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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她就像是手拿戒尺的母亲

    夜色已深。

    回到家中的少年略微洗漱一番后就选择休息,蜷缩着侧躺在床上,仅过半刻钟时间,表情就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眉头紧皱。

    “先别动手!有话好说!这都连续几个月了啊姐姐,不带这么记仇的。”

    “再也不娶十八的了,真的!”

    “我就喜欢你这种老……不是,我喜欢成熟知性的,我娶你过门还不行……别逼我还手,别……啊!”

    剑出无影,寒光凌厉。

    伴随着惨叫,手中长剑折断,点点梅花将身体彻底染红,玉指绷直,无形的剑芒在他眼中竟然有些灼眼,但刺出去的动作依旧毫不犹豫。

    但凡他闭上双眼就能以最快的时间睡着,然后便会进入到某位小心眼仙子的私刑时间。

    身体无力倒下,瘫软如泥,可让人有些疑惑的是,他眼中并无恐惧,而是带着几分自豪和难以置信。

    换做是别人估计以为江枫在长久的折磨中终于疯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份骄傲是什么。

    三个月,他终于接住一剑。

    双眼缓缓睁开,映入眼中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明明才闭上双眼,可醒来时天色竟然有些微微亮,身体酸痛,全身是汗,那种感觉像是进行了某些强度极高的体能消耗,可醒来后体力又会慢慢恢复,整天下来精神抖擞,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我竟然还手了?”

    低头看着正微微颤抖的双手,甚至有些痉挛,那种痛苦寻常人恐怕难以忍受,但江枫此刻脸上写满兴奋,他终于办到了。

    斩、抹、挑、刺、捞、劈、砍、点……从起初的生疏到现在的娴熟,从刚开始的茫然到如今的专注,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他耗费三月有余终于将柳棠溪的剑招全部刻印在脑海内。

    “啧,杀我三个月也改变不了我想娶个十八岁的事实。”

    这就是他的执念。

    哪怕是柳棠溪站在这里拿刀架着自己脖子又问一遍,他还是会如此回答,嘴角微微上翘,看起来像是在笑,又像是感激柳棠溪的良苦用心。

    即便他从未接触武学,更未接触仙道,可他智力没问题。

    百会、神庭、耳门、晴明、人中、哑门、风池、人迎、膻中、鸠尾、巨阙、气海……

    人体的三十六道死穴可以说他都亲身体验过一遍,包括如何才能精确命中,被击中后身体又会做出何等反应,他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当时他还未能理解对方用意,明明可以用更好的方式传授自己,为何一定要用这种血腥暴力的方式,虽说身体不会死亡,可梦中的痛苦并非作伪。

    直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

    试问,如何才能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教育孩子区分对与错?

    答案是……疼痛教育。

    诚然,这并非最好的方式,也被无数人诟病。

    甚至会指责其家庭暴力,被无数人唾弃,可就是这样恶劣的行为并未被时代淘汰,反而遗传千年,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因为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尤其孩童过于幼小,别说和他讲道理,就连话语都无法理解,只处于一个“咿呀咿呀”的水准,在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会放弃耐心的指引,选择最简单的方式。

    揍一顿再说。

    如果不长记性,就揍到你长记性为止。

    孩童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又为何要受罚,但他只需要知道如果继续做下去会感觉到让他难以忍耐的疼痛,于是身体的本能会让他记住,并形成条件反射,这就足够了。

    听上去似乎是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治标,等到孩童稍大些后,心态成熟,并且拥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再治本,也未尝不可。

    而现在的江枫就好似那天天上课不认真的孩童。

    柳棠溪就好似那手拿戒尺板着脸的母亲,正在一遍又一遍胖揍自己的孩子,直到孩子能把课本全部背下来为止。

    课本里的内容是什么,不重要。

    你是否能理解这篇文章的用意,理解各种诗词语句的寓意,无所谓。

    以江枫现在的水平和理解能力,和他解释太多只会浪费时间精力,他根本消化不了这些。

    但是,你必须把课本给老娘背下来。

    因为考试要考,先死记硬背过了考试再说,原理以后等你长大点,老娘放假了,有空了,慢慢给你解释。

    剑法就像课本,一遍又一遍的惨死就像死记硬背,而他目前所处的环境,就像……

    考试。

    “江郎,你的癔症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表情带着担忧,拿起毛巾轻轻擦拭着未婚夫的额头。

    以前总是醒来时满头大汗面露痛苦,当时她就已经担忧的不行,现在倒好。

    刚才还在梦里一脸痛苦,结果醒来的时候……居然笑了?

    还笑的很开心?

    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让颜府的护卫们先把江枫摁倒,避免挣扎,然后强行绑了带去州城找大夫。

    “什么癔症,只是梦到了些……嗯,开心的事。”

    “可癔症若是不治好,你我成亲时癔症突然发作该如何是好……”

    弱弱的说了一句,可这句话让江枫愣了愣,有些亢奋的神情立马收敛,开始冷静思考。

    昨晚薛家少爷和那个车夫就提过颜叔前往州城的事,包括雨柔也提起过。

    所以家里那些高手颜叔自然会带着一起过去,剩余的人自然是负责保护颜家和雨柔,虽说颜叔很照顾自己,可自己终究不是他们家的人。

    颜叔在县里,人家不敢当着他的面动手,可人家离开了清水县就不一样了。

    就算在城里行凶又如何,被发现了又如何?

    自己既无背景又无势力,他们只要推出一个替罪羊即可,而颜家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准女婿”和对方彻底撕破脸皮。

    究其原因还是自己分量太低,无法引起重视,即便颜家愿意把女儿嫁给自己,也是因为上一代的指腹为婚。

    颜家只是遵守着老爷子的遗愿罢了,如果自己真的惨死他人之手,除了雨柔,会有人替自己难过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件事。

    “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