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 亲卫
正当柴迁打算叫停这场搏斗时，看见李平倒地的宋宓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翻腾的怒气，又见单姓大汉的身法诡谲，能硬拼似虎，也能游滑如蛇，知道其人不好对付，一时也没有选择硬上。
“兀那汉子，唤作什么名字？”
见两人之间出现空隙，柴迁冲台上喝问道。
那单姓大汉闻言也不偏头，只是口中暴喝一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河东百步穿杨单万柳是也！”
“胡波是你什么人？”先前遇刺之后军中有识眼的认出那两个刺客的身份，柴迁也将那名字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胡波？”单万柳一怔，“那是何人？”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眼前一道黑影便蹿将过来，结结实实的一掌拍在了其人胸口，倒是与李平受伤的位置无异。
而挨了这一下的单万柳急急后退数步，左手捂胸作痛苦状，右手则紧握成拳，中指微微凸起，显然是准备再应对宋宓的下一次进攻时将面前这个突然出手的军汉一下毙命的了。
“偷袭……算什么本事？”说这话的不是当事人，而是堪堪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平，“说你呢老宋，人家好一条汉子，堂堂正正的，你为何要偷袭他？”
“你……”宋宓一时无语，一边心中暗诽这李平的情商实在是有些过于感人了，一边看向了台下的柴迁。后者会意，往前几步，双手撑住台子边缘，朝上一跃，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上头。
“三人对我一个吗？”单万柳见状冷哼一声，“刚上来的这个，还不到二十岁吧？看这容貌服饰，有几分世家子的气样，但身姿挺拔、举止沉稳，和这两位厮杀汉混作一处……难不成是哪家被送到军中的小子吗？”
台下众人闻言，登时哗然，看向柴迁的目光也发生了改变。先前向柴迁介绍比武情况的看客此时心中也是惊愕，开始回想自己方才有没有说了什么不敬的话来。
“打赢了便告诉你。”柴迁也不含糊，自然知道此时这单万柳是断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这三人的。
更何况，方才几人搏斗过程中也受了些伤，可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化解的。
“也好，前几日来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不若今日和几位军爷再过上两手！”单万柳略略直起身子，轻舒了口气，仿佛要将胸口郁闷尽数呼出一般，“三位一起吗？”
“只有我一人。”柴迁负手而立，朝前走了两步。
这下可不单单是台下哗然了，其人身侧的李平和宋宓满脸震惊，就连单万柳都颇为惊讶地从上到下来回扫荡了柴迁几眼后道：“就你一人？”
“就我一人，但不比肉搏。”柴迁笑道，“壮士这身子和我的相比可要壮实太多了，我可担心被你一拳打到地里去！”
此言一出，单万柳便拍手大笑起来：“还算兄弟有自知之明……比箭术还是刀兵？”
“我这双臂乏力、腕力虚浮，使不得箭矢。”柴迁冲台边摆放着的木制兵器努了努嘴，“自然是刀兵！”
“那便请吧！”单万柳饶有兴趣地看着柴迁，“我先选，兄弟后选，免得到时有人说我欺负兄弟，专寻你兵器长短优劣来对付才是！”
柴迁略略颔首，朝兵器架走去，前后左右转了两圈，将其中仿军用朴刀制的一柄拿起，在手中稍微掂了掂：“就这个了！”
“果然是厮杀汉！”单万柳心中暗道还好方才没有惹出太大事情来，旋即便几步向前，将地上陈放着的一条木枪抄在手中，抡了两个滚圆，冲柴迁略一抱拳，登时便摆好了架势。
柴迁嘿嘿一笑：“单大哥倒是好打算，一寸长一寸强，这条枪打我这把刀，可是要得力得紧的！”
“哪有什么长短之说？”单万柳将长枪立起，“若是用得好了，便是拿了把杀猪刀也是能打赢的不是？”
“是这个理！”柴迁点了点头，“那便开始吧……开封柴迁，前来讨教！”
“柴迁？”
“是康王家的那个世子爷吗？”
“柴世子不是应该在杏林会上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台下看客们闻言又是一阵哗然，纷纷觉得今天这一趟来得实在是值。旁的不说，就单这河东草莽与大周世子的交手，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得见？今天这一遭看了，回去之后便能多上两三个月的谈资来的，于是人人都伸长了脖子努力瞧着，看这两位能打出什么花来。
单万柳自然是听说过柴迁之名，其人以世子之身入军伍之中，随军北伐数月，得建大功，很是让河东地区的汉人佩服的。
“单某不知是世子来此，方才有失礼仪，还望世子勿怪！”在此情境下单万柳不得不先欠身向柴迁恭敬道。
“哪来这么多话？”未等其人抬头，身前便响起了柴迁扑将过来的声音，“吃我一刀！”
凭借着本能朝左侧翻过开来的单万柳用余光瞥见了挥下木刀的柴迁，看其人身形未定，便借着翻滚之势在地上狠狠一蹬，长枪横扫，直扑柴迁额头而去。
柴迁自知道他不会下杀手，但也不好借此来做些什么，便朝前一个翻滚，顺势将劈开了擂台木地板的刀子抽出，又复紧握在手中，算是堪堪一回合交手过了。
“好！”单万柳本就想试一下其人会不会刻意站着不动等自己收手将长枪拨开以免伤了这世子的金贵之躯，此时又见柴迁闪避而过，心中已是了然。
这边柴迁在地上翻了一圈后也不含糊，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手中木刀不停地冲单万柳劈将而去，犹如狂风骤雨般倾泄而去。单万柳一身本事，自不会坐以待毙，手中长枪抖出数个枪花来，看似轻飘飘的，却将柴迁砍来的几刀尽数拨将开来。
两人缠斗十余息时间，竟丝毫分不出上下，明眼人见了知道单万柳有所顾虑而柴迁也未用上多少军中杀招，但缺乏这方面知识的部分观众只看到难解难分的打斗，心中激荡，口中叫好，一时群情沸腾，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外圈人前来观看。
又斗了两三合，颇有些厌倦了内含丰富表演性质的交手的柴迁也感受到了来自单万柳的压力，显然这个河东草莽出身的汉子被战斗节奏牵着走，已经是有些上头的了。当然，单万柳本人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他只知道自己浑身热血直往天灵盖上冒，手里的长枪舞动得愈发快速起来，似要将面前的这位世子爷刺个对穿才好……
“你个汉人，在俺们金国地界就是猪狗！”
“你家娘子生得这般水灵，却要配你这糙汉不成？”
“今儿不学几声狗叫，咱可不会放你回去！”
在河东受到金国贵族虐待和嘲讽的单万柳看着眼前与之身份相差无几的柴迁，更兼气血上头，竟有些控制不住的意味，虎目通红，嘴巴大开，因为逐渐沉浸其中而毫无克制的唾沫从口中飞溅而出，实在是有些吓人得紧了。
“单万柳？”发觉不对的柴迁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你还好吗？”
正是拉开距离的这两步，让开始有些失控了的单万柳找到了机会，手中长枪朝前刺出，仿若游龙，直指柴迁咽喉。
后者登时有些慌张，只得将手中木刀横起阻挡，不想被那布满力道的枪头刺裂开来。所幸枪尖力道被这一下卸了大半，让柴迁瞅准了空子朝边上一个侧摔躲避，堪堪从死神手中将命留了下来。
还未等其人喘口气，几乎没有停顿的长枪又是一个横扫，其势之迅猛，大有将柴迁拦腰挥作两段的势头！
李平与宋宓大惊失色，此时上前要拦住又是来不及的，心中不免有些绝望。
说时迟那时快，方才柴迁翻滚时将手中木刀插在了地上，此时双手用力一按，木刀更深了几分，其人也借着这份力道朝上跃起。
待单万柳手中的长枪扫过时，垂直落下的柴迁正好踩中长枪的枪尖，又正逢刀柄在下，竟就这么定定地将犹有万钧之力的木枪卡在了脚底与刀柄之间！
就在单万柳一脸迷茫时，柴迁又复朝前一步踩下，将那木枪呼的一脚蹬作两截，自是绝了这后患。
围观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旋即不知从哪个角落开始的一声欢呼，犹如波浪般扩散开来，直将整片观众区都带动起来，高呼世子英武。
双脚刚刚沾地的柴迁还未等朝周围群众摆手示意稍微装上那么一装，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待其人回首看去，只见单万柳伏地颤抖不止，口中高声道：
“单某走了魔，还望世子恕罪！”
“罪就算了。”柴迁笑着将其人扶起，“方才你看着很是有些吓人的，我的命差点就丢在此处了！”
“世子恕罪……方才，方才是……”单万柳喃喃不敢言。
“无妨。”柴迁拍了拍其人的肩膀，“我看你是条汉子，在街头比武恐怕也不是为了什么交友的……不若来我身边做个亲卫如何？”
单万柳闻言一怔，旋即又下跪拜谢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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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柳少骁武，善弓马，掌百器。初为圣宗所用，充亲卫，后累升金银枪班指挥使。——《周史·单万柳传》
“兀那汉子，唤作什么名字？”
见两人之间出现空隙，柴迁冲台上喝问道。
那单姓大汉闻言也不偏头，只是口中暴喝一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河东百步穿杨单万柳是也！”
“胡波是你什么人？”先前遇刺之后军中有识眼的认出那两个刺客的身份，柴迁也将那名字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胡波？”单万柳一怔，“那是何人？”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眼前一道黑影便蹿将过来，结结实实的一掌拍在了其人胸口，倒是与李平受伤的位置无异。
而挨了这一下的单万柳急急后退数步，左手捂胸作痛苦状，右手则紧握成拳，中指微微凸起，显然是准备再应对宋宓的下一次进攻时将面前这个突然出手的军汉一下毙命的了。
“偷袭……算什么本事？”说这话的不是当事人，而是堪堪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平，“说你呢老宋，人家好一条汉子，堂堂正正的，你为何要偷袭他？”
“你……”宋宓一时无语，一边心中暗诽这李平的情商实在是有些过于感人了，一边看向了台下的柴迁。后者会意，往前几步，双手撑住台子边缘，朝上一跃，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上头。
“三人对我一个吗？”单万柳见状冷哼一声，“刚上来的这个，还不到二十岁吧？看这容貌服饰，有几分世家子的气样，但身姿挺拔、举止沉稳，和这两位厮杀汉混作一处……难不成是哪家被送到军中的小子吗？”
台下众人闻言，登时哗然，看向柴迁的目光也发生了改变。先前向柴迁介绍比武情况的看客此时心中也是惊愕，开始回想自己方才有没有说了什么不敬的话来。
“打赢了便告诉你。”柴迁也不含糊，自然知道此时这单万柳是断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这三人的。
更何况，方才几人搏斗过程中也受了些伤，可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化解的。
“也好，前几日来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不若今日和几位军爷再过上两手！”单万柳略略直起身子，轻舒了口气，仿佛要将胸口郁闷尽数呼出一般，“三位一起吗？”
“只有我一人。”柴迁负手而立，朝前走了两步。
这下可不单单是台下哗然了，其人身侧的李平和宋宓满脸震惊，就连单万柳都颇为惊讶地从上到下来回扫荡了柴迁几眼后道：“就你一人？”
“就我一人，但不比肉搏。”柴迁笑道，“壮士这身子和我的相比可要壮实太多了，我可担心被你一拳打到地里去！”
此言一出，单万柳便拍手大笑起来：“还算兄弟有自知之明……比箭术还是刀兵？”
“我这双臂乏力、腕力虚浮，使不得箭矢。”柴迁冲台边摆放着的木制兵器努了努嘴，“自然是刀兵！”
“那便请吧！”单万柳饶有兴趣地看着柴迁，“我先选，兄弟后选，免得到时有人说我欺负兄弟，专寻你兵器长短优劣来对付才是！”
柴迁略略颔首，朝兵器架走去，前后左右转了两圈，将其中仿军用朴刀制的一柄拿起，在手中稍微掂了掂：“就这个了！”
“果然是厮杀汉！”单万柳心中暗道还好方才没有惹出太大事情来，旋即便几步向前，将地上陈放着的一条木枪抄在手中，抡了两个滚圆，冲柴迁略一抱拳，登时便摆好了架势。
柴迁嘿嘿一笑：“单大哥倒是好打算，一寸长一寸强，这条枪打我这把刀，可是要得力得紧的！”
“哪有什么长短之说？”单万柳将长枪立起，“若是用得好了，便是拿了把杀猪刀也是能打赢的不是？”
“是这个理！”柴迁点了点头，“那便开始吧……开封柴迁，前来讨教！”
“柴迁？”
“是康王家的那个世子爷吗？”
“柴世子不是应该在杏林会上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台下看客们闻言又是一阵哗然，纷纷觉得今天这一趟来得实在是值。旁的不说，就单这河东草莽与大周世子的交手，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得见？今天这一遭看了，回去之后便能多上两三个月的谈资来的，于是人人都伸长了脖子努力瞧着，看这两位能打出什么花来。
单万柳自然是听说过柴迁之名，其人以世子之身入军伍之中，随军北伐数月，得建大功，很是让河东地区的汉人佩服的。
“单某不知是世子来此，方才有失礼仪，还望世子勿怪！”在此情境下单万柳不得不先欠身向柴迁恭敬道。
“哪来这么多话？”未等其人抬头，身前便响起了柴迁扑将过来的声音，“吃我一刀！”
凭借着本能朝左侧翻过开来的单万柳用余光瞥见了挥下木刀的柴迁，看其人身形未定，便借着翻滚之势在地上狠狠一蹬，长枪横扫，直扑柴迁额头而去。
柴迁自知道他不会下杀手，但也不好借此来做些什么，便朝前一个翻滚，顺势将劈开了擂台木地板的刀子抽出，又复紧握在手中，算是堪堪一回合交手过了。
“好！”单万柳本就想试一下其人会不会刻意站着不动等自己收手将长枪拨开以免伤了这世子的金贵之躯，此时又见柴迁闪避而过，心中已是了然。
这边柴迁在地上翻了一圈后也不含糊，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手中木刀不停地冲单万柳劈将而去，犹如狂风骤雨般倾泄而去。单万柳一身本事，自不会坐以待毙，手中长枪抖出数个枪花来，看似轻飘飘的，却将柴迁砍来的几刀尽数拨将开来。
两人缠斗十余息时间，竟丝毫分不出上下，明眼人见了知道单万柳有所顾虑而柴迁也未用上多少军中杀招，但缺乏这方面知识的部分观众只看到难解难分的打斗，心中激荡，口中叫好，一时群情沸腾，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外圈人前来观看。
又斗了两三合，颇有些厌倦了内含丰富表演性质的交手的柴迁也感受到了来自单万柳的压力，显然这个河东草莽出身的汉子被战斗节奏牵着走，已经是有些上头的了。当然，单万柳本人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他只知道自己浑身热血直往天灵盖上冒，手里的长枪舞动得愈发快速起来，似要将面前的这位世子爷刺个对穿才好……
“你个汉人，在俺们金国地界就是猪狗！”
“你家娘子生得这般水灵，却要配你这糙汉不成？”
“今儿不学几声狗叫，咱可不会放你回去！”
在河东受到金国贵族虐待和嘲讽的单万柳看着眼前与之身份相差无几的柴迁，更兼气血上头，竟有些控制不住的意味，虎目通红，嘴巴大开，因为逐渐沉浸其中而毫无克制的唾沫从口中飞溅而出，实在是有些吓人得紧了。
“单万柳？”发觉不对的柴迁稍稍往后退了两步，“你还好吗？”
正是拉开距离的这两步，让开始有些失控了的单万柳找到了机会，手中长枪朝前刺出，仿若游龙，直指柴迁咽喉。
后者登时有些慌张，只得将手中木刀横起阻挡，不想被那布满力道的枪头刺裂开来。所幸枪尖力道被这一下卸了大半，让柴迁瞅准了空子朝边上一个侧摔躲避，堪堪从死神手中将命留了下来。
还未等其人喘口气，几乎没有停顿的长枪又是一个横扫，其势之迅猛，大有将柴迁拦腰挥作两段的势头！
李平与宋宓大惊失色，此时上前要拦住又是来不及的，心中不免有些绝望。
说时迟那时快，方才柴迁翻滚时将手中木刀插在了地上，此时双手用力一按，木刀更深了几分，其人也借着这份力道朝上跃起。
待单万柳手中的长枪扫过时，垂直落下的柴迁正好踩中长枪的枪尖，又正逢刀柄在下，竟就这么定定地将犹有万钧之力的木枪卡在了脚底与刀柄之间！
就在单万柳一脸迷茫时，柴迁又复朝前一步踩下，将那木枪呼的一脚蹬作两截，自是绝了这后患。
围观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旋即不知从哪个角落开始的一声欢呼，犹如波浪般扩散开来，直将整片观众区都带动起来，高呼世子英武。
双脚刚刚沾地的柴迁还未等朝周围群众摆手示意稍微装上那么一装，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待其人回首看去，只见单万柳伏地颤抖不止，口中高声道：
“单某走了魔，还望世子恕罪！”
“罪就算了。”柴迁笑着将其人扶起，“方才你看着很是有些吓人的，我的命差点就丢在此处了！”
“世子恕罪……方才，方才是……”单万柳喃喃不敢言。
“无妨。”柴迁拍了拍其人的肩膀，“我看你是条汉子，在街头比武恐怕也不是为了什么交友的……不若来我身边做个亲卫如何？”
单万柳闻言一怔，旋即又下跪拜谢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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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柳少骁武，善弓马，掌百器。初为圣宗所用，充亲卫，后累升金银枪班指挥使。——《周史·单万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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