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远走·二十

    “你不说话是因为外面那个人吗？真奇怪，之前你让我去找的那两个鬼也很怕他，你也很怕他……有什么东西是人和鬼看到了都会害怕的么……”

    严雪儿的话让我的神经一下子从天灵盖炸到了后脊梁，难道外面的这个怪人就是杀死刘思颖母亲和高佳辰两人的凶手，而我与这个凶手正在雨夜的城隍庙里狭路相逢……

    无论如何，我必须亲眼确认一下这个人的身份。

    我小心地调整了一下自己在帘子后面的位置，应该从彩色布条的缝隙里能看见外面的人影……昏暗的阴影里正站着一个身形模糊的人，我只能透过帘子看见这人个子不高，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

    我想把手机掏出来看看在巷子里我看到刘思颖给我发的消息，经过刚才一番惊吓我几乎已经要忘了那条消息讲的是什么东西。好像是说……那个凶手有前科什么的，不会吧？我放轻了呼吸声再转了个角度，阴影里站着的中年男人手上闪过一丝光线。

    是一把刀……

    不能出去，绝对不能出去……

    惊恐之中，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脚底怎么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似的……？低头看了一眼，只是城隍娘娘的造像身穿的嫁衣落在地上的裙角。我赶忙朝造像的方向低头示意抱歉，转念又像，我真是被吓傻了，为啥在这跟一个造像讲文明懂礼貌……

    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观察一下，这座造像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真像韩巍说的，是清朝县令女儿的肉身像？

    正在我悄悄猫着腰想要绕到城隍娘娘背后的时候，突然被另一个声音吓了一跳。

    “何人在此？”

    这个声音不同于外面的男人那种类似破风箱一样的粗砺漏风的声音，也不像严雪儿平时跟个熊孩子一样咋咋唬唬的声音，而是一种像从远方缥缈传来的轻柔女声，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俯身低眉来听她说话。

    ……难道真是传说中的城隍娘娘现身了，要来给我定罪量刑？说实话，虽然从小我就能看见已经死去的人，但从来没有见过那些真正的“古代人”，所以我一度很怀疑，鬼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能量不断减弱，最后消失的。

    当然，我作为一个非常正统的文科生（指，对数理化生一窍不通），很难自己独立解释这个现象，感觉跟别人说起也会被当成精神病吧，所以这仅仅是我自己心里埋藏已久的猜想罢了。

    我现在不能说话，只好在心里默念：“我是来帮你打扫城隍庙的，现在临时遭难，形势紧张，借城隍娘娘的神龛暂时躲一躲，多谢多谢！”

    没想到我的话音刚落，这个声音却好像听见了我默念的话，与我就这么一来一回地聊了起来。

    “打扫城隍庙，这便是说……此处是城隍庙？是了，我离家来此的前一天，正是去了城隍庙要祈福的。”这个女声不仅说话不急不慢，用词也丝毫不像现代人。

    “你是谁？你不是城隍娘娘吗？”我绕到了造像的背后，这里常年没有人来过，当然也没人打扫，因此造像的正面看着还算过得去，背面已经结满了蛛网灰尘，我只能用手把蜘蛛网扒拉出一条路，才能往里继续走。

    “城隍娘娘？从未听说过……我名王月娘，家父王际是此地的知府。”

    “王际……看来你真是清朝的那个知府女儿。现在已经过了三百多年了……”不知道这古代的知府千金能不能接受她已经当鬼三百多年的事实。

    没想到，我回完话，对面却没有声音了，只剩下低低的呜咽抽泣的声音。不知道她在这庙里是不是一直被困着，在三百多年漫长的时光里，期待有人能来和她说说话，期待着哪一天能再回自己的家……我听着她的声音，心里升腾起一种愧疚的感受。

    “对不起对不起，不过你现在已经是有神像的神仙了，你就是c县人都叫你城隍娘娘。你听，现在庙里就有另外一个人，他好像正跪在你面前祈求什么东西……”

    我并没有说谎，也不是在安慰王月娘，现在破风箱怪人已经把刀扔在了一边，跪在庙里积满了灰尘的蒲团上，朝城隍娘娘的造像不停的磕着头，一边在喃喃念叨着“小人不知城隍娘娘在此，冲撞了城隍娘娘，城隍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