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不会放弃他
姜炽轻咳了一声，试图挣扎：
“就是，巧合嘛。”
闻声，宗御眉峰轻挑，“你最近是不是被他带坏了？听说现在你每次上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打牌？”
“……”姜炽直接噎住，她下意识的挺直脊背，轻声道：“也没有啦。我最近睡觉还不是因为生理期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没什么底气，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敢去看宗御。
说真的，这种屁话，她但凡能说服自己，也就不至于这么心虚了。
宗御倒是没有拆穿什么，只是说：“应该快月考了，这次，总不能还是倒数第一吧。”
旧事重提，姜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尴尬的笑了笑，“怎么会呢。”
这次怎么说也得混到倒数第二才行啊。
宗御当然不知道她那的那些小心思，伸过手去覆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检讨写完了？”
“没有。”姜炽忽然想起来自己刚上车时的目的，于是说道：
“就是我好像不会写检讨，哥哥你要是会写的话，不如……”
宗御头微微一侧，眼底带着一丝散漫的笑意：“不如？”
姜炽一脸希冀的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不如帮我一下？”
说着，她格外积极的掏出本子，递过去，“呐。”
宗御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没接，“你确定你们老师看不出字迹来吗？”
“额，那你可以……模仿？”姜炽眨眨眼，一脸单纯无害。
见他不动，姜炽轻咳了一声，直接拿出杀手锏：“不行的话就算了吧，我哥哥送我回家吧，我自己回去仔细研究一下，天亮的时候应该是可以写完的。”
“实在不行的话，我还能叫我哥帮我，我哥应该不会拒绝我的。”
宗御：“……”
男人叹了口气，笑得有些无奈。
他没犹豫，伸手把本子接了过来，随意翻开看了看。
嗯，姜炽就写了两个字，一个标题罢了——“检讨”。
剩下，是一片空白。
宗御的动作完全在姜炽的意料之中，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装作一脸惊讶：“哥哥？”
宗御把手里的本子合上放在一侧，“嗯。”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继而抬眸：“要写多少字。”
“不多。”姜炽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当然要是不行的话，也不用勉强呀。”
宗御屈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就这一次。”
听到这话，姜炽一笑，往他那边靠了靠，
打了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张开手讨着要抱。
宗御顺势将人抱到腿上，他低头，下巴垫在她的肩上，嗓音低哑：“所以今晚可以和我回去了？”
“可以。”姜炽窝在他怀里，笑得像是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不过，你要亲手给我写哦，我会监督的。”
宗御语气无奈，但眼底满是宠溺，“你啊。”
他喟叹一声，嗓音里是压不住的轻笑。
可宗御，的的确确沉溺其中，他很喜欢这样古灵精怪的姜炽。
——
因为机车还在姜家，陆珂最后是公交回去的。
不同于前几天，今天他一进院子，就能看到前厅里的灯亮着。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透过玻璃门，他能看到自家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打瞌睡，对面的电视上是戏曲频道，咿咿呀呀的声音他好似还能听到。
老爷子大概是真的困了，头一点一点的。
陆珂回神，放轻了脚步推门进去。
只是他刚进门，沙发上的老爷子就醒了。
看向陆珂时，老爷子眼神没那么清亮，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
“回来了啊。”老爷子调整了一下坐姿，陆珂连忙伸手去扶。
“您困了就回去睡啊，干嘛在这儿坐着。”
“还不是等你。”陆老爷子打了个哈欠，一手搭在拐杖上，侧目看他：“怎么回来这么晚？”
“车在姜家呢，我坐公交回来的。”
陆珂把书包放在一边，然后去倒水喝。
老爷子应了一声，又道：“厨房给你留了吃的，还热着呢。”
“哦。”
老爷子上下打量着他，皱眉说道：“最近天气冷了，也不知道加两件衣服。多大的人了，我这老头子不在，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诶呀，年轻肝火旺盛着呢，不冷。”
陆珂说着就进了厨房，声音渐行渐远。
老爷子直摇头。
等了会儿，陆珂端着夜宵回来，在一旁坐下。
老爷子继续和他闲聊，“这些日子一直在姜大人那里住着？”
“没呢。”陆珂吃了口面，嘴里含糊不清：“我就最近这两天过去帮忙了来着。没添乱。”
老爷子点点头，这才满意了一些。
“面是不是坨了？”
“我再去煮碗新的吧。”
陆珂连忙让老爷子坐回去，“没呢，您歇着吧您。”
他换了个话题，“姜大人先前还在问那茶杯的事儿呢。”
听到这个，陆老爷子就直皱眉，“你说实话，那杯子是不是你打碎的？”
他听到那刻花玉杯是姜炽打碎的时候，满是不可思议。
这个，明显更像是他这个孙子能做出来的蠢事儿啊。
“当然不是我了！”陆珂激动的就差当场给老爷子调监控录像了，“那就是姜大人自己失手打碎的，我还心疼了好一阵儿呢。”
“行了行了。”老爷子摆摆手，示意他快吃。
“你明天回姜大人，这杯子修起来有点麻烦，耗时有点长。我今天弄了一点，这眼睛就有些花了。”
“诶呀不急，您每天弄一点就可以了。”陆珂也心疼自家爷爷，“姜大人也不急着用这个杯子，她就是突然碰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所以想把这只修好，放在一起对比一下。”
“有仿品？”老爷子说完又摇头，“不应该啊。”
这东西哪儿来的仿品呀。
只会出现类似风格的，但要说一模一样的，不可能。
“我也这么说啊。但是那只杯子离谱就离谱在，它是宗家少爷的。我当时看视频也觉得不像是假的，不过我道行浅，姜大人说等回头偷出来让您给看两眼。”
闻声，老爷子点点头。
他其实也笃定这杯子不会出现相同的一只，但宗家少爷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仿品一眼还是能看出来的。
所以眼下还真的有必要拿出来叫他验一验。
忽然，老爷子视线一顿，看到了陆珂的胳膊。
大概是因为吃饭有些燥热，陆珂刚刚顺手把袖子撸了上去，露出一截胳膊。
上面一处牙印有些刺眼。
“陆珂。”
老爷子当即就坐直了身子，声音严厉。
闻声，陆珂吃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抬头看着老爷子，有些不明所以。
只是一个对视，陆珂就吓得不敢再动。
从小到大，每次他家老爷子这样看着他的时候，准没好事！
下一秒那拐杖肯定就要招呼过来了！
他用余光瞄了瞄两边，策划着逃跑路线。
他家老爷子现在上了年纪，他要是跑得话，老爷子应该追不上来吧？
他还没分析出一个结果来，就听到对面的老爷子说道：“你胳膊上怎么回事？被厉鬼咬了？”
闻声，陆珂回神看了眼胳膊，恍然大悟。
“没有没有，就是一只小鬼，因为害怕咬了我一口，姜天师帮我处理过了。”
这伤口现在倒是不怎么痛了，就是这痕迹一直没消下去，看着有点恐怖。
不过姜天师说，会消掉的，就是时间的问题，最慢一个月就可以了。
“这个呢就是个意外。”陆珂也怕老爷子觉得自己丢脸，于是又说：“姜大人说我最近已经很有进步了呢。”
“您放心吧，我不会给陆家丢脸的。”
老爷子抿着唇，就这么平静的看着陆珂，良久没说出话来。
过了会儿，他拄着拐杖起身，“吃完把碗洗了，早点睡。”
“哦。”陆珂目送他离开，然后继续干饭。
偏厅里，老爷子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努力挺直了背脊。
桌上的香火还在燃着，点点猩红。
老爷子叹了口气，缓缓跪了下去，轻轻一叩。
——
宗家庄园，姜炽刚刚从浴室出来。
她擦头发的动作微顿，拧眉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她抿了抿唇，放下毛巾的那一瞬间，身上的浴袍就变成了黑金色官袍。
陆家偏厅，陆老爷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一个抬头，放在牌位两侧的一把木椅上便多了一抹身影。
“大人。”他并不意外，微微欠身示意。
姜炽抬手顺了顺官袍的衣袖，淡声开口：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刚等回陆珂。”老爷子笑笑。“麻烦您来一趟了，这身官袍还是头一次见您穿呢。”
“嗯。”姜炽应声。这一身和君主的雷同，她穿过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出来的匆忙，随便穿了一件。”
“找我什么事。”
陆老爷子点点头，
“不耽误您的时间，我长话短说。”
“我想知道，陆珂这孩子，在您看来如何？”
陆巡这话一出，姜炽便愣了下。
她抬眸看过去，与陆巡对视。
陆巡年纪确实大了，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那眼底都有些浑浊。可她明明记得，当初的陆巡眼神澄澈，活泼张扬，和现在的陆珂一样，恰好是少年。
那些回忆历历在目，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当初的高大少年，如今也被岁月压弯了脊背。
需要拄着拐杖才能站稳，需要借力才能稍微挺直身躯。
姜炽侧目，看向一侧陈列的牌位。
这里每一位，都曾是她的阴差，是她最得力的助手。
这么多年，一代又一代，旧人离去，新人担起重任，一直传承到现在。
“陆珂很好。”姜炽收回视线，冲陆巡轻轻一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可当年你，包括你家先祖，其实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这孩子是有点愚笨，但本性善良，正义，乐观。”
“他会成为你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陆巡眼眶一红，“我只是担心这孩子帮不到您，会给您添麻烦。”
“他胳膊上我看到了，说是被小鬼咬了，还硬撑着说没事。”
“陆珂这孩子，是被我一手带大，虽然不像他爹那样有天赋，但也没想过要放弃，认定了就会坚持。”
“他算是被我打骂着走到今天的，我想让他赶紧成器，但又看不得他受苦。”
听着陆巡的话，姜炽频频点头，“我明白。”
她知道陆巡想要什么。
于是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放弃他的。”
“而且这段时间，你不在。发生了很多事情，他虽然在做阴差这方面还是个菜鸟，有些时候见到鬼也的确会害怕躲到我身后。”想到这儿，姜炽和陆巡都笑了笑。
“但是，关键时刻他不会掉链子，在真正危险来临的时候，他哪怕手无寸铁，也会冲上来护住我。”
“和最开始相比，他已经在成长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会变得像你一样，甚至，比你还要优秀。”
“总之，他不会给我们的丢脸的。”
姜炽眼底带笑，嗓音带着一丝揶揄，
“你们陆家人，什么时候怂过啊。”
闻声，陆巡没忍住，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都是承蒙您抬爱，给我们陆家指了一条康庄大道。”
“也不是。”姜炽摇摇头，“我们是在互相成就。”
“可以说我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也离不开你们陆家每一代每一位的付出。”
“你放心好了，陆珂会争气的。”
陆巡点头，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
“陆珂现在也要成年了，我如今也一把年纪。他和他父母都不是太亲近，我就想着以后如果我不在了，他总是这样一副长不大的样子。以后还要劳烦您多教导，千万别让他走错了路。”
“好。”姜炽眨了下眼睛，回应。
陆巡虚虚一叩，没再说什么。
“行了。”姜炽起身，“一把年纪了早点休息，我也该回去了。”
“是。”
看着陆巡离开后，姜炽看向正厅。
她不疾不徐的走过去，一把拉开门。
陆珂身子一偏，差点栽到地上——
“就是，巧合嘛。”
闻声，宗御眉峰轻挑，“你最近是不是被他带坏了？听说现在你每次上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打牌？”
“……”姜炽直接噎住，她下意识的挺直脊背，轻声道：“也没有啦。我最近睡觉还不是因为生理期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没什么底气，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敢去看宗御。
说真的，这种屁话，她但凡能说服自己，也就不至于这么心虚了。
宗御倒是没有拆穿什么，只是说：“应该快月考了，这次，总不能还是倒数第一吧。”
旧事重提，姜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尴尬的笑了笑，“怎么会呢。”
这次怎么说也得混到倒数第二才行啊。
宗御当然不知道她那的那些小心思，伸过手去覆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检讨写完了？”
“没有。”姜炽忽然想起来自己刚上车时的目的，于是说道：
“就是我好像不会写检讨，哥哥你要是会写的话，不如……”
宗御头微微一侧，眼底带着一丝散漫的笑意：“不如？”
姜炽一脸希冀的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不如帮我一下？”
说着，她格外积极的掏出本子，递过去，“呐。”
宗御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没接，“你确定你们老师看不出字迹来吗？”
“额，那你可以……模仿？”姜炽眨眨眼，一脸单纯无害。
见他不动，姜炽轻咳了一声，直接拿出杀手锏：“不行的话就算了吧，我哥哥送我回家吧，我自己回去仔细研究一下，天亮的时候应该是可以写完的。”
“实在不行的话，我还能叫我哥帮我，我哥应该不会拒绝我的。”
宗御：“……”
男人叹了口气，笑得有些无奈。
他没犹豫，伸手把本子接了过来，随意翻开看了看。
嗯，姜炽就写了两个字，一个标题罢了——“检讨”。
剩下，是一片空白。
宗御的动作完全在姜炽的意料之中，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装作一脸惊讶：“哥哥？”
宗御把手里的本子合上放在一侧，“嗯。”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继而抬眸：“要写多少字。”
“不多。”姜炽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当然要是不行的话，也不用勉强呀。”
宗御屈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就这一次。”
听到这话，姜炽一笑，往他那边靠了靠，
打了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张开手讨着要抱。
宗御顺势将人抱到腿上，他低头，下巴垫在她的肩上，嗓音低哑：“所以今晚可以和我回去了？”
“可以。”姜炽窝在他怀里，笑得像是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不过，你要亲手给我写哦，我会监督的。”
宗御语气无奈，但眼底满是宠溺，“你啊。”
他喟叹一声，嗓音里是压不住的轻笑。
可宗御，的的确确沉溺其中，他很喜欢这样古灵精怪的姜炽。
——
因为机车还在姜家，陆珂最后是公交回去的。
不同于前几天，今天他一进院子，就能看到前厅里的灯亮着。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透过玻璃门，他能看到自家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打瞌睡，对面的电视上是戏曲频道，咿咿呀呀的声音他好似还能听到。
老爷子大概是真的困了，头一点一点的。
陆珂回神，放轻了脚步推门进去。
只是他刚进门，沙发上的老爷子就醒了。
看向陆珂时，老爷子眼神没那么清亮，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
“回来了啊。”老爷子调整了一下坐姿，陆珂连忙伸手去扶。
“您困了就回去睡啊，干嘛在这儿坐着。”
“还不是等你。”陆老爷子打了个哈欠，一手搭在拐杖上，侧目看他：“怎么回来这么晚？”
“车在姜家呢，我坐公交回来的。”
陆珂把书包放在一边，然后去倒水喝。
老爷子应了一声，又道：“厨房给你留了吃的，还热着呢。”
“哦。”
老爷子上下打量着他，皱眉说道：“最近天气冷了，也不知道加两件衣服。多大的人了，我这老头子不在，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诶呀，年轻肝火旺盛着呢，不冷。”
陆珂说着就进了厨房，声音渐行渐远。
老爷子直摇头。
等了会儿，陆珂端着夜宵回来，在一旁坐下。
老爷子继续和他闲聊，“这些日子一直在姜大人那里住着？”
“没呢。”陆珂吃了口面，嘴里含糊不清：“我就最近这两天过去帮忙了来着。没添乱。”
老爷子点点头，这才满意了一些。
“面是不是坨了？”
“我再去煮碗新的吧。”
陆珂连忙让老爷子坐回去，“没呢，您歇着吧您。”
他换了个话题，“姜大人先前还在问那茶杯的事儿呢。”
听到这个，陆老爷子就直皱眉，“你说实话，那杯子是不是你打碎的？”
他听到那刻花玉杯是姜炽打碎的时候，满是不可思议。
这个，明显更像是他这个孙子能做出来的蠢事儿啊。
“当然不是我了！”陆珂激动的就差当场给老爷子调监控录像了，“那就是姜大人自己失手打碎的，我还心疼了好一阵儿呢。”
“行了行了。”老爷子摆摆手，示意他快吃。
“你明天回姜大人，这杯子修起来有点麻烦，耗时有点长。我今天弄了一点，这眼睛就有些花了。”
“诶呀不急，您每天弄一点就可以了。”陆珂也心疼自家爷爷，“姜大人也不急着用这个杯子，她就是突然碰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所以想把这只修好，放在一起对比一下。”
“有仿品？”老爷子说完又摇头，“不应该啊。”
这东西哪儿来的仿品呀。
只会出现类似风格的，但要说一模一样的，不可能。
“我也这么说啊。但是那只杯子离谱就离谱在，它是宗家少爷的。我当时看视频也觉得不像是假的，不过我道行浅，姜大人说等回头偷出来让您给看两眼。”
闻声，老爷子点点头。
他其实也笃定这杯子不会出现相同的一只，但宗家少爷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仿品一眼还是能看出来的。
所以眼下还真的有必要拿出来叫他验一验。
忽然，老爷子视线一顿，看到了陆珂的胳膊。
大概是因为吃饭有些燥热，陆珂刚刚顺手把袖子撸了上去，露出一截胳膊。
上面一处牙印有些刺眼。
“陆珂。”
老爷子当即就坐直了身子，声音严厉。
闻声，陆珂吃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抬头看着老爷子，有些不明所以。
只是一个对视，陆珂就吓得不敢再动。
从小到大，每次他家老爷子这样看着他的时候，准没好事！
下一秒那拐杖肯定就要招呼过来了！
他用余光瞄了瞄两边，策划着逃跑路线。
他家老爷子现在上了年纪，他要是跑得话，老爷子应该追不上来吧？
他还没分析出一个结果来，就听到对面的老爷子说道：“你胳膊上怎么回事？被厉鬼咬了？”
闻声，陆珂回神看了眼胳膊，恍然大悟。
“没有没有，就是一只小鬼，因为害怕咬了我一口，姜天师帮我处理过了。”
这伤口现在倒是不怎么痛了，就是这痕迹一直没消下去，看着有点恐怖。
不过姜天师说，会消掉的，就是时间的问题，最慢一个月就可以了。
“这个呢就是个意外。”陆珂也怕老爷子觉得自己丢脸，于是又说：“姜大人说我最近已经很有进步了呢。”
“您放心吧，我不会给陆家丢脸的。”
老爷子抿着唇，就这么平静的看着陆珂，良久没说出话来。
过了会儿，他拄着拐杖起身，“吃完把碗洗了，早点睡。”
“哦。”陆珂目送他离开，然后继续干饭。
偏厅里，老爷子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努力挺直了背脊。
桌上的香火还在燃着，点点猩红。
老爷子叹了口气，缓缓跪了下去，轻轻一叩。
——
宗家庄园，姜炽刚刚从浴室出来。
她擦头发的动作微顿，拧眉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她抿了抿唇，放下毛巾的那一瞬间，身上的浴袍就变成了黑金色官袍。
陆家偏厅，陆老爷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一个抬头，放在牌位两侧的一把木椅上便多了一抹身影。
“大人。”他并不意外，微微欠身示意。
姜炽抬手顺了顺官袍的衣袖，淡声开口：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刚等回陆珂。”老爷子笑笑。“麻烦您来一趟了，这身官袍还是头一次见您穿呢。”
“嗯。”姜炽应声。这一身和君主的雷同，她穿过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出来的匆忙，随便穿了一件。”
“找我什么事。”
陆老爷子点点头，
“不耽误您的时间，我长话短说。”
“我想知道，陆珂这孩子，在您看来如何？”
陆巡这话一出，姜炽便愣了下。
她抬眸看过去，与陆巡对视。
陆巡年纪确实大了，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那眼底都有些浑浊。可她明明记得，当初的陆巡眼神澄澈，活泼张扬，和现在的陆珂一样，恰好是少年。
那些回忆历历在目，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当初的高大少年，如今也被岁月压弯了脊背。
需要拄着拐杖才能站稳，需要借力才能稍微挺直身躯。
姜炽侧目，看向一侧陈列的牌位。
这里每一位，都曾是她的阴差，是她最得力的助手。
这么多年，一代又一代，旧人离去，新人担起重任，一直传承到现在。
“陆珂很好。”姜炽收回视线，冲陆巡轻轻一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可当年你，包括你家先祖，其实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这孩子是有点愚笨，但本性善良，正义，乐观。”
“他会成为你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陆巡眼眶一红，“我只是担心这孩子帮不到您，会给您添麻烦。”
“他胳膊上我看到了，说是被小鬼咬了，还硬撑着说没事。”
“陆珂这孩子，是被我一手带大，虽然不像他爹那样有天赋，但也没想过要放弃，认定了就会坚持。”
“他算是被我打骂着走到今天的，我想让他赶紧成器，但又看不得他受苦。”
听着陆巡的话，姜炽频频点头，“我明白。”
她知道陆巡想要什么。
于是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放弃他的。”
“而且这段时间，你不在。发生了很多事情，他虽然在做阴差这方面还是个菜鸟，有些时候见到鬼也的确会害怕躲到我身后。”想到这儿，姜炽和陆巡都笑了笑。
“但是，关键时刻他不会掉链子，在真正危险来临的时候，他哪怕手无寸铁，也会冲上来护住我。”
“和最开始相比，他已经在成长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会变得像你一样，甚至，比你还要优秀。”
“总之，他不会给我们的丢脸的。”
姜炽眼底带笑，嗓音带着一丝揶揄，
“你们陆家人，什么时候怂过啊。”
闻声，陆巡没忍住，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都是承蒙您抬爱，给我们陆家指了一条康庄大道。”
“也不是。”姜炽摇摇头，“我们是在互相成就。”
“可以说我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也离不开你们陆家每一代每一位的付出。”
“你放心好了，陆珂会争气的。”
陆巡点头，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
“陆珂现在也要成年了，我如今也一把年纪。他和他父母都不是太亲近，我就想着以后如果我不在了，他总是这样一副长不大的样子。以后还要劳烦您多教导，千万别让他走错了路。”
“好。”姜炽眨了下眼睛，回应。
陆巡虚虚一叩，没再说什么。
“行了。”姜炽起身，“一把年纪了早点休息，我也该回去了。”
“是。”
看着陆巡离开后，姜炽看向正厅。
她不疾不徐的走过去，一把拉开门。
陆珂身子一偏，差点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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