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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京漂不易

    进入门内,迎面是一扇写生蛱蝶图的四扇屏风,彩蝶翔舞于野花之上,蚂蚱跳跃于草叶之下,给人以春光明媚的愉悦和轻柔的美感,形象准确自然,风格清秀,设色淡雅,线条有轻重顿挫变化,具有浓烈的田园野趣意境。

    绕过屏风,进入宽敞的包厢内落座,知客奉上菜单,张都教头以目示意李忠等人,诸人皆摆手,张都教头便不客气,直接报了八个菜名:夹面子茸割肉、虚汁垂丝羊头、肉醋托胎衬肠沙鱼、炊羊肫、假野狐、洗手蟹、莲花鸭、群仙羹,另叫外来托卖海鲜时果和旋切莴苣生菜,酒水则只点了店内招牌酒。

    “可要帮闲?”知客道。

    张都教头:“需要斟酒。”

    待知客躬身退去,张都教头推开窗,指着不远处的正在动工的皇家园林,抚须笑道:“若是在潘楼,此位置便可直视大内,兴许就可以看到官家带着高太尉踢球打弹。”

    接着张都教头讲起皇城旧事,皇城的前身是唐时节度使治所,既狭且矮,太祖时,曾按洛阳宫殿的模样,扩建了东北隅。到仁宗时,国家富足,想再扩建,但此时皇城周边全是旺铺豪宅,朝廷要拆迁,钉子户不同意,仁宗无奈,只得放弃。

    他刚讲完,便有堂倌端上注碗、盘盏、果菜碟,摆好酒盏、酒壶、碟、箸,其人来去悄无声息,摆放轻捷迅速,端的训练有素。

    见李仓拿着银箸琢磨,张都教头便介绍这碗盏、酒壶均是上好汝瓷,就连宫中用的也不多,价值远超银箸。

    李忠留意到室内点着很好闻的熏香,毫无一般酒楼进门便能嗅到的浓重油烟和酒肉过喉之后的异味,而此包厢窗棂、桌案、梁椽,乃至杯盘碗碟,处处都打着草、蝶的印记,整个包厢装修和器具浑然一体,显是专门定做,不由咂舌。

    等上菜的时间,张都教头介绍道:“东京习惯,凡店内卖下酒厨子,称茶饭量酒博士;为酒客换汤斟酒街坊妇人,称焌糟;使令买物命妓,取送钱物之类,称闲汉;换汤斟酒歌唱,或献果子香药之类,客散得钱,称厮波;还有下等妓女,不呼自来,筵前歌唱,予小钱物赠之方去,称礼客,或打酒坐。东京正店、脚店如此处处有之,唯州桥炭张家、乳酪张家,不放此等人入店,当然似樊楼如此排面,客人不许便不敢来。”

    说话间,各式菜样便陆续端上,更有一二十上下腰系青花布手巾,头绾危髻的秀丽妇人进的厢间,问安后,麻利地换汤斟酒。

    除了张都教头,其余几人毕竟还是未近女色的雏儿,一时皆正襟危坐。

    桌上菜肴具是色香味俱全,尤以造型精美。

    好吧,几人皆是粗人,其实根本就不讲究这些,不一会便推杯换盏,气氛甚是融洽。

    不过李忠居然和焌糟妇人聊的起劲。

    只听妇人言:“奴家夫君是禁军军卒,家中虽只有婆婆和小姑,但仅靠夫君七百文钱、二石半粮的月俸却是不够过活,去年夫君已得官长许可,自在土市子营生,加上奴家在这酒楼使唤,方可勉强过活。”

    妇人言毕,见众人皆不语看向自己,赶紧施礼道歉:“奴家失语,搅扰官人们酒兴。”

    众人酒足饭饱,张都教头赏给妇人百文钱,妇人自是千恩万谢而去。

    李忠问:“伯父可知,东京似这妇人之夫这般,自谋营生的禁卒有多少?”

    张都教头放下酒杯,叹了口气,低声透露了一些隐秘的消息:“全国禁军号八十万,东京独四十万,然实有数,可能还不到此数的一半,或许更少。元祐七年(宰执吕大防报‘具出天下禁军、厢军人数,禁军五十五万余人,约支三十余万缗,厢军二十余万人,约支七万缗’。崇宁六年,枢密院报‘禁军缺二十四万,近创广由勇、崇敏、崇政十万人,尚缺十四万’,如今六年过去,恐怕又有不少士卒如这妇人之夫这般自谋营生了。

    京师禁军补了缺,缺了补,人数却越来越少,若说东京浮浪闲汉,其实大部分都是禁军后代或家人,居东京大不易啊。”

    张都教头仅仅是一个低级武官,却能知道如此多的朝堂机密,固然是他关心政局、爱钻研时事,但也印证了大宋朝堂上下的保密防范意识淡化得多么可怕。

    朝廷不重视保密工作,李忠却不敢大意,虽然桌上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但还是要防隔墙有耳,赶紧换个话题。

    李忠感叹道:“小侄原以为自己对经营尚有些浅见,今日来樊楼,本也存了对比之心,现下看确实是浅见,似我这等粗野武夫,若是在京城开店,怕不是要赔得兜裆布都要搭上。”

    张都教头哈哈大笑,打趣道:“还是莫要经商了,以贤侄的身手,投军混个肚饱还是没问题的。”

    李忠陪笑,不想接着谈从军的事,再次转移话题,问:“伯父,似樊楼、潘楼这等奢靡之所,一般消费几何?”

    张都教头略一沉吟,说道:“今日少酒无妓,费应不过二十贯,若呼朋引伴,召妓彻夜畅饮,数百贯也是常事。要说真的奢靡生活,反不在这酒楼,达官显贵、豪富之家宴会开销才真是一掷千金,老夫位卑,不曾经历,不敢妄言。”

    李忠在后世倒是听说过蔡京吃包子的故事。

    说有士夫于京师买一妾,自言是蔡太师府包子厨中人。一日,令其作包子,辞以不能。诘之曰:“既是包子厨中人,何为不能做包子?”对曰:“妾包子厨中镂葱丝者也。”做包子都有专门的“包子厨”工作组,而且分工到“镂葱丝”这么细,其生活奢靡可见一斑。

    蔡京府上一天的生活开支究竟多少,以徐泽的见识,实在想象不到。但今日这顿,二十贯的概念他还是很清楚的。

    算成银子,差不多二十两,似乎不多,也绝不是小数目,是以前李忠和族弟几人三个月的伙食。

    饭毕,张都教头会帐打包,李忠如今也有千两身价,但是这会不能抢着买单,因为这样就在打张都教头的脸,李忠心想以后有的是机会报答,自不用谦让。

    会账时,果然不足二十贯:共十八贯五百十六钱,实收十八贯五百钱,一贯钱五六斤,出门大额消费当然不可能提一麻袋铜钱——用的是银子。

    清以前,不算五代混乱时期燕国用黏土烧制的“山库钱”,历朝真正由国家铸造发行的钱币基本是铜、铁两样,金、银只是可用于交换的贵金属,从未作为官方发行的货币大规模流通过。因此,金银价值难定,实际上是随市场变化而浮动的。

    有宋一朝,银铜兑换比波动很大,此时,一两银子可兑铜钱千余文。

    “贯”本是“十佰”,即十个“一百钱”,不过此时“佰”却不是真的一百文,在各种场所标准不一,官用七十七,街市通用七十五,鱼肉菜七十二,金银七十四,珠珍、雇婢妮、买虫蚁六十八,文字五十六陌,行市各有长短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