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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二席谈文武再相逢 感身受嫦娥助越鸟

    青华让仓颉在千波殿觐见,千波殿前春光潋滟,然而血莲池边同坐的二仙身边却萦绕着不祥的阴霾。

    仓颉毫不客气,根本不需要谁布菜奉酒,便一手拎壶一手握杯就自斟自酌了起来。

    “青华,你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吗?”

    “仓颉!你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吗?!”青华又急又气,他急得是不知道越鸟到底怎么了,气得是这个仓颉自说自话,葫芦里卖的不知是什么药!此刻他心急如焚,这个狗贼居然还敢拉着他饮酒,真是混账至极!

    看来当日那一剑还是刺的太浅了,青华心想。

    “青华,现在东极殿中坐着的已经不是明王了,她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副身子,但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和千年苦修的能耐,她不再是那个跟你仗剑天下,比翼双飞的越鸟了。现在你殿中的,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仓颉细细端详着手中的玉杯,连半寸余光都不肯留给青华,越是杀人诛心的话就越要漫不经心的说,仓颉一向就是这样的脾性。

    青华闻言心中五味杂陈——越鸟落到如此田地,始作俑者舍他其谁?浓的化不开的愧疚如同深入骨髓的小虫,撕咬得他坐立难安。他尤记得初见越鸟时,她迎着风站在云头,顶上是遮天蔽日的佛光,身后是浩浩荡荡的罗汉,双剑一出,威风凌凌。他也记得那日越鸟只身赶赴九重天,身无长物,风度翩翩,那个不染纤尘的身影,从此便烙在了他的心上。然而事到如今,越鸟拜他所赐,已经腾不起云驾,唤不出双剑了,就连她天生的那股青焰都已经熄灭了。原来断了的仙缘如此残忍,所谓的世世不得善终,就是要越鸟因为他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青华伤心动情,可仓颉却嗤之以鼻,他非但不劝,嘴里还露出些轻慢挑唆来:“早知道你如此不堪,当日本座真该奋力一搏,不计生死将越儿强做我妻,总好过她如今受尽辛酸苦楚……”

    “仓颉!你生的什么心思?”青华红着眼立着眉盯着面前的仓颉,可偏偏却因为短了半分的底气而失了些天威,多了些委屈。

    “我什么心思,帝君如何不知?帝君应该问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事到如今,你该怎么办。越鸟意属帝君,情愿逆天而行也要和帝君破镜重圆,这才落到如此地步。如今越鸟什么都没有了,在这等级有序尊卑分明的九重天,越鸟要想活下去,就得仰帝君鼻息,赖帝君恩宠。若是帝君情深意重,越鸟也总还有个依靠,可若帝君心智不坚,越鸟这一生就未免太苦了……”

    仓颉丑话缓说却字字精到——如今越鸟在九重天无尺寸之功,她既不能位列仙班,又无力再建功立业。她这堂堂一族妖王在这冰冷无情的天庭,除了东极帝的宝眷就再也没有第二个身份了。若是青华肯护着她,她总算还能维持一丝狐假虎威的尊严,可若是连青华都厌弃她,越鸟就实在是山穷水尽了。

    “事到如今……本座该如何行事,还望上神赐教。”青华放下了他的威严和架子,对着仓颉躬身而拜。

    仓颉说的有多难听、骂的有多狠毒,青华都不计较!什么荣辱尊卑?都是假的!除了越鸟,他什么都不在乎。

    “帝君深爱明王,可帝君能够一样深爱殿中那个肉体凡胎的女子吗?”

    眼看青华面露悔色,仓颉这才点破来意。仓颉识天书,早就知道越鸟命中有此一劫,他今日携嫦娥不顾天规硬闯妙严宫,为得无非就是能让嫦娥助越鸟一臂之力,让越鸟少吃些苦、少受些罪。无奈青华懵懵懂懂,他似乎明白了仓颉的言下之意,却始终不敢断言。

    “你的意思是……”

    “帝君也曾七世为人,对肉体凡胎身处九重天之苦并非一无所知,怕只怕帝君贪明王仙姿,对越鸟不屑一顾。”

    仓颉终于喝够了,放下了杯子,而青华也终于明白了仓颉的来意——此时此刻,越鸟一如千年之前,再度成为了九重天唯一的肉体凡胎。

    古蓝奇冤一世,越鸟在九重天以凡胎之躯苦苦支撑了十七年。九重天的寒冷,肉身的沉重,凡胎不能脱离五谷道的委屈和尴尬,青华都知道。可他明明知道,却为何偏等到了仓颉上门提醒的时候才想起来?

    内疚带着悔恨和同心卷土重来,青华对着仓颉再行一礼:“上神今日携嫦娥助越儿,实在是思虑周全,本坐不及。”

    “事到如今,嫦娥只怕是九重天唯一明白越鸟此刻处境的人了。”仓颉结语道,随后便掸了掸袖口,托着腮帮子发起呆来,再不说话,与青华一个望天一个看地,互不打扰。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东极殿内,嫦娥突然觐见,毕方措手不及——这嫦娥仙子一向很少踏出广寒宫,今日怎得跑到妙严宫来了?

    到了东极殿里,嫦娥飘飘下拜,她身后三个仙娥也跟着她行礼——

    “广寒宫嫦娥,拜见明王。”

    越鸟刚沐浴更衣罢了,此刻正穿着寝衣坐在塌上,嫦娥突然带人入殿,她不免有些惊慌失措,可如今即便是要周全也来不及了,她只能强行端坐,紧紧抱着身前的一床锦被在身前不撒手。

    嫦娥礼数倒是周全,只是越鸟此刻如此狼狈不堪,如何有底气受人叩拜?她一时间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忧虑,根本不敢抬眼看面前的嫦娥。

    “仙子请起……不知仙子……为何来此?”

    嫦娥仙子倒是神态自若,起了身便大大方方的坐在了越鸟身前,丝毫没有扭捏谄媚之态。

    “殿下可知,小仙是如何成道的?”

    越鸟晃了晃神——嫦娥似乎是因为当年误服了王母灵药才成仙得道的,可她对天庭众仙一向不了解,哪敢就此断言?而嫦娥此来突然,一坐下就说起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她怎么接话?

    “小王无知……还望仙子赐教。”越鸟心乱如麻,只能支吾敷衍。

    “殿下慧根深种,何谈无知?殿下今日不肯与小仙说破,其实是顾着小仙颜面而已。不瞒殿下,小仙正如传闻所言,是误服了西王母灵丹而得道的。”

    彼时嫦娥误服仙丹,腾云而起,直至瑶池。《淮南子》有云:“姮娥,羿妻。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未及服之,姮娥窃食之,得仙,奔入月中,为月精也。”后又有人书,曰:“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这个故事越鸟虽有耳闻却从未得过什么佐证,她自然不敢在嫦娥面前唇红齿白言之凿凿。没想到今日这本主居然当着她的面诉说起来,倒叫她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好在嫦娥机敏,先是坦陈往事,随后便禀陈来意,半点没让越鸟为难。而越鸟更没想到的是嫦娥尽说往事,半点也不遮掩,清秀无匹的脸上尽是一片坦荡。

    “西王母乃天庭女仙之首,凡是女子得道,都得先拜西王母,小仙也不例外……小仙到时,王母虽面露惊讶,却只说:仙缘难测,谁得了便是谁的,随即便将小仙发配去了广寒宫。”

    嫦娥因吞了王母的仙丹升仙,虽得位列仙班,却依旧是肉体凡胎。彼时她尚未脱五谷道,不同于九重天那些已经得道的神仙,因此就连王母派去侍奉她的仙娥都嫌弃忌讳她,叫她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

    “……王母见此,便遣九天玄女为小仙赐下太阴脱尘丹。小仙彼时肉体凡胎,既无功又无为,王母赐下此丹呵护小仙,助小仙脱离五谷道,好在这冷冰冰天庭能有个立锥之地。”

    嫦娥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了一瓶,那瓶中不是别的,就是西王母的太阴脱尘丹。

    “殿下骤然受难,想必十分难受,太阴脱尘丹可助殿下一臂之力,殿下只要连服三日,便可脱胎成仙,再不受凡尘之苦。”

    越鸟面上红白一片,她听了嫦娥方才所言,便也明白了嫦娥的良苦用心——事到如今,她失了法术仙躯,沦为凡人,便一如嫦娥当日。眼下九重天除了嫦娥,只怕也没人能理解她此刻的处境。可嫦娥今日雪中送炭,倒是叫越鸟吃了一惊,想不到嫦娥如此善良,对她这么个没交没情的陌生人也肯如此关怀。

    “殿下今日受惊,小仙蒙仓颉上神相邀,为的就是助殿下断五谷,斩赤龙,还请殿下收了,也不负小仙一心之赤诚。”

    嫦娥起身上前,将那丹瓶放在了越鸟的床头。

    “仙子……本王多谢仙子赐药……”越鸟不禁红了脸,嫦娥十分体贴,想必是知道她不便起身,所以才事事周全。

    “殿下便是要谢,也不该谢小仙。小仙常居广寒,向来不问世事。从前听闻殿下英姿,虽然心生向往,却不敢冒然求见,若非今日仓颉上神有请,小仙何来如此善缘?”

    “仓颉上神?”越鸟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