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皇后阴娴（二）

    “奴婢断不敢揣测王爷。”

    “这事，你只要管住嘴巴，其余的交于本宫便是。”

    “娘娘……”

    “我问你，你想不想入宫。”阴娴直视她。

    “入宫？奴婢不敢痴心妄想，即使到今日，奴婢仍未面见过圣上，更不敢妄想伺候圣上。”

    “你的天资淹没后宫实在暴殄天物，总有一天，”阴娴的大红凤袍明艳而霸气，“我的位子就是你的。”

    “娘娘折煞奴婢了。”

    “本宫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知道阴家吗，阴家男子皆位列九卿，女子皆嫁入皇家，风头最盛时期是我的父亲出任丞相。

    树大招风，刚登基的少年天子便视父亲如眼中钉，他赏赐的紫袍官服，暗藏了让人气血消亡的慢性毒药，但父亲依旧面不改色每日穿着它上朝，因为阴家从来都忠心耿耿。

    我自幼的心愿是与男人比肩，以匡社稷。为此，我穿上男装，化名参加科举，一路考进殿试，皇帝亲自盖章点为状元。无数寒窗子弟甘拜下风，皇帝仅召见了我一人。

    他高高在上，滔滔不绝地讲褒奖的话，我听着不耐烦，只想跑回阴府，向她分享喜悦——她是我家车夫的女儿，是我见过全天下最漂亮的女孩，她有着最明亮的眸子，最甜美的微笑，最清脆的嗓音，我只想跑去见她，告诉她我成功了，女子也可以胜过男子。

    “阴小姐？”他温柔地问，“阴小姐怎么走神了。”刹那间，我最尊敬的君王，此刻像是地府恶鬼。“陛下，您说的是谁？”“欺君是大罪，阴小姐，”他不怒反笑，“也只有阴丞相能养出巾帼女子。”“陛下，臣请陛下降罪，但此事与家父无关，还望陛下饶恕父亲。”凌冽的寒风呼呼吹开宫门，吹散了他桌案上的奏折。“阴家的把柄，终于让朕拿到了。哈哈哈哈哈哈，但是阴小姐，朕实在舍不得杀你。那么……”

    “做朕的皇后吧。”

    雨哗啦啦下，漫过阴府门槛，我一直哭，哭到大婚，哭到父亲被赐死，直到她出现，笨拙地为我擦拭：“别哭了，我会陪你。”

    她做我的陪嫁丫鬟，一同入宫。我曾将她视为宫闱中唯一的光。

    但是，光未熄灭，却不再照耀我。

    他们每一次恩爱，于我都是痛彻心扉的背叛，我该怎么办？宫内我残害贵妃的皇嗣，宫外操纵凤权扶持阴家，结党营私，忠君的阴家消失了，拔地而起的是真正威胁皇权的一把利剑，他后悔吗，怕是做梦都想废掉我，但是她后悔吗，我不知道。

    “娘娘，”听完阴娴过往的陈绾绾抬头说道，“这世间总有万般坎坷，每个人都身不由己，我们能做的，便是不亏对自己，不后悔在世上走一遭。”

    “不亏对自己……你说的对，陈绾绾。”

    阴娴的眼神略过陈绾绾，看向朦胧的千里之外，那时的她不过豆蔻，桌上一盏清茶冒着热气，摊开的宣纸上，娟秀的字写着：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