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来客
冬去春来，历法上写得明白，春节一过，就该天气渐热；惊蛰雷鸣，就该万物生动起来；等到清明，就是自己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
庄稼要种了，去年秋天的麦收成足够自己吃，去冬没有种麦，今春就该多种其他粮食。
他在除夕给村坟挨个祭奠了吃食，家家大门打开，呼唤回家过年，使铡刀向天空斩了几计霹雳雷声，权当做往年驱邪的爆竹；自己也包了饺子，当然不是很好看；制作了灯笼，每家每户和村口都挂上......
这个年过了，自己又长大一岁了，爷爷好像说过，该娶媳妇了，可是哪里去找？
嗨，瞎想啥呢？
还是先把农具都收拾收拾，家伙事趁手了才好干活，村墙里外的野草都归拢归拢，等到正月二十三了一把火点着，“燎疳”过个节，把村里的晦气都烧光。
潘琚打定主意，去西家拿一把镰刀，东家取一条长绳，两只傻豹子如今也有家犬大小，屁颠屁颠跟在身后，晃晃悠悠出了村门，便要沿墙割掉过冬干枯的蒿草。
小豹子绕到村后去玩耍，潘琚一边挥镰，一边想道，当年躲藏着不干农活要去打猎，现在觉得真是不对，跟大家伙一起干干活儿，多舒服的事。
忽听身后有声音传来：“这位善.....老乡，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语气怪怪的，显然不是本地人，可是，很稀罕，潘琚已经快一年没见过人了，闻声立时转过身瞧去。
这人，挺别扭。长头发乱七八糟，披一件长袍也处处划破，里面的棉衣是村里人穿的那种，一身的尘土，扁平脸，有麻子，眼睛挺亮，留一把胡子。
嗯，不像坏人，那就问问：“你，你，嗯？”
潘琚想说出话来，却忽然如伴住了一般，十分吃力，勉强吭哧出来，吓了自己一大跳。
“哎呀，兄弟，原来不方便说话，那就别说了，我进村去问。”
那人就要往村里钻去，潘琚却是大怒，谁不方便说话，你就直说我是哑巴呗，你全家都哑巴。一个转身拦在当路。
“我村。”伸手指指自己。
那人看他一脸憔悴，绒毛似的胡子也有了一些，着急的双眼如铜铃般大小，但毕竟掩不住少年人的模样，叹息道：“小兄弟原来不是哑巴。”
潘琚这才不生气，正要问他，忽听到那人嘀咕道：“这是个结巴深重的娃子。还是进村去问人。”
这一下刚收起来的好脾气不允许他再忍耐，暴喝一声：“呔，这里，我村，我的村，‘岔岔五里村’，我的。”
那人被大嗓门吓得一惊，听清楚了，连忙抱拳：“哎呀，失敬失敬，这里是‘岔岔五里村’啊，我去村里讨口水喝，能行不？”说话的时候，难免上下打量一番。
蓬蓬乱发，圆脸大眼睛，厚唇高鼻梁，短小打扮，个头甚高，村气是重了一些，可惜可惜。
潘琚看他瞧自己的眼神，分明跟瞧傻子一样，真是半分都不想忍，心里想好的话脱口而出：“你到我村里干啥？你才是傻子。”
这一句颇为流利，又惊了来人，不由呵呵笑道：“小兄弟，这个，讨口水喝。”
这还像话：“进来吧。”转身头前带路。
那人随潘琚进到村里，四处观瞧，不见一个人影，再经过几户人家，仍然静悄悄，立感不妙，趁不注意，伸手往额前一抹，四处观瞧，重点是眼前少年。
咦，没啥邪气，少年也是正常人，不对，再来......
“小兄弟，村里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这是我的村子，当然就一个。”这般没眼色的，就不爱理。
潘琚久未见人，倒也不想着急赶走，待看他后面表现再做决定。
只有自己住的地方有热水，领到院中，盛热水碗中给奉上，来人感激万分，先喝了一碗，又要一碗，取了一丸丹药吞了送服，这才喟叹：“哎呀，舒服啊，这时候再有一碗粥，那就太好了。”
潘琚默默奉上一碗麦粥，那是今晨熬来自己和小豹子喝的。“感谢感谢，感谢小兄弟。”
来人三两口喝完一碗，再来一碗，连喝五碗，方才满足谢道：“多谢多谢，没想到今日我张多计承惠小友，真是多谢。”
潘琚听得出来，这是真感谢。算你会说话。
自己好像就是说话不利索了，哎呀，每天和小豹子呼喝，自己好像一年没有完整说过话了，这说话和练武料来一样，得多练。
便定定瞧着这人说些什么，自己好慢慢锻炼说话。
张多计再次开口：“小兄弟，这村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岔岔五里村，是你家的产业？”
“是，我一个人，我的。”没人了，可不是我的，我没有家。
张多计惊疑不定：“你一个人，这大的村子？村里人？妖怪！”他竟瞬间想到原因。
潘琚闻言，沮丧下脸来：“是，妖怪害了。”
张多计连忙追问：“是去年春夏之交，山里妖怪从这里山中跑出来害人的？”
“是啊。现在妖怪不出来了。”潘琚以为这人被妖怪吓着，信誓旦旦说道。
张多计睁大眼睛，发愣半晌后哈哈大笑：“原来是这里，我就知道。”
潘琚心里顿时大怒，这人听说妖怪能来吓得那姿势，现在听说妖怪不来了竟然这么开怀，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却说这张多计，本是东方大水淮河边上大门派炼气士，算得上天赋异禀，又得高人指点，臻至地仙境界，而后苦修多年，却始终无缘再行突破，随着年岁渐大，如果再不能突破，那便只有日渐凋零，蹉跎余生。
年前曾和一位道友闲谈，得知崆峒仙派掌门竟而渡劫成功，飞升天界，乃是当世第一人。他当即开始打探，又潜入崆峒偷听多日，得知那次渡劫是在盘盘山中，杀妖炼化妖丹，方才成功。
料来，这盘盘山必有甚么异常之处。
后来又听到有道士说妖怪没有杀光，有漏网之鱼，反噬之下，伤了崆峒派元气，最后终南山高道衔尾杀妖，于某处救人族去了。
那或许这漏网之鱼也有问题，还有，妖怪出山之处必也有问题。
他偷偷潜入山里，没有发现特殊之处，大阵齐全，妖怪断无出山之理，于是绕着五百里盘盘山寻了数千里，今日才到这里。
居然就是自己苦寻多日的裂缝所在——岔岔五里村。
庄稼要种了，去年秋天的麦收成足够自己吃，去冬没有种麦，今春就该多种其他粮食。
他在除夕给村坟挨个祭奠了吃食，家家大门打开，呼唤回家过年，使铡刀向天空斩了几计霹雳雷声，权当做往年驱邪的爆竹；自己也包了饺子，当然不是很好看；制作了灯笼，每家每户和村口都挂上......
这个年过了，自己又长大一岁了，爷爷好像说过，该娶媳妇了，可是哪里去找？
嗨，瞎想啥呢？
还是先把农具都收拾收拾，家伙事趁手了才好干活，村墙里外的野草都归拢归拢，等到正月二十三了一把火点着，“燎疳”过个节，把村里的晦气都烧光。
潘琚打定主意，去西家拿一把镰刀，东家取一条长绳，两只傻豹子如今也有家犬大小，屁颠屁颠跟在身后，晃晃悠悠出了村门，便要沿墙割掉过冬干枯的蒿草。
小豹子绕到村后去玩耍，潘琚一边挥镰，一边想道，当年躲藏着不干农活要去打猎，现在觉得真是不对，跟大家伙一起干干活儿，多舒服的事。
忽听身后有声音传来：“这位善.....老乡，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语气怪怪的，显然不是本地人，可是，很稀罕，潘琚已经快一年没见过人了，闻声立时转过身瞧去。
这人，挺别扭。长头发乱七八糟，披一件长袍也处处划破，里面的棉衣是村里人穿的那种，一身的尘土，扁平脸，有麻子，眼睛挺亮，留一把胡子。
嗯，不像坏人，那就问问：“你，你，嗯？”
潘琚想说出话来，却忽然如伴住了一般，十分吃力，勉强吭哧出来，吓了自己一大跳。
“哎呀，兄弟，原来不方便说话，那就别说了，我进村去问。”
那人就要往村里钻去，潘琚却是大怒，谁不方便说话，你就直说我是哑巴呗，你全家都哑巴。一个转身拦在当路。
“我村。”伸手指指自己。
那人看他一脸憔悴，绒毛似的胡子也有了一些，着急的双眼如铜铃般大小，但毕竟掩不住少年人的模样，叹息道：“小兄弟原来不是哑巴。”
潘琚这才不生气，正要问他，忽听到那人嘀咕道：“这是个结巴深重的娃子。还是进村去问人。”
这一下刚收起来的好脾气不允许他再忍耐，暴喝一声：“呔，这里，我村，我的村，‘岔岔五里村’，我的。”
那人被大嗓门吓得一惊，听清楚了，连忙抱拳：“哎呀，失敬失敬，这里是‘岔岔五里村’啊，我去村里讨口水喝，能行不？”说话的时候，难免上下打量一番。
蓬蓬乱发，圆脸大眼睛，厚唇高鼻梁，短小打扮，个头甚高，村气是重了一些，可惜可惜。
潘琚看他瞧自己的眼神，分明跟瞧傻子一样，真是半分都不想忍，心里想好的话脱口而出：“你到我村里干啥？你才是傻子。”
这一句颇为流利，又惊了来人，不由呵呵笑道：“小兄弟，这个，讨口水喝。”
这还像话：“进来吧。”转身头前带路。
那人随潘琚进到村里，四处观瞧，不见一个人影，再经过几户人家，仍然静悄悄，立感不妙，趁不注意，伸手往额前一抹，四处观瞧，重点是眼前少年。
咦，没啥邪气，少年也是正常人，不对，再来......
“小兄弟，村里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这是我的村子，当然就一个。”这般没眼色的，就不爱理。
潘琚久未见人，倒也不想着急赶走，待看他后面表现再做决定。
只有自己住的地方有热水，领到院中，盛热水碗中给奉上，来人感激万分，先喝了一碗，又要一碗，取了一丸丹药吞了送服，这才喟叹：“哎呀，舒服啊，这时候再有一碗粥，那就太好了。”
潘琚默默奉上一碗麦粥，那是今晨熬来自己和小豹子喝的。“感谢感谢，感谢小兄弟。”
来人三两口喝完一碗，再来一碗，连喝五碗，方才满足谢道：“多谢多谢，没想到今日我张多计承惠小友，真是多谢。”
潘琚听得出来，这是真感谢。算你会说话。
自己好像就是说话不利索了，哎呀，每天和小豹子呼喝，自己好像一年没有完整说过话了，这说话和练武料来一样，得多练。
便定定瞧着这人说些什么，自己好慢慢锻炼说话。
张多计再次开口：“小兄弟，这村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岔岔五里村，是你家的产业？”
“是，我一个人，我的。”没人了，可不是我的，我没有家。
张多计惊疑不定：“你一个人，这大的村子？村里人？妖怪！”他竟瞬间想到原因。
潘琚闻言，沮丧下脸来：“是，妖怪害了。”
张多计连忙追问：“是去年春夏之交，山里妖怪从这里山中跑出来害人的？”
“是啊。现在妖怪不出来了。”潘琚以为这人被妖怪吓着，信誓旦旦说道。
张多计睁大眼睛，发愣半晌后哈哈大笑：“原来是这里，我就知道。”
潘琚心里顿时大怒，这人听说妖怪能来吓得那姿势，现在听说妖怪不来了竟然这么开怀，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却说这张多计，本是东方大水淮河边上大门派炼气士，算得上天赋异禀，又得高人指点，臻至地仙境界，而后苦修多年，却始终无缘再行突破，随着年岁渐大，如果再不能突破，那便只有日渐凋零，蹉跎余生。
年前曾和一位道友闲谈，得知崆峒仙派掌门竟而渡劫成功，飞升天界，乃是当世第一人。他当即开始打探，又潜入崆峒偷听多日，得知那次渡劫是在盘盘山中，杀妖炼化妖丹，方才成功。
料来，这盘盘山必有甚么异常之处。
后来又听到有道士说妖怪没有杀光，有漏网之鱼，反噬之下，伤了崆峒派元气，最后终南山高道衔尾杀妖，于某处救人族去了。
那或许这漏网之鱼也有问题，还有，妖怪出山之处必也有问题。
他偷偷潜入山里，没有发现特殊之处，大阵齐全，妖怪断无出山之理，于是绕着五百里盘盘山寻了数千里，今日才到这里。
居然就是自己苦寻多日的裂缝所在——岔岔五里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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