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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螳螂捕蝉终归雀,谁是持杆钓鱼人

    南禹城南行十余里,最后撤退的宁军队伍。前军,后军合兵一处,共计骑兵二百,步兵三千,正向宁国方向缓缓行进。

    为首两人并肩骑行,左侧一人,黄眉浓密,倾斜向下,双腮无肉。一身将军铠,手拿一柄三股钢叉,若不论面相,倒也有几分威风。

    旁边一人满脸络腮胡,皮肤黝黑。身穿锁子甲,腰佩一把六尺单刀,马鞍上挂一面边缘薄,中间厚的圆盾。

    此二人便是佯攻南禹城池之后,徐徐撤退的吕平,张猛二人。

    贼眉鼠眼,手拿钢叉的吕平缓缓靠上前,抱怨道:“好个颜舒,猴戴帽子唱戏——想一出是一出。什么军中翘楚,事到临头,还不是溜得比兔子还快。让咱兄弟俩儿殿后,锅台上长竹子——真是损到家了。”

    两人各为其主,相貌粗犷的汉子,虽心中厌恶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派。但此时也算同命相怜,对颜舒此举也是气愤不已,只能迁就一二。

    张狂大笑道:“他颜舒如今已是自身难保,强弩之末,犯不着为此人忧心。到是那李福死的甚好啊!按照之前三方约定,这半数武威军不都是你我囊中之物么。啊!哈哈哈!”

    吕平心想,就凭你一个步兵副统领,也想掌控武威军。呸!耗子惦记粮仓——胆子不大,胃口不小,你算什么东西。

    吕平谄媚道:“凭借张统领的本事,那五千兵马还不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么。不过,还须等颜舒此人授首才是,切不可操之过急。”

    张猛不耐烦道:“还用你说,赶路便是。”

    吕平心下不屑,太子府都是这等夯货,焉有不败之理。公鸡拔尾羽——官儿不大,架子不小。当下不再多说,吩咐手下兵士,加速前进。

    如此这般行军,不多时,斥候来报。不远处颜舒的武威军正在折返,同行的还有颜驰所部,合计六七千人。

    张猛惊讶道:“这是征到粮了?还要打?这如何是好!”

    吕平打了个哈欠,不甘道:“我就知道他想一出是一出,娃娃当猴耍——成心愚弄人!事已至此,也只能是傻姑娘下棋——走一步看一步了。”

    张猛心里古怪,你们司马府的人平时是多么百无聊赖啊,研究出这些俗语。司库发甲胄——真是一套又一套,想想好像有哪里不对。

    张猛烦燥道:“走了走了,这般也是瞎猜。”

    二人招呼一声,身后步兵原地休息,带领各自百余骑亲兵而去。

    ……

    早在颜舒领兵折返的路途上,颜驰耐不住性子,找准时机上前。悄悄询问,那之前细作,毒发身亡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舒反问道:“这里就属你最清楚这药散的疗效,你不知道?”

    见弟弟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颜舒解释道:“此为续骨生肌散,乃外敷之用,确实生死者,肉白骨。可一旦口服而下,必然粘连气管,肠道和胃。不消片刻,必气断而亡。昔日攻打百越,子峦留下的苗疆疗伤圣药。唔!就是帮军中将士们解瘴气之毒的赵峒,赵子峦。你应该有过一面之缘才是。”

    颜驰回想片刻,激动道:“啊!我想起来了,是南疆的神医赵大哥。难怪你说是南疆蛊虫,倒也有几分道理。”

    随后想到,自己当时受伤,还服了一种药。好像是一枚金丹,对,一枚金丹。忙问,那又是治疗什么的。

    颜舒却第一时间没有回复,经不住弟弟再三追问,只得说道:“也是你赵大哥所留,当时情况危急,我又不通医术,不知道射向你的箭矢有没有毒。你赵大哥说,再造金丹,可以解万毒,补气血,并且增进修为,脱胎换骨,如同再造。所以我就一并喂于你了。”

    颜驰瞬间愣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大哥。

    原来如此,他修炼天赋高是真。大哥十余年戎马,没有多少时间修炼也是真。可那也不是他比大哥率先晋级五品,早了整整两年的理由。

    现在明白了,颜舒当年早就得到了这枚金丹。可看重的不是增进修为,而是其解毒的能力,所以一直未曾服用。多年来,他仗着颜舒庇护,屡屡行事莽撞,最容易遭到毒手。之所以一直留着,就是怕他哪天出了意外,给他保命用的。

    颜舒见弟弟傻傻地盯着他看,还以为是震惊再造金丹的神奇,不由得一笑。随后从怀中,掏出了装有金丹的瓷瓶,丢给颜驰。

    颜驰下意识地接住,紧接着意识到什么,就要还给大哥。

    就看颜舒纵马狂奔而走,哈哈大笑道:“还想要呢?就一颗!你当是地里的土豆啊!一挖一串儿。今后好好修炼,我也马上五品了,到时候,照样揍你!哈哈哈!”

    颜舒此时心情大好,一路大笑不止。

    颜驰见到此情此景,心下暗暗发誓,一定要像大哥保护自己一样,保护好大哥。

    随后一脸虔诚地将瓷瓶捧在手心,收入怀中。等有一天回到乐城祖地,一定去凌云寺上六柱香,除了自己,更多的是给大哥祈福。

    ……

    不多时,两批人马,相对而行,转眼间就来到了近前。

    颜舒一行人,除了他之外,周边还有罗伏,金力,常季三人和三百鹰骑。

    吕平和张猛二人这边则是两百亲卫骑兵。

    张猛率先开口道:“颜帅,末将奉命撤退到此,不知诸君何故折返?”

    颜舒率众依然向前,口中慢悠悠道:“无他,本帅忘记一样东西,特回师来取。”

    吕平问道:“敢问方帅,确是何物,既然如此重要,大人怎得忘记。可要吾等陪同,一齐去取。”

    颜舒漠然道:“不必劳烦,此物已在此间。”

    吕平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张猛有些不耐烦,拨马上前好奇问道:“在哪里?这一路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颜舒挥了挥手,同时大声喝道:“欲借汝等首级一用!”

    张猛大叫一声不好,刚想拔出腰间佩刀。当空一团阴影,袭杀而至,来不及去看,张猛本能地翻身下马。

    只听背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跟随张猛多年的战马,被一柄从天而降的铜锤,瞬间砸成两段,血肉横飞。张猛却是丝毫不忌讳,游走于满地的血肉当中,甚至还打了个滚儿,躲避接下来的又一锤。

    几番起落,来到最大的一块肉块旁,左手捞起一面圆形的护盾。与此同时,这才有机会抽出腰间的佩刀。面向一击不中,从而显露身形的罗伏,双方对峙。

    而另一边,吕平却是后发先至,不但挑开了常季攻来的长枪,甚至还纯靠蛮力,震开了金力的狼牙棒。并且下令亲卫,除了大部分人迎击三百鹰骑外,剩余几人去火速步兵,前来接战。

    吕平心下盘算,光靠眼前的亲卫断然拦不住鹰骑。何况敌众我寡,对方又有颜舒统领的武威军,断无胜算可言。当下只要让步兵参战,略作抵挡,没准儿就能趁乱而走,逃出生天。

    颜舒单手持月牙戟,哪怕看到吕平派人,引得步兵前来救援。依然熟视无睹,老神在在,甚至还有心情对几人点评起来。

    “罗伏勇力非凡,只是速度上没多少优势,故而空耗气力。”

    “张猛倒是攻守兼备,可惜攻不能毙敌于前,守不能护身周全,负隅顽抗,败局已定。”

    “常季银枪变化多端,招招致命,不过修为只有七品,正面迎敌,实为不智。”

    “金力的狼牙棒挥舞的倒是虎虎生风,虽然也是七品,但是正面迎敌也不输六品游身境,却只是偷袭,威胁不够。”

    “吕平此人居然和张猛,罗伏一样都是六品高手,藏得倒是挺深。三股钢叉招式精妙,以一敌二,稳占上风。唯一的弱点就是心不在此,手上功夫弱了三分。”

    颜舒一一点评,就事论事,竟然分析得头头是道。一时间,场中几人纷纷受到影响。

    罗伏不再聚力于某一锤之上,而是双锤并举,一锤接一锤,连环攻击。并且凝神静气,随时准备开口施展闭口禅,予以致命一击。

    张猛对上罗伏,也感知其铜锤上的力量,大不如前,终于发挥出左手盾牌的用处。几次抢步上前,硬接一击,随后右手长刀横劈竖砍,反守为攻。

    一时间,二人打得是有来有回,甚至几次,兵器被震得差点脱手时。二人还硬拼几招腿法,闪展腾挪,飞掠八九丈,极为精彩。

    另一边,常季和金力也立即调整战术,金力只攻不守,掌握主攻。常季招式狠辣,专找吕平换气或者来不及回防的空挡,将主攻变为助攻,杀机暗藏。

    吕平被颜舒当面点破退意,火急火燎,来不及骂娘。手上渐渐吃力,常季和金力配合得越来越好,疲于招架。眼见逐渐落入下风,只好收敛心神,奋起孤勇,专心对敌。

    双方武将打得难解难分,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颜舒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时而轻拽缰绳,胯下火云通灵,在场外,来回踱步。时而空挥几下长戟,做出进攻的姿态。场中的张猛和吕平只觉得压力倍增,像突然被丢到沙漠中间的鱼儿,呼吸困难又满眼绝望。

    就这样坚持了几十个回合,张猛第一个坚持不住,又一次硬接罗伏一锤之后。没有像之前一样,用盾牌卸力,而后用长刀反击。而是硬吃这一锤的力道,顺势迅速飞退,抢过一匹无主战马,就要逃离战场。

    同时另一边也有了变数,只见吕平将手中钢叉舞得密不透风。几次三番,磕飞金力和常季的兵刃,纵马飞奔,向张猛而去。

    罗伏反应迅速,当即掷出左手铜锤,同时平地跃起,右手铜锤高举,直扑张猛而来。

    六品武者,单论冲刺速度,更在一般马匹之上。

    张猛之所以抢马而走,就是因为马背上能够还击,并且保存自身气力对敌。

    眼见罗伏不依不饶,第一柄铜锤飞至。张猛回身,甩出手中圆盾,盾牌飞旋而出,击落铜锤之后又借力返回。正是其压箱底的绝技,凤还巢。不但能够击退三排重盾,还能借力倒飞而回。

    罗伏持第二柄铜锤而来时,张猛已经接过飞回的盾牌,再次甩出,想要如法炮制,将罗伏打退。

    张猛早年起于微末,初入军队就仗着有几分气力,被划为重盾兵。之后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几次解救长官于危难。之后被宁国太子赏识,成为府中卫士,其间对太子多有救护之功,一路升迁至太子府护卫军副统领。要说长刀,那不过是身为统领的标配,而手中盾牌,才是张猛晋升六品,掌握兵器的法门。若是和吕平互换对手,常季和金力怕是连张猛的防御都破不开。

    “定!”

    随着一声雷音贯耳,正准备接过盾牌,伺机而走的张猛。突然连人带马被定在了空中,前伸的手保持不动,就连马蹄也不曾落下。

    呼吸间,张猛先是被飞回的盾牌击中腋下,打落在地。接着被紧随其后的铜锤,砸断了双腿。又一次呼吸之后,张猛才感觉到胸口,腋下,双腿同时传出剧痛。

    张猛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颤颤巍巍抬起右手食指,指向了吕平。口中混合着血水,含糊道:“狗,狗贼!”随后右手无力垂落,没了声息。

    吕平嗤笑道:“干鱼片放生——当真是不知死活。”收回投掷姿势右臂,没有去取,插在张猛胸口的三股钢叉,反而第一时间翻身下马,向赶来的颜舒几人跪倒在地,不断求饶。

    罗伏则上前拿起沾满碎肉的铜锤,就在吕平身后一言不发。

    颜舒看到罗伏的样子,大笑出声,对着罗伏笑道:“想说什么?晦气?!”

    罗伏点了点头,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吕平的后脑壳直瞧。

    颜舒不再挑逗这个刚刚施展闭口禅神通,却被他人抢了先手的闷葫芦。低头向吕平看去,微笑道:“阵前背刺同僚,你也有几分魄力,说吧!要我怎么赏你。”

    吕平叩头如捣蒜,不断开口求饶道:“只求颜帅大发慈悲,饶小的一条性命。”

    颜舒颔首道:“一命换一命,看似合理。不过要想活命,还不够。”

    吕平当即讨扰道:“若能活命,某愿追随颜帅左右,结草衔环,以死相报。”

    颜舒摇头,并瞥了一眼张猛残缺不全的尸首。

    吕平双肩一抖,又道:“莫愿亲自说服三千部众,投于颜帅麾下。”

    颜舒还是摇头,望了一眼三千步兵,自信道:“囊中之物。”

    吕平还不死心,再拜道:“某深知颜府遭遇大难,自当全力解救。宁国老贼,祸害忠良,不辨忠侫,实乃罪大恶极。某愿追随颜帅,推翻昏君,重塑朝纲,以安民心。”说罢忐忑不已,等待颜舒回应。

    颜舒先是摇头,吕平满脸灰败,一脸绝望。随后颜舒又点头道:“颜府亲族,得贵人相助,已然脱困,不劳军司马费心。不过宁国国主,无故陷害忠良,自然人人得而诛之。你且先起来吧!至于能否留用,还需他人定夺。”说罢命人用铁锁捆住吕平,押在身侧,不再理会。

    同时一并收降了毫无战意的百余亲卫。下令武威军包围三千步卒。

    正在此时,三千步卒后方,大地震动。

    远处山坡上,当先冲出八骑,马踏銮铃乱响。身后大军黑压压一片,一时看不到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