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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三 凯旋(上)

    “不追的好!”

    周军帅帐之中,孟宗政拈着颔须,微笑着朝岳承泽说道。

    自金军北撤后,周军众将再三商议下最终决定不朝北追杀金人。原因无他,虽然此时的独吉思忠还远远算不上什么穷寇,但对于这样一位敌人突然的后撤,莫追是肯定的了……君不见,前些日子刚有一个盲目追击把命丢了的前车之鉴吗?

    为此,军中还很是闹了一番,原因就是这次北上的目的。有人认为此次是为了北伐收复汉家故土,所以已经占领了不小的地盘之后应当见好就收,莫想着一口吃撑;有人觉得北伐不过两三月便破敌无数,此时当进一步将北还的金人击溃,以再得尺寸之功;还有人寻思着应该一边让种蒙平定西边开始起义的金军旧部,一边由岳承泽率领右路军直接北上占领北留、润城之后以彼处为据点,再追着独吉思忠屁股打……俨然是一副打算两路开花的神奇操作!

    对第三种方案,岳承泽岳大帅只做出了一条批示:

    “脑子里有粪!”

    虽然众说纷纭,但周人从建国初期传承下来的稳健、沉着的处事风格还是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角落,不管是从文还是行武都是如此。在岳承泽和种蒙将打算稍稍停驻,将已经脱离金国政权控制范围的诸多义军、乱军、山贼、马匪等势力割据着的地盘先扫荡干净,稳稳地占了才是最好。

    快马急报,来回不过数日,往返于京师汇报军情的军卒便将成德皇帝的意见送了回来。

    “朕知道了,便按岳种二位的建议行事。兹事体大,朕远在京师,前线诸事都要各位细细商议了再做决定。朕在这里置了酒席,等诸位得胜归来!”

    依旧是简单的口谕,但从这位此时颇为得意的成德皇帝口中说出的话几乎是要决定这两个国家短时间内的走向的。在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允许后,北伐的周军也开始沉下心来对此次的目标区域进行扫荡。

    六月初二,降将庞青云引兵回到端氏,赚开城门,将周军放入后稳稳地夺了端氏据点。留守在端氏地区的约两万匪兵在懵懂之中被自家的上司给反手整了一出,直接从金军下属的编外士兵变成了后周的军卒。接管了这批数量庞大的士兵后,庞青云在周军的指导下从中选出了约六千精壮汉子入了后周军伍,其余众人或四散回乡,或充为劳役,或降级为民夫,总之是为周军增添了相当大的一笔财富;

    六月初四,率领轻骑抵达了鹿台山的狄放用朱乾的人头吓退了前来索命的匪兵,旋即以八百余骑破了朱富设下的万匪大阵,将稳坐于所谓中军的财神到朱富一枪刺下,又复一刀斩了首级。领头的死了,因其聚集的匪兵们自然也作鸟兽状散,鹿台山便稳稳地被狄放取下;

    六月初六,抵达沁水的狄放得到了当地主政者的欢迎,在欢迎狄将军入城的同时还顺便将蔡达一家老小七十余颗人头摆了出来以表决心。原来早在南岭战事消息传回的时候,沁水这群被压制了多年的官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迸发出来的快感与怒火,将蔡氏满门诛杀后分割其家财产,随后又杀尽蔡达任命的地方将官,将沁水政权牢牢地握在手中,作为归顺后周的投名状献给了狄放;

    六月初九,整顿完毕的后周大军来到了晋城之下。作为泽州地带最易守难攻的城池,晋城最初是作为此次金军南下的重要补给点以及大军留后驻扎的办事处的,没想到战事的发展如此诡谲,作为主帅的独吉思忠更是弃了晋城而走。但在其人率部离去之前,特地给晋城下了一道军令:

    “大军虽退,但只是稍稍后做打算,并非放弃诸位。晋城重镇不可轻易丢失,陛下令本帅北还必然有其道理,而晋城务必牢牢守住,以待陛下新的旨意!”

    即使晋城当中的相当一部分将官都对所谓的旨意存疑,甚至有人私下里在谈到独吉思忠的时候,都说这位拥兵近十万的大帅好像有些什么私心在的,但对于这道军令是万万不敢违抗的。

    就算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该守住晋城的不是?

    但受到西军落败、主帅北撤的影响,晋城守军人心颇有些涣散,这也便导致了其众守城时的执行力较于以往很是不足,也使得这座重镇在士气旺盛的周军进攻下迅速迎来了陷落。几乎与西边无异的是,受到金人长期压迫的汉族百姓与官吏在城墙被破的消息刚刚传来时便聚众将主政的女真官员统统抓了起来,封存好府衙文书,以待周军的到来。

    六月十五,历时六天后后周北伐军攻陷晋城,城中异族官吏几乎被杀戮一空,寥寥幸存几人也被剥夺了官身,送到苦役营中忙活去了。

    而在拿下了晋城之后,岳承泽暂时将帅帐搬到了此处,也从侧面反映出来此时晋城重镇对于稳定和扩大周军优势的重要性。

    “晋城素有九头十八匠之说,其地手工冶铁、炼兵之业极为发达。金人在此处与我军交战日久,为保证其军伍有足量的铁制兵器可用,女真人便在此处设了头下军州,将各地匠人拉到此处。”阳城军衙中,柴迁摇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一把小巧折扇,冲满脸求知欲的扈再兴说道,“最早晋城一带还是大周的,后来为金人所夺,这么多年也未曾拿回来过……”

    “如今岳大帅陷了晋城,不仅收了汉家故土,还顺带将金人在此地经营多年的匠务尽数收下。”柴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出来,“若能稳稳守住,往后我军再要北伐便容易得多了!”

    “那以后金狗想要南下,也便难了许多?”扈再兴瞪着虎目,颇有些惊讶地问道。

    柴迁见其人这般模样,觉得十分好笑,又不好直接在这粗野汉子面前表现出来,便颇带赞许地点头道:“老扈有长进了,晓得举一反三了,今晚可以多吃一碗饭!”

    “一碗咋够?”扈再兴闻言咧嘴大笑,“咱老扈这体形,怎么着也得多来三碗才是!”

    “老扈啊,接下来你可有什么打算?”冷不丁的,柴迁冲笑得正欢的扈再兴问道。

    后者登时一怔,脸上满是茫然:“咱老扈没别的本事,只会当兵杀人,将金狗赶得远远的,最好把这群狗崽子杀回他们的辽东老家去……校尉此言何意啊?”

    “无意……”柴迁将扇子折起轻放在面前案上,“如今已经是六月中旬了,晋城既下,估摸着离班师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你到现在也不过是个队正,实在是有些屈才了……走之前我给种副帅说个响,给你提个营正出来,你看如何?”

    “校尉要走?”扈再兴呼地站了起来,“走哪里去?”

    “当然是回京!”柴迁登时失笑,“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军营之中吧?”

    “可……”扈再兴一句话仿佛被噎在了喉头般,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留着吗?”柴迁继续笑道,“我总归是柴氏的世子,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的。但金国未灭,皇爷爷必然不会就此作罢。你且先在北军好好待着,我先回京师修养上些时日,为老兄弟们多争点功来……最多一年,我便能回来!”

    “校尉可得说话算话!”

    不等扈再兴开口,从门外走来的高源高声叫道,惹得在其身后一同走进的吴宪掏了掏耳朵,颇有些难以忍受其人的大嗓门的。

    “必然说话算话!”柴迁也站起了身,“先前军帐之中所言诸事,我可都记在心上呢……依我看,估摸着七月初我便要得令返京了。届时大军回转,驻军一时不足,官吏缺额三两月之间也难以得到填充,恐怕金人会趁机南下再抢点什么回去……诸位一定小心!”

    “金狗敢来,俺便大斧子抡他!”扈再兴双目一瞪,“来一个抡一个,来两个抡一双,直教那金狗都抱头鼠窜逃回家里放羊才是!”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登时都捧腹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四人又各自坐下闲谈起来,从战后修养到粮秣运转,从壮马护养到军卒操练,直到日头偏西,最终是绕到了军职调配上来。

    “我意,向种副帅说两声,你们的职务都该换上一换了。”柴迁抿了口茶水道,“虽然班师之后京师必然会有武官军阶提升和候补转员的军令下来,但军中职务嘛,能多争一些还是多争一些……拿在自己手里总归是要更安心一些不是?”

    “高源和吴宪二人,我寻思着凭借此战之功,怎么着也能朝上头爬个两三阶。”柴迁看向了两人,“不若弄个校尉来当当?”

    两人闻言万分惊喜,起身朝柴迁躬身行礼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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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谦谨有机略,善抚士卒,战常有功。——《东都事略·卷四十二·列传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