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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两兄弟情深似海,颜伯展义薄云天

    颜舒先是把弟弟抱在怀里,而后迅速封住了天突,神藏,鸠尾等几处大穴止住了血,紧接着从怀里拿出两瓶药,一瓶里倒出一粒金丹喂给弟弟,另一瓶是散,倒在了胸前的伤口处,效果立竿见影,伤口破损处的皮肤,开始缓慢地向内收紧,转眼间便初步愈合了。

    刚扶起弟弟打坐,闭目调息,就听着对面山顶传来一声高喝:“颜驰!吾兄弟二人,念汝修行不易,饶汝一命!若要再追,青山埋骨!”

    颜舒此人,面如紫玉,目若朗星,如今席地而坐,依然渊渟岳峙。此时听得这声高呼,加上其弟就伤在敌手,也忍不住紧皱眉头,问道:“仲扬,可知何人,竟认得你!当真留你一命?”

    颜驰此时脸上毫无血色,额上青筋暴起,正在搬运气血,内视运功疗伤。

    闻言分出一缕心神,眼也不曾睁开,默默回复道:“我能感觉到,这是种精神力附着在箭矢之上,一旦遇到阻力便可一分为二的奇妙箭法。虽然两枝箭的箭法一致,但第二枝箭明显附着的精神力更强,却既没有一分为二,伤害也较之第一箭少了足有两成。要么像他说的留我一命,要么是学艺尚短,事半功倍。至于此人是谁,我于永国军中并无故人,分辨不出。不过。”说到这里,面色犹豫,不知道怎么继续开口。

    颜舒接过话头说道:“不过声音高亢,怕还是未曾换声的少年。”

    颜驰面露愧色,低沉道:“上山前,我已命一都尉领百骑前去追赶。势必捉拿此二人。”

    颜舒站起身来,抖了抖披风,言道:“不必追了,见你之前,我命其折返,全速行军。此地距离永国南禹城不过百里,两日之后,我要在南禹城外五里处,安营扎寨。”

    而后语重心长道:“凡战者,出奇制胜是没错,可前提是以正合。你太过依赖外物,你的那些鸟儿,可曾告诉你这箭能伤你性命?一员宿将一般是六品或者六品以上的武者担任,可这不代表全天下的六品都能成为宿将,都能指挥万人作战。说到底修为是保命的,是拼杀的本事,可终究不是带兵打仗的能力。出征前我就告诉过你,这场仗胜负未知,可是不论结果怎样,我颜家都算是输家。老国主日薄西山,已经时日无多。其膝下诸多子嗣当中,皇子皆是碌碌无为之辈。几个皇孙年幼懵懂,我虽有心辅佐,可惜挡不住老国主为后代谋划的决心。你若再有闪失,我也独木难支,到时候家亡还在国破前。”

    颜驰脸上刚刚恢复的少许血色,又瞬间失去。不解道:“若是打了胜仗,国主就算不论功行赏也断不可能再针对我颜家吧!”

    颜舒低头看着弟弟,沉声道:“胜?就算能胜,可你以为李福,张猛,吕平为何是这三人随我出征?李福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李公公的义子,张猛是东宫太子的护卫军副都统,吕平是司马张焘麾下的四位军司马之一。他们的主子惦记的是皇位,随军而来与其说是参战,不如说是三方的监军。有此三人在,若攻得十城,有你我一城功劳记录在案,就算是万幸了。南禹城虽然地处平原,无险可守,洪森更是善攻不善守的猛将,但是永国让他镇守边境确是再合适不过了。”

    颜驰问道:“却是为何?”

    颜舒知道其弟勇则勇以,唯独少谋,耐心解释道:“南禹城地处平原,无山无陵,不过再向北却是绵延数万里的昆仑山脉,正对着我们的是三座大山,其中山间建立两处城池,分别是太乙城和终南城,取自昆仑山脉的两处主峰。这两座城自建城以来,五百年间从未被攻破,仅有的几次权力交割,皆是用大义劝降。三百年前,曾有一国围两城长达十四年,未攻下片瓦。又因为建在山中,被青山环抱,因此也叫做不老二城。”

    “按理说有这种屏障,南禹城在战略意义上讲,尤其对永国而言,就显得可有可无了。五年前你还在禁军中任职,当时的南禹城还是我宁国统辖。没想到大永军中一纸调令,任命洪森为南禹城城主兼任守将。洪森亲率五千兵马一夜之间攻破我两千人驻守的城池。而后一旬之内,城门屡次易手,可我军却不断驰援,对方一支援军都没有出现。即便如此,洪森依然连克我六路援军,共计三万人马,无人能挡其锋。”

    “最终只能作罢,将南禹城拱手相让。因为当时朝中诸位大人,彻夜分析,得出一个结论。没有十倍的兵力,即便是夺下了南禹城,也守不住。洪森插旗拔寨的本事,即便是这乱世当中,百国林立,群雄并起,也鲜有人敌。”

    颜驰听得心神驰往,随后问道:“为何他攻城比守城还容易,这怎么做到的。”

    颜舒摇头道:“未曾交手,我也不得而知。不过那次退下来的将军曾扬言,是有刁民反叛,非战之罪。因扰乱军心,国主颜面有损,便问斩了。”

    颜驰不解道:“自古百姓谋逆,是昏君的象征。那将军殊为不智!”

    颜舒幽幽道:“非他一人之言,其军中多有传言,听闻最后一次城门被破,是城中百姓杀死守城兵士,洞开城门迎洪森入城。”随后叹道:“我六路援军皆弃了辎重,急行军驰援,本无可厚非。不想战况如此焦灼,不得已,入城之后,向城中百姓屡次征粮,致使民怨滔天。”

    颜驰愣道:“那洪森不也没有粮草,如何坚持。”

    颜舒敬佩道:“洪森军未曾向百姓征要一粒米,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战前高呼,进,则杀敌取粮,退,则饿死他乡。甚至最后把拼死抢来的粮食,分与饥民。纵使敌对,也不由得肃然起敬,让人叹服。”随后庆幸道:“好在攻下此城之后,洪森原地驻守,不然如此军队,宁国危矣。”

    颜驰听到这里,沉思道:“如此说来,我等岂非胜率渺茫。若是大败而归,国主降罪下来,你是主将,我为先锋,难辞其咎。即便侥幸得胜,功劳被李福等人抢去,牺牲的却是我等麾下精锐。这是国主一石二鸟之计,如此祸害我等,当真不怕我颜家反了?”

    颜舒听得弟弟分析出来这些,不由得有些欣慰,低声道:“出发前我曾在颜府外布置眼线,我等刚开拔半日,眼线来报,颜府已经被围,许进不许出。族中老一辈还抱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想法,可如今乱世,没有家哪有国。我忠的是大宁一国,可不是他宁氏一姓人家。亲族若在,我反不得,亲族若亡,如此昏君,国将不国,反就反了。之所以此刻发兵,除了你说的原因还有两个,一个是不久前接到密报,南禹城驻守兵马日益消减,怕是此时不足平日的一成,只有一千兵马,虽然之后招募了三千新兵,但不足为虑。另一个就是老国主宁远大限将至,朝堂暗流涌动,人人都想争得扶龙之功。颜家自祖辈至今都不参与党争,又手握兵权。故而发动战争,将朝堂的矛盾转移,也减少颜家的话语权。只是没想到,老国主想要借机为后人铺路,颜家就是他平定各方的筹码。你我稍有不慎,死无葬身之地也!”

    颜驰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连忙起身道:“我速带一队亲兵,把家中老小解救出来。”

    颜舒闻言,怒道:“不说你现在受伤,能否顺利施救。即便救出来了,待如何安置!何况你连自己都护不住,指望你去救,颜家一百七十余口,怕不是都死在你的手里。给我坐下!”

    颜驰一脸不甘地又坐了回去。

    颜舒见状,深吸口气嘱咐道:“不管怎样,先把这仗打下去再说。你受伤也好,到了南禹城下,前军变后军,负责接应粮草。若是不敌,待我撤军,你先一步,退回都城,直扑颜府,兵败之责,我自当之。若是获胜,你依然回军接应后续兵马,而后以押运粮草为由,进入绵城,再以押解俘虏觐见为由,返回都城。理由不可颠倒,绵城守将刘玉素来贪功,若是押俘觐见,你进不去绵城。只要到了颜府,先护送族人到军中,之后一刻不留,直奔乐城,颜家祖地,无论如何切不可再挥师北上。只要顺利回返,自有人庇护”

    颜驰听得兄长已有死志,双拳捶地悲愤道:“兄长!欲以一命换家族之生机,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颜舒长叹道:“受制于人,有何话讲。你若顺利回返祖地,我便性命无忧。仲扬,你今后行事,当三思后行,万分小心,切不可鲁莽。为兄护得了你一时,可护不了你一世。”

    颜驰双拳紧握,掷地有声:“仲扬谨记教诲,莫敢相忘!”

    颜舒点头道:“我留下三百精兵护你疗伤,待你恢复一些,速速归营。”说罢转身离去,给颜驰留下一个宽厚的背影。

    颜舒回转军中,脑中却在思索一件事。使箭之人,既然不是其弟熟识之人,两军对垒,莫不是欲除之而后快,为何妇人之仁。此番作为,到底是何用意。家族的延续,弟弟的伤势,自身的处境。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可麾下诸多将士,又该何去何从。压下心头千思万绪,颜舒再次下令,全军疾行,仿佛前方不远处就是答案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