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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袁逸轩入心魔

    此时袁逸轩一行人,已经连续赶路近一个月,如今终于到了离西灵山不远的一个戈壁荒

    丘,一个多月前,李献君他们也曾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

    看到荒丘岭下,还有一些焰火熄灭后留下的残灰剩柴,袁逸轩高兴道:“看样子献君他们也才离开没多少时日,我们在抓紧些赶路,应该很快就可以追上他了。”

    凤裘一直在收拾捣鼓着他的药罐,哪里有空理会他,而袁逸轩站在远处撇了一眼后,竟泛起了干呕,随后便再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挪开眼,又往远处走了走。

    冷慕言这一路上本就没说过几句话,之前在无名山庄还好好的,若说之前是出于对袁逸轩愧疚,所以才会对他的态度好了一些,话也多了。可不知为何,从他们离开无名山庄后,冷慕言的脸似乎比之前更加冰冷了,之前她还会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话,可这都一个多月了,也未曾见她说出超过五个字的完整的一句话出来。

    说来也怪,笛桓的师兄扇羽当初在无名山庄出现的挺及时,走的也仓促。袁逸轩都还未来得及与他道别,临近第二天才知,扇羽于当晚便离开了无名山庄。

    而此时,能与他说话的,也就只有笛桓了。

    “嗯,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师兄他们了。”

    “你是说,扇羽已经找到献君了,那他们现在已经在西灵山了。”

    “嗯嗯,几日前,我收到了师兄的传音咒。西灵山是个万灵俱焚的骷骨之地,而且还有

    来路不明之人在加以阻拦,要我们多加注意。”

    袁逸轩“哦”了一声之后,便坐在一旁的枯树根上,看着笛桓用凭空变幻出的火焰点燃了干柴。虽然这一路上他看了多了,可每每看见,他还会忍不住叹道:“也不知我有没有这个慧根或者仙缘,倘若我也只需这么轻轻一抬手,便能点燃万物,那该是多么潇洒恣意啊,哈哈哈。”

    笛桓看了看他,正要说话,却看到了袁逸轩身后正走过来的凤裘,笑道:“潇不潇洒我

    不知道,不过,你此刻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看到身后的凤裘,袁逸轩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一刻他真的希望自己瞎了。

    “你不要在用这种乞求的眼神看我了,你已经看了一个多月了,不累吗。”

    袁逸轩见他仍旧不吃这一招,转而忧郁道:“不是,凤裘你都说了,一个多月了,我都喝一个多月了,这到底还要喝多久呀。”

    凤裘一如既往的淡淡道:“再过些时日。”

    “停停停,这话你也说了一个多月了,能不能换句新鲜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见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凤裘无比认真答道:“我也不知。”

    袁逸轩一听,脸都气绿了,他这问了还不如不问来的舒心。不过见凤裘叫他喝药的态度

    坚决,他转而又耷拉着脸,诺诺道:“凤裘,我是真的喝不下去了,我今晚能不能偷个懒,就这一次,真的。”

    “......”

    袁逸轩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

    笛桓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

    冷慕言则一动不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终的结果是,凤裘只是扫了他们三人一眼,依然没能如袁逸轩的愿。

    袁逸轩看着自己手中极不情愿捧着的汤碗,他唉声叹气了足足一个时辰,至此他还未能一口干了,虽说早喝早解脱,一了百了,但他真心做不到。

    凤裘则一直在旁默默观而不语,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为他重新换药盅里一直温着的汤药。

    “小王爷,我曾与你说过,这药极为难得,寻常人万金难求。这碗已经是药盅里能盛出的最后一碗了,越到后面,气味越浓,而你最终还是要喝,我不介意在重新煎一副,只是这一副却要浪费了。”

    袁逸轩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满,道:“好了好了,本王知道了,我喝便是。还有,你怎么又叫我小王爷了,你.....真生气了不成。”

    凤裘道:“我没有。”

    袁逸轩辩道:“怎么没有,我前几日不是与你说了吗,叫我袁逸轩,或者像献君一样叫我逸轩也可以。至于‘小王爷’,我听着挺别扭的。”

    凤裘不知袁逸轩会如此在意,他心中本有一丝窃喜,却也只一瞬便消散了,那一句“挺别扭”是因为相王府如今的现状,还是因为他。

    他未回话,而是将重新倒的最后一碗温热的汤药再一次递给了袁逸轩,才淡淡道:“袁......逸轩,快喝了吧。”

    喝完药后的袁逸轩,又同往常一样,与淮桑一起修习心法,虽然他很想在偷偷闲,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个多月来,他的脸似乎真的像以前一样,没有一丝感觉,也闻不到恶臭,所以有时连他自己都会忘了他的脸到底有没有破相,虽被笛桓用法术隐藏了,但他也不愿一辈子就如同戴着假面一样的生活。

    夜间,除了袁逸轩一如既往的睡的深沉外,其余三人都坐在篝火旁,神情冷漠的盯着空洞漆黑的四周。

    凤裘看了他二人一眼,又看了看睡在一旁的袁逸轩,轻轻点了点头。

    他二人立马示意,随后便离开了,不久便消失在了黑夜中。他们三人之中,笛桓的法术最高,所以由他前去隐探最为合适,而介于男女有别,所以冷慕言自然是不愿留下来照顾袁逸轩,所以留下的也就只有凤裘了。

    果然,夜深之时,在四周有不少的邪灵正蠢蠢欲动,欲要袭面而来。凤裘在袁逸轩周身随手设了一个结界后立马抬起右手,还好他动作迅速,邪灵才未击中他的右臂,否则定要受伤。

    这些邪灵很难打散,而且即便打散了,它们又会卷入重来,根本就打不完,而且它们身上的气息也有些熟悉。

    凤裘一边想着,一边对付邪灵,而后才在心中惊道:“这些邪灵与无名山庄的那些居然一样,难道是同一人所为。”

    “小心身后。”

    虽然听到了笛桓的警告,但凤裘还是被邪灵击中后背,他向前踉跄了一大步,还好他轻功好,剑指地面,这才化险为安,免于一摔。

    他刚一回过头,瞬间就围过来几十个邪灵,正准备一击齐发的向他冲过来。笛桓见此,立马召出展淋,开始吹奏渡法咒。

    邪灵在听到渡法咒后,果然慢慢停下了攻击,可它们并没有离开,数量反而还越来越多,且都死死地挤在一起,将笛桓和凤裘围了个水泄不通。

    笛桓见邪灵越来越多,担忧道:“虽然邪灵没有继续攻击,可数量却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很危险。不知冷姑娘那边如何了。”

    话音刚落,便听冷冷一声传来:“我就不牢你们挂心,还是看看你们身后的袁逸轩吧。”

    凤裘这才想起来,方才一时着急随手设的那个结界,根本抵挡不住这些邪灵的攻击。他连忙向身后看去,可是除了邪灵,他什么也看不到。于是他再次挥剑,硬生生的将被邪灵用身体堵得密不透风的壁垒砍得粉碎。

    见冷慕言在袁逸轩旁边,凤裘这才松了口气。

    袁逸轩此刻已醒,正紧张的看着周围那些漂浮在半空之中的黑色邪气,只是他眼中尽显藏不住的害怕和恐惧。

    冷慕言见凤裘出来了,又见邪灵停了攻击,看了他一眼后,便朝笛桓的结界中走去。凤裘见袁逸轩害怕的忘记走路,过去将他一把拉了过来。

    此时几人都进了结界,笛桓则又开始吹奏渡法咒。

    进了结界中的袁逸轩稍微安定了心魂,随后他又皱着眉头看着笛桓嘀咕道:“奇怪,笛桓吹的是什么。”

    “怎么了?”

    “啊。”袁逸轩不知凤裘一直在关注着他,以至于他随口说的这句话也被凤裘听了去,着实令他有些意外。不过,他是真的挺好奇的,疑道:“这个曲子,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你不觉得很耳熟吗?”

    凤裘想都未想的摇了摇头,道:“看他手中之笛似不简单,而他所吹奏的这个曲子,既然可以镇压这些邪灵,想来这个曲子不寻常。不过听这曲调倒像是佛学之曲。”

    “是啊,正因为不是寻常之曲,也不像那些艳曲般时常拿出来乐奏逗乐,所以我一时才想不起来。可我怎么就忘记了是在哪里听过的呢,我肯定听过,真的,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看到袁逸轩很少这样认真的思考着一件事,看来他很在乎上一次是怎么听到这个曲子的,可是他怎会想不起来呢。凤裘疑惑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凤裘似想起来什么,他见袁逸轩还蹲在一旁费尽心思的回想着笛桓的这个曲子。于是他便走到一旁的冷慕言的身边,小声问道:“不知冷姑娘,可曾觉得这个曲子熟悉。”

    冷慕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当然。”见凤裘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因为他并未离开,似乎还在等待着她再多说些什么,她目光微闪的看了一下袁逸轩,只是当她又转头看向凤裘时,凤裘已先开了口,说道:“在镇压患灵时,笛桓是否也是吹的这个曲子?”

    冷慕言虽然吃惊,但还是冷冷道:“你怎么知道?”见凤裘不说话,眼中尽是担忧。她忽然睁大眼再次看向了另一旁的袁逸轩。

    见缩在一旁的袁逸轩还在埋头苦想,凤裘看了一眼冷慕言后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逸轩,想不起来就算了,这许就是普通的佛学之曲,像他们这些仙道两界的弟子多少都会习得几首佛学之曲,以此镇压妖灵邪祟。”

    袁逸轩没有理会凤裘,仍然一边仔细的听曲,一边努力的回想。

    凤裘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又见结界外的邪灵越聚越多,便也只好先去帮助冷慕言和笛桓。

    躺在地上的袁逸轩只觉得脑袋昏沉,身子无力,但是他仍然能感受到一旁的冷幕言似乎在向他体内渡入内力,又或是灵力,他对这些并不精通。

    她好似在与旁人说话。

    难道是有人来救他们了!

    想到此的袁逸轩松了口气,可他的脑袋依然昏昏沉沉,身子就像堕入深渊般沉重负累。就在他要昏过去之际,他仿佛听到了一首曲子,说不出来难听,却也说不出来好听。但他听了以后,感到身体不适方才那般笨重,脑袋也没有那么沉痛了,只是他的脸和脖子还是感觉的到钻心巨痛,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抬手去触摸查验了。

    不一会儿,耳边的曲调越来越弱,耳鸣声越来越响,最终脑袋一沉,还是昏了过去。

    醒来后的他,总觉得笛桓和冷幕言在面对自己时,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他并没有在意,毕竟他们此时还身陷困境之中,任谁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虽然胆小,但是心态却是出了奇的好,只要有人能护他周全,他倒也能在险境之中过出安逸悠哉的生活来。

    可直到,他无意间瞧见了脸上被撕扯的狰狞可怖的伤痕时,他还是害怕了。

    如今这首曲子再次响起,而他也再一次忆起那个令他再也不愿想起来的噩梦般的场景。

    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半山之中,被身后的邪灵不断的追赶着,他想跑,可他怎么也跑不远。不管他往哪里逃,他始终跑不出那片山腰。

    他累了,他怒了,他不想再跑了。他大声吼道:“有本事,你们全都过来,我不怕你们,你们来呀,来呀......一起来呀......”

    凤裘看袁逸轩突然愤怒嘶吼起来,立即走过去,关心道:“逸轩,你怎么了?”

    袁逸轩看着走过来的凤裘,只见他慢慢睁大眼睛,嘴角还带着阴冷的笑,这样的袁逸轩是凤裘从未见过的。

    他慢慢的逼近凤裘,越来越近,而凤裘不知他到底要干什么,所以凤裘非但没退后,还向前准备拦住他。

    袁逸轩看着漫山的邪灵,全部朝他围攻过来,拭目,嘶吼,讥讽,更恐怖的是,全部一窝蜂似的朝他的身体,耳朵,鼻子,嘴巴,甚至眼睛里钻......

    他想叫,叫不出来,想动,也动不了。他能感觉到有人在撕扯他的身体,不一会儿便被撕扯成无数个碎片,皮肉分离时发出的“咝咝”声,连绵不断的在他耳边响起,这种“咝咝”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多,多到,他能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皮囊了,而他却依然清醒着,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不到撕扯,也感觉不到疼了。可他不敢睁开眼,他害怕看到一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面部狰狞,血肉模糊的自己,他真的做不到。

    他害怕,他也无法接受,无法想象,他更加无法面对这样不人不鬼的自己。他哭了,因为他怕。

    看到突然蹲下哭泣着袁逸轩,凤裘知道他这是又想起了在那幅画像中遭遇的一切了,他握紧拳头,抿紧着的唇有些泛白,他只能自责、心疼的看着面前这个无助的袁逸轩。

    他的害怕,他的无奈,他的挣扎,凤裘都看在眼里,仿佛他也在感受那天袁逸轩的害怕和经历。

    “逸轩你醒醒,你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逸轩。”

    袁逸轩哪里听得到凤裘说的话,凤裘碰到他,他以为是邪灵入体,于是就开始疯狂的四处逃窜,只是结界空间太小,没跑两步便会撞到结界墙,然后被撞倒在地,他连忙起身,又开始逃窜,又撞到,又起身......

    冷幕言站在一旁,尽数看在眼里,眼底的自责也渐渐浮于表面,可是看到结界外密密麻麻的邪灵,正挤破脑袋般的想要冲进来将他们四人吞灭时,她知道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在此矫情。她虽然很想阻止,但碍于要守护这个结界,还要严防邪灵的攻击,所以也只能让凤裘看着袁逸轩,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当袁逸轩朝她这边跑来的时候,她可以护着他,让他不会被撞倒在地,导致徒添新伤。

    凤裘不愿袁逸轩在自残下去,索性挡在袁逸轩身前,让他朝自己身体撞去,只见他双臂张开,围着袁逸轩,尽量将他逃窜的范围降到最小。

    果然袁逸轩感觉空间变小了,慢慢的也就变得老实了些,又慢慢的缩在一旁的角落里蹲着,而凤裘则紧跟着上前将那个角落围的严严实实,以防他兀自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