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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灰尘

    想了大半天,我能想到的可能性,有关于木栈道上出现这种水流声的可能性。

    只有一个。

    那就是游客在木栈道上喝水时意外洒落的水。

    不过我揪着这一个可能性想了很久很久,也没能对这个可能性产生一丝一毫的信服。

    第一点,行人喝水时不小心从下巴掉落的水量肯定很少很少,少到不足以汇聚成水流。

    第二点,则是这一行为所发出的音量与我此刻耳边能听到的音量完全不同。

    我想再灵敏的耳朵也不可能听得到离得这么远,并且这么轻微的声音吧。

    否定掉我所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性后,我便继续在脑中开始搜索着第二种可能性。

    “还有哪种可能呢?还有哪种可能呢?”

    我在心中不停地默念着,同时大脑也在飞速思考。

    很快,我便又从景区工作人员身上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景区的工作人员在今天多次出现在我的身边。

    在湖面木栈道游客落水事件发生后,木栈道上便聚集了一大批景区的工作人员。

    还有先前在休息区,那些看热闹的游客在我和爸爸妈妈身边聚成一团差点发生踩踏事故的时候。也有几个景区的工作人员在维持着秩序。

    不仅如此,在刚刚我回忆起有关于景区“神仙水”事件的时候,景区的工作人员也多次出现在我的记忆中。

    而这一次,景区的工作人员又给我提供了一个听起来更为可靠的可能性。

    偌大的镇元山景区除了领导人员和平日里游客能接触的安全引导工作人员以外,还有另外一批工作人员。

    就是景区的保洁工作人员。

    虽然我今天并没有在爬山的途中见到过保洁工作人员,但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些工作人员的工作时间与游客的游玩时间正好错开。

    通常保洁工作人员都是在游客来临前上班,以及在景区关闭后负责景区的卫生工作。

    而先前我坐的休息区木凳,便是保洁工作人员日常负责的清理区域。

    同理,湖面木栈道上的那些护栏与小亭子,建造这些建筑的材料都是木料,这些木料都是需要日常护理的。

    所以,我心中刚刚想到的有关于水流声的第二种可能性。

    便是景区的保洁工作人员在日常工作时,会制造出的那些声音。

    木栈道上的所有区域都暴露在室外,空气中的灰尘每分每秒都会不停地粘附到木头上。

    而在灰尘大量聚集的情况下,这些供游客搀扶或休息的地方就会变得很脏很脏。

    所以景区的保洁工作人员最主要的任务除了清理地面上游客留下的垃圾以外,还有的就是负责这些易脏易污区域的光鲜亮丽。

    而我想到的第二种可能性,便是保洁工作人员清理灰尘时会用到的必备道具。

    水。

    是的,想要擦掉粘附在木头上的灰尘,光靠干燥的抹布是不行的。

    必须要将抹布用水浸湿,才能清理干净。

    想到这里,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每回我家过年的前几天妈妈都会张罗着要给家里大扫除。

    “干干净净迎新年。”

    这是妈妈在每年这时候都会跟我和爸爸说的一句话,每回妈妈说起这句话时都会笑得很开心。

    随后,她便会给我和爸爸分配各自的任务。

    紧接着她就会拿起一个装满水的水盆和干燥的抹布去擦拭家中的木制家具。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们家每年都会进行这样的一个活动,从未间断。

    那一整天,我们一家三口从早晨太阳上班开始,一直要忙到夜晚太阳悄悄地落下地面。

    而每回家中搞完大扫除后都会焕然一新,每到这时我和爸爸都会累瘫在沙发上一起喊饿。

    有一年,在我和爸爸喊饿后,妈妈很快地煮好一锅香喷喷的鸡蛋面。

    我和爸爸见状几乎是瞬间从沙发上弹跳起来然后来到餐桌前享受着那碗胜过无数山珍海味的鸡蛋面。

    有一年,妈妈则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盆热腾腾的包子。

    那一年我记得很清楚,我和爸爸在妈妈端出包子的第一时间就准备上手去拿包子,随后在听到妈妈的训斥后一脸尴尬地互相看着对方。

    “洗手!”

    我直到现在,还能记得那天妈妈训斥的话语和画面。

    搞大扫除的那一天真的很累很累,比我在学校上体育课跑长跑时还要累。

    但那一天除了辛苦以外,我还感受到特别的满足和幸福。

    因为那一天,属于我和爸爸妈妈的那个小房子因为我们的共同努力而变得一尘不染。

    那样的满足和自豪感,是我做成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能感受到的。

    想到这里,记忆中爸爸瘫倒在沙发上喊累的模样,妈妈叉着腰手中拿着一块抹布不断鼓励我们的样子,这些与爸爸妈妈生活的碎片一一浮现在我眼前。

    我能感觉到我的眼角已经湿润。

    尽管我对身体的感知已经接近为零,但我内心逐渐泛起的酸意我能真切地感受到。

    “没用了......没用了......”

    我在回忆里感受着过往与爸爸妈妈相处时光里的温情,但心里却只觉得无限的悲哀。

    我深刻地知晓,即使我再怎么舍不得这一切,我也已经回不到曾经了。

    此刻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死亡的降临。

    而在死亡还未真真正正降临到我身上的这一段时间,我能做的便是跟随着思维怪圈的指引,去思考那些可能毫无意义的事情。

    “不,也不能说毫无意义。”

    至少在这只能无力地等待死亡的时间里,我可以利用残存的大脑去思考一些事情。

    而思考,则是我还存活于这世界上唯一的印证。

    “啪挞,啪挞,啪挞......”

    在我还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时,永不停歇的水流声猝不及防地将我从回忆的温情中粗暴地拉扯到现实中。

    而在刚刚的回忆中,我心中对于第二种可能性的把握程度也已经越来越高。

    我此时此刻耳边所听到的水流声,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景区保洁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