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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抱头痛哭

    晚意看了一眼傅南程,再看看还处在惊讶中的梁晚晴,躬身一礼,回道:“世子言重了,四妹妹只是见世子刚从边关回来,略作关心而已,还请世子不要误会。”

    梁盛询瞪了梁晚晴一眼,梁晚晴不得不跟着说道:“还请世子见谅,是我多言了。”说完却是狠狠瞪了晚意一眼。晚意知道梁晚晴心里的小算盘,只是暗笑梁晚晴的不自量力。

    一路上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傅南程看到晚意有些跟不上的时候会放慢脚步,与她始终保持三五步的距离,走了片刻,便看见白墙直立,青砖甬道的尽头通向一座院落,虽然是夏日炎炎,却见竹子修长,绿意盎然,簌簌作响,清凉一片,一块松木做成的牌匾挂在显眼的位置,用草书写着两个字:荣锦。

    门口的婆子赶忙将他们几人领进门,内院厅堂门边立着四个穿浅绿缠枝纹褙子的丫头规矩的向他们行了礼,其中两个赶忙打起了帘子,一行人过了穿堂就到了宴客的厅堂,领着几人进来的婆子忙躬身禀报:“老祖宗,世子并哥儿几个到了。”

    只听得祖母慈爱的声音传来:“快让他们几个进来。”

    晚意几个绕过八扇的雕镂屏风,便看到外祖母和祖母分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父亲和舅舅并舅母分坐在下首,见傅南程进来,都站起身来朝着其行礼,傅南程抬手示意,稳步向前躬身向两位老夫人行了晚辈礼,众人又分了主次落下,倒是站在舅母身后的锦云表妹冲着梁晚晴翻了翻白眼,又冲着晚意撇撇嘴,惹得晚意想笑不敢笑,赶紧去看着绣鞋上的流苏不敢抬头。

    祖母见几个孩子们站在下首也是无趣,便让刘妈妈带着这几个去隔壁花厅里吃点心,独独留下了晚意,傅南程看他们有话要说,便说要自行去花园转转,老祖宗指了伺候自己的大丫头彩云领着世子出去,并再三吩咐不许怠慢。

    孩子们都出了厅堂,外祖母迫不及待的问道:“我的儿,你母亲到底怎么了?”

    晚意想了想还是决定隐瞒母亲中毒之事,只是说道:“母亲久病在床,难以为继,张御医现下连重一些的药都不敢用,唯恐母亲的身体承受不住,也只是挨一天算一天。”

    姜太夫人周氏捏着帕子,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下来,晚意扑倒在周氏膝上,哭的浑身颤抖,她这些日子的焦虑,她的难过,她的担心,她即将失去母亲的痛楚,无处诉说,也不敢诉说,大姐未归,二姐软弱,小弟年幼,只剩她每天苦苦煎熬。还是大舅妈崔氏扶起晚意,替这个可怜的孩子整了整鬓发,扶正钗环,二舅母屈氏又去照料婆母周氏,梁太夫人看着这场景也是眼眶通红,刘妈妈亲自打了水给几位主子净了面,又安静的退了出去。

    姜品和姜旭低着头直叹气,倒是梁子春日日探望,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不如当初那般难过,但这一番做派让两位舅兄看到内心却是一片气愤,当初小妹执意要嫁,结果刚过门当时身为通房的宋姨娘就先一步生下庶长子,周氏本着撕破脸要让女儿和离,却是这个女婿舍不下外家的助益,哄得小妹回心转意,不肯听劝,在闺中如珠如宝的天之娇女,却被周氏养的毫无心机,多年来被一个姨娘一步步骑在头上,若不是外家还算得力,怕是梁府这一家早就将姜氏这个正妻啃得骨头都不剩一片。

    周氏素来刚强,她知道还要许多事情没做,便对着晚意道:“好孩子,你先去你母亲处,我和你舅舅们和你祖母父亲说几句话就过去,晚饭咱们也别见外,若是你祖母不介意,我们就在你母亲的汀沐院用些,也好跟这不争气的女儿多说说话。”

    梁太夫人点点头,附和道:“亲家说的哪里话?这些年也怪我没有看顾好怡儿,是我对不住你们姜家啊。”

    晚意并不想看祖母此时这一番作态,便告退出了厅堂,等在廊下的落夏和知秋便跟着晚意朝着汀沐院走去。

    晚意哭了一场,心下愁肠稍解,但心中仍是苦闷,外祖母虽然回京,但老人家年事已高,舅舅们俱有一大家子要上心,一时间也不知要何去何从,便吩咐知秋和落夏道:“知秋你去母亲院子告知张妈妈备好茶果点心,一会外祖母要在汀沐院用饭,一定要打点妥当,把我前些时日寻回的茉莉白茶先冲了茶汤,再放到井水里镇一镇,外祖母不习惯喝太热的茶水。落夏,去找罗娘子,安排席面到汀沐院,再拨几个伶俐的丫头小厮过来伺候。”

    落夏看晚意身边无人,正想着自己留下,却在看到晚意那通红的双眼后默不作声的退下去朝宴息处走去,知秋看落夏一眼,便跟着退下去朝着汀沐院方向疾步走去,心里只想着好赶快回来陪着晚意,纵使不能缓解小姐心中的伤痛,陪在小姐身边也是好的。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晚意随意的走着,偶也碰到些丫鬟仆妇,看到晚意纷纷行礼后就快速离去,见晚意一个人也并不敢多问什么,听说三小姐跟大少爷都敢吵架,还吵得那么凶,老祖宗和老爷都不处罚,谁还敢去触三小姐的霉头,现在一个个都规矩的很,提起三小姐的名头比二小姐都恭敬。

    晚意走到湖边,早有下人将湖边的水磨石甬道上间隔的点亮了石灯,自己常去的亭子因为太过隐蔽还是仆人大意却并未有灯盏照亮。晚意提着裙摆上了台阶,慢慢踱步到亭子里,抱住膝盖蜷缩在美人靠上,头恹恹的侧歪着,头发上的海棠花步摇已经歪斜的不成样子,石灯的光透过细碎的枝叶洒在晚意的身上,很是朦胧绰约。

    傅南程站在亭子下方,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象,美人峨眉轻蹙,两眼含愁,坐姿肆意不拘,却惹人怜爱。看了几眼见晚意并没有察觉,便提步朝着亭子里走去,却只是立身于亭外的暗处,只见他看着晚意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下来,啜泣变为琐碎隐忍的哭泣,又变为无助的抽泣。

    傅南程并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看着这个姑娘一直就那样不停的流着眼泪,等到晚意终于哭够了,才想起来去找手帕擦擦自己这哭肿的双眼,只是摸遍两只衣袖都没有,或许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晚意正准备用腿上的裙摆擦一把脸,却只见一条石青色的汗巾子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晚意一声尖叫,头直往后面的亭柱上撞去,还是傅南程眼疾手快,将手肘垫在了柱子上,饶是这样,晚意的头还是碰的生疼,撞的脑子都有那么一刻的空白。

    傅南程看着晚意两手抱头抚摸着脑后,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一双杏眼里是真的盛满了泪水,一时也顾不上自己手肘的痛,急忙问道:“三小姐可是还有哪里撞到了?”

    晚意这才好似突然惊醒,猛地站好,慌忙的扯了扯裙子,想要做出一副疏离客气的样子。倒是傅南程随意的坐在美人靠上,将汗巾递给晚意:“三小姐还是先擦擦脸为好。毕竟已经花的不成样子了。”

    晚意一听,也顾不上男女大防,赶忙接过汗巾胡乱擦了一通,正准备还给傅南程,突然发现那汗巾子已经不能脏污不能用了,但自己留下来他的汗巾又十分不妥,左右为难。倒是傅南程大方说道:“三小姐还是将在下的贴身之物还回来的好,免得牵扯不清。”

    晚意也不再纠结,双手十分迅速的将汗巾捧还给傅南程,还十分迅速的后提了两步保持距离。傅南程皱眉道:“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发现三小姐十分讨厌我,准确的说,也不是厌恶,更像是害怕,我与三小姐素昧平生,我一直想不明白三小姐眼中的惧意从何而来?能否烦请三小姐告知。”

    晚意感觉自己的白眼都要翻到湖里去了,但还是对傅南程恭敬的说道:“世子误会了,小女子对世子那是敬重,世子年少有为,杀敌无数,更是为了一方平安驻守天平关数年,小女子佩服还来不及,怎么会是畏惧?”

    不得不说,这番话若是别人说,傅南程只会觉得厌烦和虚伪,但是晚意亲口说出来,傅南程只觉得身心畅快,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朗声说道:“三小姐,你没有发现你说慌的时候会不时的撇起嘴角?下次改了这毛病再跟我说这些富丽堂皇的辞藻,那样我还容易相信些。”晚意听到这里赶紧捂住嘴巴不做声,傅南程说完转身就要走,却突然回转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晚意身边,看着捂着嘴巴眼睛睁得溜圆的晚意又说道:“对了你的步摇歪了。”说着,真的帮晚意将步摇重新簪到发间,才慢悠悠的走出亭外,只是晚意没看到地方,傅南程紧紧捏住自己的汗巾,一刻也不舍得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