砸到了,一阵疼痛传来。

    “哇啊——!什么玩意!?”

    不得不暂时放慢脚步,任囿一脸痛苦地伸手去捂着后背。

    他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深褐色皮箱落在了地上。

    皮箱呈打开状态,里面空空如也,想必刚才他就是被这个空皮箱砸中了。

    “这是……?!”

    “那只是个普通皮箱,别担心,背上最多擦破点儿皮。”

    卫敬也慢步从后方走来,比起刚才,他的左手中多了一个物件。

    任囿定睛一看——那是一把略显奇特的锤子。

    这把锤子从锤柄到锤身都呈银白色,看起来是某种金属所铸,从锤柄末端到锤身的总长度足有六十厘米左右;

    锤身呈长方形体,大约二十五六厘米长,厚度和高度则都为十六七厘米;

    锤头是双头,而在锤身的中部,有一块椭圆形——或者说椭球形——的中空区域,看上去是透明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原来你一直提着的皮箱里装的是……你这小子!拿出这么危险的东西,是、是想要怎么着啊?!”

    虽说对方突然摸出一把锤子有些莫名其妙,但毕竟那也是能够当做致人伤残的武器来用,这让任囿不免有些慌了神。

    见任囿如此质问,卫敬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举起锤子晃了晃,说道:

    “你的【印记】还挺有意思的嘛,是强制改变方向之类的吧……对人有用,对物,又如何呢…?”

    “哈?”

    “和刚才那个还挺轻的皮箱不同,[尽苼]这家伙啊,可是实打实的重呢…!

    我这就让你——感受一下——!”

    话音还没落,只见卫敬摆出了一副投掷的姿势,猛地一用力,将锤子投向了任囿的方位。

    两人相距不到十米,在飞来的锤子即将砸中他之前,任囿用劲儿向一旁扑倒躲闪,勉强躲了过去。

    锤子掠过任囿,又向远处飞了十几米,落在了一处草丛中。

    “哈……呼…好险……!”

    任囿满头大汗地从地上爬起。

    刚一起身,他便发现卫敬正以飞快的速度向自己扑来。

    好快…!

    不过来得及!

    任囿在心中想着,随即抬起头,看向卫敬的眼睛,准备第三度打乱对方的节奏,然而——

    迎面扑来的卫敬,竟然紧闭着双眼。

    “……啊?”

    这一刻,任囿的思考仿佛停滞了。

    随后,他只感觉到左脸颊一阵火辣的疼痛传来,接着整个人无力地向斜后方连退几步,摔倒在了地上。

    这是卫敬根据闭眼之前几秒钟的记忆,冲上前打出的一记近乎盲打的右摆拳,正中任囿的左脸。

    “呜……!怎么会…这样!”

    任囿躺在地上捂着脸呻吟道。

    卫敬睁开眼,在他身旁蹲下并说道:

    “果然…你的【印记】,对物体没用;对人,也是需要前提条件的嘛……!”

    “……!?”

    任囿慢慢抬起视线,看到卫敬正在给左手戴上一只不寻常的厚手套。

    从颜色来看,这只手套似乎和刚才的锤子是同种材质,同样为银白色;但戴上后,卫敬的手指依旧能够灵活摆动,这似乎又指向不同的材质……

    见任囿正警觉地盯着自己的左手看,卫敬活动了一下左手手指,笑道:

    “你在看这个吗?别在意,工作手套罢了。

    不戴上这东西来拿[尽苼]的话,手还是容易受伤啊……”

    “……你这小子,是怎么…发现的?”

    任囿吃力地爬起来半坐着,问道。

    “嗯?你说你的规则吗…?”

    任囿点了点头。

    “这个嘛,我只是简单地做了几个假设,然后逐一验证罢了……”

    卫敬站了起来,背过身走了两步,扭头继续道:

    “刚才你第一次令我强行转向时,一共做了三件事:

    第一,转过身面向我;

    第二,看向了我的眼睛;

    第三,明确说出了你想要的效果,‘向左转、九十度’。

    那么我就可以推测,要想能力得以生效,这三条里,至少有一条是必要条件。

    不然的话,你完全没必要做这些多余的动作,不是吗?”

    “呃……!”

    “接下来,我只要按照猜想去做相应的应对,并让你继续做更多的展示,这样一来…要得出正确答案,就很简单咯。

    你的这种【印记】,只有最开始能取得先机……

    用得越多,破绽就越多哦。”

    眼前这个年轻人竟是如此得机敏和聪慧,任囿不甘地喃喃道:

    “不是吧,居然这么快就……!?

    所以你才…又是捂耳朵,又是闭眼睛的吗……!

    可恶…本以为能力可以这么顺利生效,你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呢……

    混蛋啊……!”

    “喂喂,怎么这么瞧不起人啊…

    除了刚才那些,我可还有一个猜想呢。”

    卫敬皱了皱眉道。

    “……啥?”

    任囿疑惑地眨了眨眼。

    “……你应该只能改变移动的人的方向,而无法影响不动的人;

    并且,你也无法让原本不动的人,强行开始移动。

    比如说,我现在就一动不动站在你面前,你强行让我换个方向跑两步试试?”

    卫敬转过身来,双手抱胸道。

    “…你这毛头小子!这又是怎么…”

    任囿站了起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

    底牌一张一张被看破,他只觉得怒火中烧,却又无能为力。

    卫敬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这个更简单了…

    我们站在这里有好一会儿了,这么多次机会,你却并没有再使用能力,而是光顾着引我说话。

    这说明,要么你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暂时无法出手,比如得歇一会儿再用;

    要么呢,就是因为其他方面的限制。

    毕竟,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都有可能出现在【印记】的规则之中,这一点你我都心知肚明吧。

    那么放在现在的情景之下,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你的能力无法对不动的人生效。

    所以,我做出这个推测,很合理吧…?”

    “……”

    看着卫敬略显得意的样子,任囿在生气的同时,也明白自己已经无牌可出了。

    为今之计,只有——

    “你猜的很对,混小子!看来……呼……向你交牌已成定局了啊!

    既然如此…时不利我,走为上…!”

    说着说着,任囿从兜中摸出一个烟盒模样的灰色长方体,向卫敬的脚下丢了过去。

    在落地的瞬间,长方体忽然瘪了下去,同时从它的四周迅速散发出一股浓密的灰色烟雾,很快便将卫敬与任囿环绕在内。

    “…!”

    烟雾弹吗…?

    小心为上,还是不要吸入的好……!

    卫敬闭上双眼屏息想着,同时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双耳。

    “嘎吱嘎吱——”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任囿左摇右摆地从烟雾中跑出,上气不接下气地向远处跑走,一边跑一边喊道:

    “好好尝尝钱牌臭烟蛋的滋味吧!呼啊……自以为是的臭小子!”

    几秒之后,卫敬也从烟雾中冲了出来,停下大口喘了几口气后,便再度向刚跑远的任囿追去。

    但很快,他的方向便和任囿所在的方位产生了偏差,似乎跑歪了。

    任囿见状,内心先是疑惑,随后又是窃喜——

    这小子怕是让烟雾进了眼睛,光凭声音,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吧!

    由于卫敬向着任囿的左斜后方跑去,虽然任囿速度不及卫敬,但两人的直线距离却在逐渐拉大。

    突然,任囿注意到卫敬远远地朝着他抬起了左手,手掌对着他的方向,姿势像是要握住什么东西一样。

    “嗯?在干什么这是——”

    就在任囿还未能理解卫敬这一举动的意义之时,伴随着一个沉闷的声响,任囿感到右腰部位即时传来一阵令他难以忍受的剧痛。

    “呜——!?”

    这一下比起刚才被皮箱砸,和被拳头打,都要重得多。

    任囿痛苦不堪地倒了下去,而那个击中他的物件则是继续向前飞去,正正飞到了卫敬的左手中——是刚才那把本应落在了草丛中的锤子。

    “抱歉,你还在我的射程范围之内。”

    卫敬拎着锤子缓缓走到任囿身边道。

    任囿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着,抬起手来颤抖地指着向卫敬的锤子,眼中充满怒火和不解之情。

    “你…这…什么…玩意儿……!?”

    仍未从疼痛中缓过来,任囿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口,趴在地上抽搐着。

    “这不是什么玩意,这是我的工作搭档,[尽苼]。”

    卫敬指着手中的锤子笑道。

    “……自动…追踪…?!”

    任囿挤出这几个字。

    “不不不,可没有那么高级的装置…

    我也不是什么神仙,而这也不是【印记】……

    只不过,[尽苼]和我左手的这只手套之间,有一个‘自动归位’的设置罢了。

    一旦启动,它就会极速飞回我手上,仅此而已。”

    “…难怪…呼……你之所以…斜着跑,是在调整角度么……!”

    草丛中的锤子,奔跑中的任囿,以及斜后方追逐的卫敬,这三点得以形成一条直线的那一瞬,被卫敬牢牢抓住了。

    看任囿仍捂着被击中的腰部位置,卫敬叹了口气道:

    “如果不是你一直跑,我本不想来硬的…

    刚才这一下,估计得让你在床上躺个几天,抱歉啦……

    好了,解答时间就到此为止。

    接下来,该我问、你答了!”

    任囿自知已经无法逃脱,腰部的剧痛让他根本没法站起身来,更别说跑了。

    现在,要想从这个年轻人手中脱身,他只剩下最后的办法。

    “……好…吧。你想…问什么……?”

    任囿假意顺从道。

    “我前面说的,我们集团丢的那批货物,就是你和你的同伙一起劫走的吧…!

    货现在在哪儿?”

    “……”

    任囿向四周看了一圈,瞄到卫敬身后几米远的灌木丛,对卫敬示意道:

    “你去…那边的灌木里…找一个白色的小本子,我刚才跑的时候,掉在那儿了…那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哦……?”

    卫敬将信将疑地转过身去,朝着灌木走了过去。

    待卫敬走开几步后,任囿悄悄地从衣兜中掏出了一个微型针管。

    他就这么趴在地上,瞄准了卫敬的后背,按下了针管尾端的发射钮,心中阴笑道:

    “睡去吧!”

    一根细小的银针应声弹射而出,直逼卫敬的后心而去。

    卫敬对此全然不知,仍在向着灌木丛头也不回地走着。

    就在任囿发射银针的几乎同一时间,在这两人另一端几米远的灌木丛中,一个魁梧的身影“唰”地窜了出来,以连卫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卫敬身后。

    伴随着轻轻的一声“叮——”,向着卫敬射来的银针被此人用手中的斗笠一甩弹开,落在了草丛之中。

    “……什…么!?”

    眼见自己最后的挣扎被突然出现的搅局者所破坏,任囿又气又恨地垂下了头。

    “……?!”

    而卫敬同样困惑地打量着这个冒出来的男子——

    此人身材魁梧高大,比卫敬自己还要高出一点儿;

    他身着灰色麻布衣,右肩背着一个医药箱;

    方正的脸颊两侧留着浓密的络腮胡,黑棕色的长发向后梳着,看上去至少三十向上了。

    “……”

    刚才,他是帮我挡开了任囿射来的暗器么…

    我不记得有让涟姐这么快就派支援过来呀……

    看着对方手中的斗笠,卫敬暗自思索着,并开口道:

    “这位大哥,多谢!那个,请问…您是?”

    “啊,抱歉抱歉!一时情急,就贸然出手了。在下孙觅,是这一带的游医。”

    男子笑了起来,而后冲着不远处的灌木丛喊道:

    “小戎、橙橙,你们俩也出来吧!”

    卫敬随声看过去,见又有一男一女先后从灌木中钻了出来。

    其中的男子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身材偏瘦,比自己矮半头,穿一身红白短裤短袖,黑色的头发也是留的相当短,就差剃成光头了,好不清凉;

    而女子则看着则要小几岁,身着一件橘色连衣裙,扎着马尾辫,头发是暗红色。

    “这两人是我的小弟小妹——朱小戎,沙橙橙。”

    孙觅向卫敬介绍道。

    朱小戎向卫敬轻轻点头,而沙橙橙则是做了个鬼脸。

    见这另外两人也都背着药箱,卫敬问道:

    “你们三位…都是医生?”

    “对,我们都是[溪谷老人]的徒弟。”

    孙觅答道。

    “哦……”

    溪谷老人…没听说过呢……

    卫敬心想——大概是这一带的名医吧。

    “嗯…?那是…我的衣服吗?”

    卫敬注意到朱小戎手挂在手臂上的,正是他不久前放在某颗树上的大衣。

    “啊对…!给。”

    朱小戎上前将衣服递给卫敬,并补充道:

    “怕你忘了,我们跟过来时就给你拿上了。”

    “哦、哦…谢谢……”

    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跟着我了么……

    卫敬在心理嘀咕着。

    “你这人呀,明明看打扮像是个城里人,怎么衣服兜里只有五块钱呢?”

    沙橙橙挤眉弄眼道。

    “……真是不好意思,打工人的口袋,就是这么朴实。”

    卫敬没忍住,自嘲式地呛了回去。

    “喂,别这么没礼貌!”

    朱小戎拍了下沙橙橙的脑袋道。

    为了防着任囿再耍花招尝试逃跑,卫敬拎着[尽苼]走到他的身旁停住,随后对孙觅等人道:

    “……所以,你们三位跟着我,有什么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