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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如梦如梦,话天下梦

    陆元清是个惫懒的性子,一有时间他就会找棵树,或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懒懒地躺着。

    幸好,公孙羽家大业大,派给他的是个独立小院,院里还种有许多观木。

    只是他并没有打算躺在树上,而是选择了屋脊,因为密密树叶挡住了天上繁星。

    “今晚的星空真美呀,难免让人觉得这是个梦境。”

    “是的,永远在这梦里多好,可是梦境终将会破碎。荆轲兄,你觉得呢?”

    荆轲对面躺下,陆元清忽觉有趣,没想到这人才第一天就耐不住性子了。

    突然,一个影子击射向陆元清的面门。

    这受击者倒也不慌不恼,他柔劲一缠一收,再一看,原来是只酒壶。

    抿一口,清冽的滋味,有些火热苦辣,只是一咂吧舌苔,又有些回味无穷。

    痛苦之中,也别有一番滋味。

    体悟之下,陆元清不禁想起“天下第一楼”的雪涧香。

    如果利用后世技术真正酿出雪涧香,这个世界又是怎样一番风情。

    可还未待他多想,另一道清脆温雅的声音忽的袭来:“梦虽然会破碎,但假如那还是梦呢?”

    陆元清其实很难想象,早慧与稚嫩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是什么感觉。

    不过今天他终于知道了,眼前的丽姬显然就是这样的人,有时面对她就像面对十几岁的少女。

    “哎呀,师妹你怎么也来了?”

    看着丽姬东倒西歪、蹑手蹑脚地攀登梯子爬上来,荆轲慌忙使了个身法去看顾她。

    于是片刻后,陆元清靠着鸱吻斜躺着,荆轲对面半坐半躺,丽姬则正坐在中间。

    “是啊,很多人以为自己看破了命运,却不知那依旧是命运使然。”陆元清续起前话。

    “那元清哥哥是怎么想的呢?”

    刚才追问荆轲的话现在却让丽姬迂回打向了自己,陆元清没辙,苦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呗。”

    他忽而心血来潮,感悟泛滥,狂笑吟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傫傫兮,若无所归……”

    “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这个天下是虚幻的,但也是真实的,很多人想做的事做不到,而更多的人却是想做却没办法做。

    所以既然没有人能勘破命运的摆弄,那还不如及时行乐。”

    “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元清兄弟此言甚合我意。”

    荆轲觉得这纵情恣意的少年还挺不错,是个值得一起喝酒的朋友。

    而丽姬听着“消极怠惰”的宣言,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默默看着那茕茕孑立却如同谪仙遗世独立的陆元清。

    他,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

    这个时代,诸学并起,百家争鸣。

    无论是王公贵胄、大夫士人,抑或是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流,言必称名,名望的名。

    名望是个好东西,它可以换取荣耀、换取金钱、换取权力,几乎没有人不爱的。

    但是今天这个少年的论调,在这个时代中无疑是个异数。

    这一类人是很少有,因为时代会将其抹杀。

    “可是,这天下之人终究是可怜的,想做但没有机会做。”

    丽姬虽没有后世学问,但也知这个天下还有着许多惨无人道的法度和陋习。

    比如奴隶制,比如人殉,它们不止摧残人的肉体,更禁锢了人的思想。

    她是善良的,也是聪慧的,所以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

    而她也只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女童,或许以后也会和天下大多数女子一样,向往恬淡的、相夫教子的生活。

    丽姬不由得望向陆元清,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安慰,得到方向。

    可她失望了,那人只顾笨拙对月独酌,眼神灼灼的望着那清冷的夜空。

    不过,她俏眼瞥过那横陈的物事,心里又有了计较。

    “元清哥哥,你一直带着这把剑是名剑吧?”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说的名剑是楚国著名相剑师风胡子列出的名剑谱吧。”

    “不过,我的剑没有上榜,也没有必要上榜,但是,她有名。”

    “哦?什么名?”荆轲对这些非常有兴趣。

    “如梦令!”

    “如梦令?”荆轲二人疑惑。

    “我好像从未听闻过,有什么讲究吗?”

    丽姬刻意追问,有些逼迫感,全不似平常淑雅姿态。

    “讲究倒是没有,只是我喜欢这样叫罢了,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是属于我的剑。”

    “所以它原本并非是你的剑?”丽姬的确很敏锐。

    陆元清不由得再度打量这个聪慧的姑娘,而后说道:

    “从前不是,而现在是了,因为我赋予了她名字。”

    “可是,你也只有它而已。”

    少女言语有些狡诈,企图套出陆元清对剑的看法,对世间的看法。

    事实上,陆元清确实也没看出丽姬的深意,因为他决不容许如梦令被说是“孤独”的。

    “你错了,拥有她就拥有了一切,而她,选择我则是她的新生。”

    “拥有它就拥有了一切?”

    “是的,命运也好梦境也罢,世人都是在他人编织的牢笼里挣扎求存的,他们没有选择。安居乐业是昂贵的梦想,可他们付不起代价。

    而我,不,是我们,生来就没有这些枷锁,是我们自以为是的给自己套上了。

    而我们或许改变不了这个天下,但却不妨碍我们改变一下自己。

    所以我需要如梦令,只有她才能让我有选择。”

    丽姬闻言一怔,她明白了少年的意思,不再发问。

    少女心思总是诡异莫测的,不过她觉得有一件事是不会改变了,她决定明天开始努力练剑。

    期待着与少年执手仗剑天涯,给这世间增添几分光彩的那一刻。

    就在丽姬私自定下终生大事时,荆轲此时脑海已乱成浆糊,他很想问两人究竟说的什么意思,又怕自己暴露蠢笨,惹得一阵尴尬,只能沉默不语,尽力维持气氛。

    而当事人陆元清也不知荆轲师兄妹此时的内心独白,只觉得一通说教后很惆怅,毕竟,今天是第一次杀人。

    “杀人者,人恒杀之”始终是一个真命题,江湖上无数人想证伪,却都是徒劳。他们既杀了人,又害死了自己。

    丽姬感受到陆元清的沉默,不由得余光悄悄探一眼。

    “他看起来好像很难过,是在想今天的事吧,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空气变得很安静,陆元清突然醒觉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对了丽姬妹妹,先前是你给我包扎的吧?之前忘了向你道谢。”

    丽姬摇头微笑道:“师兄经常和人比试切磋,难免落下伤痛,所以我就暗暗学了些医术,不过今天我也是第一次动手,你现在是有什么不适吗?”

    “哦?看起来你天赋真不错,完全没有任何不适,我感觉伤口已经止住了。”

    说到伤势,陆元清又想起那些黑衣人,“你知道今天那些刺客是什么人吗?”

    “没错,你和师父都还没仔细说明白呢。”荆轲也急问到。

    丽姬经这一提醒,瞬间来了精神。

    “爷爷说,他们是什么罗网杀手。”

    “罗网杀手?”陆元清两人惊讶。

    荆轲的惊讶是在疑惑,这是什么势力。

    而陆元清惊讶的是为什么会盯上公孙一家,但是荆轲却没有事。

    思潮涌现,陆元清忽然想到这世界里除了苍龙七宿外好像还有很多坑。

    比如东皇太一、鬼谷子和焱妃少司命等人的身份,还有为什么派出诸多力量追杀荆天明,他随身的玉佩又是什么?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陆元清感叹,看来这个江湖确实不会沉静。

    “元清哥哥知道?”

    “知道一些,这是一个遍布天下的刺客组织,一旦盯上目标则是不死不休什么的。”

    “这个组织一向以杀人嗜血为好,是秦国权贵的爪牙,其目标都是与他们有利益瓜葛的人物,上至诸侯下达黔首。”

    “而据我所知,吴起、商鞅等人都曾是他们的目标,这两人也的确是他们猎杀的。”

    “什么?魏国大将吴起还有法家商君都是他们杀的吗?”

    吴起,是兵家传人,任魏国大将军,还是披甲门的创始者、第一任掌门,他武艺高强,身边也不乏护卫亲兵……

    而商鞅(卫国公孙氏贵族,又称卫鞅、公孙鞅),法家代表人物,他被处以车裂极刑,居然也只是掩人耳目。

    现在丽姬听到这些隐秘,顿感惊悚。

    公孙羽虽然也是卫国贵族,但卫国只是弱国小国,护卫力量显然与这两者差距甚远。

    感受到女孩的不安,荆轲问到:

    “那罗网杀手为什么会盯上师父一家呢,难道秦国要攻打卫国?”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现在何年?还有,荆轲兄,你们几岁了?”

    这世界的时间线是个“迷”,而号称“历史为骨,艺术为翼”的某机科技早被人看出有点骨质疏松了。

    只是,想来荆轲刺秦、秦朝建立这样的大事应该是没多少出入的。

    荆轲师兄妹脸色有异,踌躇嗫嚅道:“现,现在是元君八年,我如今虚岁有八,师兄十二。”

    “元君八年?卫元君啊,怪不得这两人吞吞吐吐的,也是,国家沦为附庸,国君自降为君,国人脸上也无光啊。

    不过元君八年,换算过来应该是秦王政二年了,那秦国攻破卫国应该还有几年吧,为何罗网会派人刺杀丽姬他们祖孙呢?”

    想不通想不通,陆元清甩甩脑袋。

    “你问我们年岁做何用,你又是几岁?”丽姬可不会饶了他。

    “为什么这样问啊,我只是在猜想秦国现在的王而已。”

    “你可真会挑着答。”丽姬横过一眼,再撅着唇娇哼一声。

    “哪有哪有,我只是比你略聪明了些,哪儿能这么轻易吐露年龄。”

    “好呀你,你是不是怕需要叫我姐姐才不敢说?”

    “不,我没有,我只是喜欢叫你丽姬妹妹罢了。”

    丽姬瞬间闪过羞恼,作势就要跑去捶打,荆轲大觉不妙,生怕她不小心摔了。

    丽姬顺势停下,看到陆元清本来惆怅的脸舒开了,她却暗喜着侥幸得逞了。

    “师妹师妹,让我来吧。”

    “元清兄弟,让我们好好切磋切磋可好?”

    荆轲叫停丽姬,又对陆元清挤眉弄眼的,语气虽是恶狠狠,可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不过你有伤在身,我也不欺负你,咱们就不用内力了,点到即止。”

    “正有此意,请!”

    ………………

    院落平地,很大很空,也幸好如此,不然习武之人动起手来就是拆着拆那的。

    陆元清左手持剑,剑身满布菱形的暗纹,铸有鸟篆体铭文“如梦令”三字。

    荆轲也左手持剑,剑是四面精铁打造,银光锃亮,看着有些华丽。

    公孙丽姬躲在一侧观战,心思却多次停留在陆元清上。

    此刻月华如薄纱,有意无意地遮盖在三人上,给他们增添了几分光彩。

    陆元清与荆轲相对而立,本是两界人却同在一方土。

    庭院化作舞台,一个展示这些骄傲的、卓越的、悲情的、孤独的剑客的舞台。

    “锵”,只有一声,两把剑同时离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