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 首战（下）
“横望镇位于晋庙铺镇边陲，唐朝时候的名臣狄仁杰登太行山，路经此地，见地势险峻，遂住足观望：白云孤飞，山色苍茫。南眺，山势渐缓，山脚下即中原大地，辽阔无际于天相接，被道路村庄切割似网状。黄河如带，邙山如几，丹沁交汇一线。瞻长久之，云移乃去，遂得名。”
郁郁葱葱的树林间，柴迁正带着那群刚刚和自己相识的部下，还有从手下挑选出来的五十个擅长攀山越岭、能在山林之间来去自如的军兵，一同来到了横望附近。
星轺镇属晋城治下，先前被赵路占领之后便一直作为后周北军的前线大营，后面更是在两位管事将军办公军帐的迁移下变成了指挥中心。
因此，星轺镇周边的几处重镇都被周军写入了攻占的规划之中。在柴迁到达之前，驻守部队人数较少的拦车、周村二处已经被拿下，只剩下驻军有万余人之多的横望还在金人手中。
由于斥候人数限制的问题，周军对横望驻军的整体军事素养判断不明，导致岳承泽和种蒙一时没办法用收复拦车和周村那样直接突进的方法对横望进攻。
就在这时，刚刚就位的柴迁同志很是识相地站了出来，在种蒙和岳承泽的允许下成为了第一个带兵进入山林探查敌情的校尉。
其实两人也很是纠结，整天嘴上说从了军就不要计较身份，但那个大大的柴字无时不刻都在他们眼前飘来飘去。最终他们还是拗不过执意要去的柴迁，临行之时只能是嘱托那几个老兵将柴大世子好生保护好才是。
等这一行五十余人来到了横望边上的山林中，看见了横望的地势，以及零零散散待在外头的金人驻军，方知种岳两人的决策有多么正确。
前面的那段话，便是高源说与柴迁听的，目的就是给看起来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柴迁同学打一剂预防针，免得被这等重镇给吓着了。
柴迁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先别说话，也别介绍了，这东西听了又不往脑子里去的，若是声音太大给巡山的金人听着了，脑袋都得砍下来。”
高源一脸不以为意：“校尉有所不知，横望此地，我军探查已久了。若不是这地形阻碍，此时报喜的军报应该已经进了京城才是。”
“说来说去，不还是攻不上来……”跟在高源身后的扈再兴嗤了一声，嘟囔道。
许是不习惯在山林之间搞这些弯弯绕绕的斥候工作，经验不足的扈再兴所谓的嘟囔也有些大声，打破了有些安静的氛围，给身后的一个军卒很是吓了一跳，脚底猛地一滑，竟是直接从边上跌落下去。
所幸滑了没两下，便被一块巨石挡。又靠着上边兄弟的拉力向上一跳，人是有惊无险地上来了，那块本就有些松动的巨石却因为这一蹬往山下落去，发出的巨响将整片山林的鸟儿都惊得飞起，跟着一起往下掉的还有众人的心。
“隐蔽，快些隐蔽。”柴迁低喝一声，一众熟练掌握山林隐藏技能的老兵便各自散开躲了起来，有几个动作快的还把腰间的短刀拔出来握在手上，防止巡逻的金人来的时候没个能打的东西拿着。
见柴迁身手矫捷，三两下便寻了个绝妙的躲藏处蹲下，再一看人手上已经拿着一柄短刃，其人动作之迅速让高源和吴宪很是有些惊讶。
但没等他们好好交流交流这个看起来有些能耐的柴校尉，女真人那充满着野性和怒意的吼声便从山林的某一处传开，一呼百应之下，山林各处的巡逻卫队都发出了怒吼，表明山中有潜伏者的消息已经收到，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对巨响发出的区域进行彻查。
“混账……”柴迁看向了那个面如土色的士兵，“闲话不多说，咱们人不能凑一起，五十来个动静太大了。”
“高源、吴宪，还有扈再兴三人跟着我，其余五个队正各带十人，散于山林各处。遇到金人，能杀则杀，不能杀则退，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老子可不想刚来没两日便折了兄弟。”
“刚才的军令传下去，还有……若是跑不得的，自己抹了脖子，莫要被金人捉了去，生烹活剐的受罪。”
“散！”
高源看向了吴宪，从同是老兵的对方脸上看到了震惊。出来之前两人闲谈时还说呢，人家柴迁有什么做不好的，多帮衬着点，探察山林这活儿啊走一走就得了，千万别给这位康王世子往林子深处带，万一带出个好歹来，后果不堪设想。
谁知，算得上是初涉战场的柴迁表现很是优秀，优秀得让两人怀疑这人是不是个冒牌货，在来的半路上给人掉包了。
原因无他，一个常年纸上谈兵的王府世子甫一从军，便有这般出色的表现，就好像赵括刚一接触到实打实的战争就将人屠白起乱箭射死在长平是一个道理，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顾不上多想，这几条军令便从两人口中传向了边上的数十人，而以那五个队正为首的十一人小队也在片刻之间分组完毕，打了个招呼后便各自离散开来了。
……
茂密的花丛一阵颤动，惹得边上刚刚歇下来的小鹿惊慌失措，蹦跳而走。一队金人的巡逻兵用斧子劈开了这片挡路的花丛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动作引发出来的声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漫山遍野都是女真的勇士，难道那群在山林里潜行的敌人敢对自己动手吗？
瞧瞧那些被驱赶在阵前冲锋的汉军吧，一个个软弱无能、畏惧女真如虎一样的汉人，哪有什么本事，能够伤害到英勇善战的女真人呢？
金军小队的头目许是走得累了，毫无顾忌地停了下来，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皮糙但却没有任何保护的脖子展现在了埋伏在一边的敌人眼中。
“嗖——”
一支由斥候短弩射出来的短箭根本没给女真大汉任何的反应时间，便直接没入咽喉。女真汉子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看射出这支要命短箭的人是谁，就被箭矢的力道带得往后一倒，扬起了阵阵土尘。
队列末尾的金军士兵走在最后，光听到前面发出的声响，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当他想要询问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的轻微脚步声让他汗毛竖起，伸手便要去摸腰间的战刀时，只觉脖子一疼，就看见自己身后站着的那个年轻的面孔。
不等这个比自己的队长幸运得多，还能见到杀掉自己的敌人面容的士兵倒下，一边的石头后猛地窜出来个虬髯大汉，扑向中间的两个已经提高了警惕的女真士兵。
“当心！”
这个五人巡逻小队中唯一一个没有人对付的士兵正想给自己的同伴提个醒，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一柄短刃从右后方的树丛中飞出，正中其后背，将没有铠甲保护女真汉子扎了个透心凉。剧痛之下的他只觉浑身乏力，眼睁睁看着自己身后的两名同伴的胸膛被那个强壮的汉人用拳头砸得凹了进去，眼见是活不得了……
不过瞬息之间，一个五人配置的金兵山林巡逻单位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消灭了。
但凡这小队中多上一人，也不至于被柴迁等人直接击破，连一声呼救都没发出来。
柴迁看着倒在眼前的这个女真士兵，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股杀敌的快意从灵魂深处迸发而出，直达大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在浑身蔓延。
放在后世，柴迁这症状恐怕是得在病历本上写个精神和心理有极大问题的。但放在此时，两世为人的柴迁好像又一次找到了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校尉，快些走吧。”高源将短刃从还在抽搐的金兵身上拔出，“这伙人的尸首没办法收拾了，只能丢在这儿。”
“可惜，要是能把他们的脑袋拿回去充功就好了。”完成了双杀的扈再兴砸了咂嘴，道。
柴迁无奈地看了这个嗜杀成性的汉子一眼，轻声招呼上吴宪，便又一头扎进了山林。
这一日，横望边上的这座山上到处都在发生着杀戮，时不时传出怒吼和惨叫声，在天边晚霞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壮烈，也为即将展开的周金大战拉开了极为惨烈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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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主弱，权臣专政，宠幸用事，请乘其衅，以取河东。——《续资治通鉴·卷十三》毕沅
郁郁葱葱的树林间，柴迁正带着那群刚刚和自己相识的部下，还有从手下挑选出来的五十个擅长攀山越岭、能在山林之间来去自如的军兵，一同来到了横望附近。
星轺镇属晋城治下，先前被赵路占领之后便一直作为后周北军的前线大营，后面更是在两位管事将军办公军帐的迁移下变成了指挥中心。
因此，星轺镇周边的几处重镇都被周军写入了攻占的规划之中。在柴迁到达之前，驻守部队人数较少的拦车、周村二处已经被拿下，只剩下驻军有万余人之多的横望还在金人手中。
由于斥候人数限制的问题，周军对横望驻军的整体军事素养判断不明，导致岳承泽和种蒙一时没办法用收复拦车和周村那样直接突进的方法对横望进攻。
就在这时，刚刚就位的柴迁同志很是识相地站了出来，在种蒙和岳承泽的允许下成为了第一个带兵进入山林探查敌情的校尉。
其实两人也很是纠结，整天嘴上说从了军就不要计较身份，但那个大大的柴字无时不刻都在他们眼前飘来飘去。最终他们还是拗不过执意要去的柴迁，临行之时只能是嘱托那几个老兵将柴大世子好生保护好才是。
等这一行五十余人来到了横望边上的山林中，看见了横望的地势，以及零零散散待在外头的金人驻军，方知种岳两人的决策有多么正确。
前面的那段话，便是高源说与柴迁听的，目的就是给看起来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柴迁同学打一剂预防针，免得被这等重镇给吓着了。
柴迁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先别说话，也别介绍了，这东西听了又不往脑子里去的，若是声音太大给巡山的金人听着了，脑袋都得砍下来。”
高源一脸不以为意：“校尉有所不知，横望此地，我军探查已久了。若不是这地形阻碍，此时报喜的军报应该已经进了京城才是。”
“说来说去，不还是攻不上来……”跟在高源身后的扈再兴嗤了一声，嘟囔道。
许是不习惯在山林之间搞这些弯弯绕绕的斥候工作，经验不足的扈再兴所谓的嘟囔也有些大声，打破了有些安静的氛围，给身后的一个军卒很是吓了一跳，脚底猛地一滑，竟是直接从边上跌落下去。
所幸滑了没两下，便被一块巨石挡。又靠着上边兄弟的拉力向上一跳，人是有惊无险地上来了，那块本就有些松动的巨石却因为这一蹬往山下落去，发出的巨响将整片山林的鸟儿都惊得飞起，跟着一起往下掉的还有众人的心。
“隐蔽，快些隐蔽。”柴迁低喝一声，一众熟练掌握山林隐藏技能的老兵便各自散开躲了起来，有几个动作快的还把腰间的短刀拔出来握在手上，防止巡逻的金人来的时候没个能打的东西拿着。
见柴迁身手矫捷，三两下便寻了个绝妙的躲藏处蹲下，再一看人手上已经拿着一柄短刃，其人动作之迅速让高源和吴宪很是有些惊讶。
但没等他们好好交流交流这个看起来有些能耐的柴校尉，女真人那充满着野性和怒意的吼声便从山林的某一处传开，一呼百应之下，山林各处的巡逻卫队都发出了怒吼，表明山中有潜伏者的消息已经收到，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对巨响发出的区域进行彻查。
“混账……”柴迁看向了那个面如土色的士兵，“闲话不多说，咱们人不能凑一起，五十来个动静太大了。”
“高源、吴宪，还有扈再兴三人跟着我，其余五个队正各带十人，散于山林各处。遇到金人，能杀则杀，不能杀则退，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老子可不想刚来没两日便折了兄弟。”
“刚才的军令传下去，还有……若是跑不得的，自己抹了脖子，莫要被金人捉了去，生烹活剐的受罪。”
“散！”
高源看向了吴宪，从同是老兵的对方脸上看到了震惊。出来之前两人闲谈时还说呢，人家柴迁有什么做不好的，多帮衬着点，探察山林这活儿啊走一走就得了，千万别给这位康王世子往林子深处带，万一带出个好歹来，后果不堪设想。
谁知，算得上是初涉战场的柴迁表现很是优秀，优秀得让两人怀疑这人是不是个冒牌货，在来的半路上给人掉包了。
原因无他，一个常年纸上谈兵的王府世子甫一从军，便有这般出色的表现，就好像赵括刚一接触到实打实的战争就将人屠白起乱箭射死在长平是一个道理，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顾不上多想，这几条军令便从两人口中传向了边上的数十人，而以那五个队正为首的十一人小队也在片刻之间分组完毕，打了个招呼后便各自离散开来了。
……
茂密的花丛一阵颤动，惹得边上刚刚歇下来的小鹿惊慌失措，蹦跳而走。一队金人的巡逻兵用斧子劈开了这片挡路的花丛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动作引发出来的声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漫山遍野都是女真的勇士，难道那群在山林里潜行的敌人敢对自己动手吗？
瞧瞧那些被驱赶在阵前冲锋的汉军吧，一个个软弱无能、畏惧女真如虎一样的汉人，哪有什么本事，能够伤害到英勇善战的女真人呢？
金军小队的头目许是走得累了，毫无顾忌地停了下来，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皮糙但却没有任何保护的脖子展现在了埋伏在一边的敌人眼中。
“嗖——”
一支由斥候短弩射出来的短箭根本没给女真大汉任何的反应时间，便直接没入咽喉。女真汉子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看射出这支要命短箭的人是谁，就被箭矢的力道带得往后一倒，扬起了阵阵土尘。
队列末尾的金军士兵走在最后，光听到前面发出的声响，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当他想要询问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的轻微脚步声让他汗毛竖起，伸手便要去摸腰间的战刀时，只觉脖子一疼，就看见自己身后站着的那个年轻的面孔。
不等这个比自己的队长幸运得多，还能见到杀掉自己的敌人面容的士兵倒下，一边的石头后猛地窜出来个虬髯大汉，扑向中间的两个已经提高了警惕的女真士兵。
“当心！”
这个五人巡逻小队中唯一一个没有人对付的士兵正想给自己的同伴提个醒，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一柄短刃从右后方的树丛中飞出，正中其后背，将没有铠甲保护女真汉子扎了个透心凉。剧痛之下的他只觉浑身乏力，眼睁睁看着自己身后的两名同伴的胸膛被那个强壮的汉人用拳头砸得凹了进去，眼见是活不得了……
不过瞬息之间，一个五人配置的金兵山林巡逻单位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消灭了。
但凡这小队中多上一人，也不至于被柴迁等人直接击破，连一声呼救都没发出来。
柴迁看着倒在眼前的这个女真士兵，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股杀敌的快意从灵魂深处迸发而出，直达大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在浑身蔓延。
放在后世，柴迁这症状恐怕是得在病历本上写个精神和心理有极大问题的。但放在此时，两世为人的柴迁好像又一次找到了自己应该在的地方。
“校尉，快些走吧。”高源将短刃从还在抽搐的金兵身上拔出，“这伙人的尸首没办法收拾了，只能丢在这儿。”
“可惜，要是能把他们的脑袋拿回去充功就好了。”完成了双杀的扈再兴砸了咂嘴，道。
柴迁无奈地看了这个嗜杀成性的汉子一眼，轻声招呼上吴宪，便又一头扎进了山林。
这一日，横望边上的这座山上到处都在发生着杀戮，时不时传出怒吼和惨叫声，在天边晚霞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壮烈，也为即将展开的周金大战拉开了极为惨烈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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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主弱，权臣专政，宠幸用事，请乘其衅，以取河东。——《续资治通鉴·卷十三》毕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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