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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夜漫长 似梦似幻

    芙源殿内

    夜色撩人,清影舞动,朱砂摇曳,轻拂慢屏,烛火柔光,和风物语。

    芙蓉香蔓延,清香淡雅,芬芳馥郁,整座芙源殿内,清晰可闻。

    殿寝中,尉迟鹭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双眸紧闭,面容平淡轻和,一点儿都没有白日里的冷漠不近人情。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的细眉开始紧皱了起来,整张清冷的芙蓉面上,变的煞白惊恐,细白的手指紧紧的扯住了金丝芙蓉被,低颤:“不…不要……不可以……”

    “放本郡主回去,快放本郡主回去!”

    “我不要待在这里,不要待在这里!!”

    “郡主?!”盛稷听到她的惊喊声,急忙的从外殿走了进来,抬脚走向床榻处,倾下身子去看她。

    “醒醒,郡主……”

    “罪奴!”她在睡梦中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抓的紧紧的,好像在痛恨他什么一般,怒声:“你胆敢囚困本郡主?!你该死!!”

    盛稷身子猛然一僵,低下头去,略感惊诧的目光看向她,她说什么?囚困她?

    他何时囚困于她?她这是做了什么噩梦了,这样受惊?

    “本郡主不要……不要待在这里……不要……”

    “哪里?郡主您在说什么?”

    “不要待在这里……不要待在……地宫。”

    “地宫?什么地宫?!”盛稷身子又低了一寸,与她只有一拳的距离,近的似乎都能听见她的呼吸声,盯着她的眸光里却有几分的晦涩难明。

    “……地宫…不要……放、放本郡主走……”

    “罪奴!该死的罪奴……放本郡主离开啊……”

    “郡主?”他面色沉了下来,胸口的衣襟被她紧紧的抓着,怎么也松不开,只能低下身子去,轻轻剥开她的手。

    却不想,她的手抓着他的衣领越抓越紧,越抓越紧,怎么也松不开,好似她睡梦中抓着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只有撰在手里了,才能心安。

    “郡主,梦境是假的,您醒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指,身子渐渐的远离开她。

    她好像能感知到她的光明开始离她越来越远了,尉迟鹭有些害怕的摇头,“不要……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不要关着她。

    她不想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整日见不得光,寻不见人,只得见……他一人。

    不要,她痛恨这样的日子,更无比痛恨这样的他。

    他永远这么自私自利,只为着自己的私欲,却从不顾他人的意愿,强迫,无情,肆意掠夺,恣意妄为。

    他该死,可她想活,她不能杀了他,尉迟家的江山,不应该断送在她的手里。

    可是她在这里待了整整半个多月了,她知道,他一直在逼着她曲服,逼着她向他低头。

    她虽不愿下嫁蛮夷之族,可她更不愿下嫁于她。

    她的高傲,可不允许自己与这么一个罪奴之子,卑贱之人勾结在一起。

    所以,她宁死不屈。

    她要抓住这道光明,然后逃出去,她要向世人揭发盛稷与当朝陛下尉迟鸣的罪恶,要让他们受世人唾弃,万民咒骂。

    尉迟鹭的手臂疏忽抓住了他的衣襟,再次将他扯了下来,这次却不像之前那样扯着衣裳不放手,而是紧紧的伸手揽住了他,好像把他当成了一个救命的树桩,抱着他,就能潜伏上岸,逃离这座阴暗昏沉的地下宫殿。

    “不要…不要走……救我……救救本郡主……”她红了眼圈,已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像个小兔子一般,缓缓的睁开了那双潋滟多姿的桃花眸,活像个妖精似的,眼尾细长妖冶,可怜无辜,黛眉弯翘清冷,软糯无力,勾着他的魂都快要没了。

    盛稷当即便感觉自己的心尖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好像什么东西从他的心脏处破了芽,快速的生长起来,似蔓藤疯狂攀附生长,似春季万物繁茂复苏,不抵岁月漫长,一下跨越了千里。

    “郡主……”他的嗓音可见的哑了下去,盯着她的视线里带着醒目的爱意与倾慕,“您的身子,如何了?”

    “难受……”她带着细微的鼻音,觉得自己的身子头昏脑胀的,难受极了。

    即使这样,她也不忘记抓着她的光明,不松手,小心翼翼道:“你、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盛稷手撑在她的肩膀两侧,稳着自己的身形,后颈则被她紧紧的箍在手里,动弹不得,心里却也是甘愿至极的,说道:“微臣,要带您去哪?”

    她想要去哪?

    如今她还病着,身上的毒素还没有解开,她能去哪?

    尉迟鹭想了想还活着的人,脑袋有一瞬间的钻痛,“嘶——”

    她这是怎么了?

    头为什么会这么疼?

    他又喂她吃什么药了吗?

    “郡主可是头疼?”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探向她的额头处,感觉到温度有些高了,便将自己的手贴了上去。

    她却冻的往后缩了缩,觉得她的光明怎么不是热的,这样的冷是为何?

    “郡主……”

    “你别碰我,你好冷。”

    “好。”他无奈的收回了手,缩进了袖子里面暖温着。

    她抱着他后劲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反而抱的越发的紧了,凑近他的耳畔,低声呜咽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偷偷带我出去?我、我不想被关在这里。”

    “谁,谁敢关着郡主?”

    “那个罪奴!”

    盛稷:“……”

    “该死的罪奴,就该千刀万剐,竟敢给本郡主下药,囚困在这地宫内。”

    “地、宫?!”他抬手穿过她的身子下,将她半拥了起来,低下头去,盯着她那还不甚清明的眸子,一步一步诱哄逼问道:“是哪里的地宫?又是如何下的药?”

    “是地宫……”她摇了摇头,觉得他问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她便也这样嘟囔的回了一句,丝毫也没有发觉自己回的也莫名其妙。

    “好,是地宫。”

    “是那个罪奴囚困我的地宫。”

    “好,是——”他顺着她的话意微停了一下,随即黑着脸,继续道:“罪奴囚困你的地宫。”

    “嗯,他坏,他讨厌,他罪该万死。”

    “好……”他微咬紧了牙,为了套她的话,也不惜骂自己了,“他坏,他讨厌,他罪该万死。”

    她跟着点头,傻里傻气的样子说道:“你、你带我去、去找皇姐……找皇姐惩治他……成不、成?”

    “成,”他抬手,抱着她这小小的,软软的,娇娇的身子,情不自禁的摸向她的发尾,“我带你出去,带你去找五公主,那你许我什么好处?”

    “你想要、想要什么好处?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都家破人亡,孤苦伶仃,成为孤家寡人了。

    皇祖母死了,皇姐远嫁,二皇兄也被那人给关了起来,生死不明。

    骠骑大将军征战疆场,为国捐躯,再也回不来了,韩小将军替父杀敌,中了敌人的埋伏,入了南疆,了无音讯。

    如今只剩下手中最后的底牌,烟州十八郡与台北三十六城,可那些地方离她十万八千里远,纳兰画浅他们,又如何得知她的遭遇?

    更何况,远水,是解不了近渴的。

    他声音低缓而具魔力,道:“我不要旁的……”

    她转过小脑袋来看他,迷迷糊糊的问着,“那你、你要什么呢?”

    “我只要你,尉迟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