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两种手段
“可是我也没见过你去讲经啊，而且你不用落发吗？”卢令指了指季宗兴的脑袋。
“现在是淡季，我只有每年五月、八月和腊月才去讲经，这段时间一天的香客相当于淡季的好几天呢。而且我只去大庙，这样的地方香火旺，有钱人多。我其实不愿意拿那些穷人的钱，可他们还非得送，你说他们这样能不穷吗？人家有钱人烧香拜佛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想着给神仙们分分赃，求佛祖保佑。那些穷人不拿着钱去买米买面，连饭都吃不上了还来给我送钱。”
卢令嘲笑道：“那你不收不就得了。”
季宗兴摆摆手说：“老弟你不懂，不是我虚伪，是我不得不收，我要是不收，他们会跪在地上求我的，我拿了钱，他们才觉得佛祖会保佑他们。”
卢令冷笑道：“要真是收钱才办事，那这样的佛祖他们还信？”
“所以说这些人想不明白呢！要是佛祖爱财，那穷人就注定一辈子受苦受难；要是他老人家不爱财，你送也没用啊！”
季宗兴酒越喝越多，眼看着一瓶已经见底了，他讲话也渐渐激动起来：“在如今的世道上，知识才学有什么用？我学了那么多年，到头来一点都没用上，社会不需要你。老老实实做人，没有立足之地啊！我要生活，要吃饭，要交女朋友，我不能靠叔叔一辈子。我也不怕老弟你笑话，我自己没有后台，没有钱财，要想自立就得弄虚作假，或者是投人所好，或者去制伏别人。不过，我没那个本事去制伏别人，就只好放弃我的学业，投人所好。”
卢令看他喝多了，又听他这样说，不觉有点心酸，想把他扶到床上。
季宗兴一挥手把他推开了，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钞票说：“现在我讲经，信徒们爱听，各取所需。我拿到了钱，他们得到了心安。再有权有势的人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的，可比以前大学生的时候神气多了！我每年讲三个月的经，就能挣够我一年的花销。其余九个月，我就往上海一住，袈裟一脱，西装一穿，头发一留，凡人一个！”
说到这他又开心了起来，把钱塞回口袋，哈哈大笑，对卢令一举杯，发现杯子已经空了，就拿起酒瓶，说：“老弟！别想太多，今朝有酒今朝醉！”然后一仰脖，把酒一下子全倒进嘴里。
卢令不放心，把他扶上床，收拾了残局，又投了把热毛巾，给季宗兴擦了擦脸，脱了衣服，盖好被子，看他睡着才走。
回到自己房里，卢令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躺在床上辗转不宁，无法入睡，他还在想刚才季宗兴说的那番话。
卢令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自己不也是走了姐夫的门路，背靠戴老板的后台，才当上了这个情报组组长吗？
季宗兴刚刚说的投人所好和制伏别人两种手段，自己倒是可以兼而用之，卢令自信有这个能力。
卢令想要是不愿在这个社会无立足之地，自己就必须要把这两种手段运用到工作中去。
卢令还想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介绍季兄也加入组织，他这么优秀，不愁没前途。
自从坚定了信念，卢令对放火的抵触没之前那么强烈了，因为这既是在“投人所好”，也是在“制伏别人”嘛，只要是做这两件事，那就没什么好抵触的。
卢令选定了法租界内一栋奶白色的西式小洋楼作为他第一次试点的对象，之所以选这家，也是由于想投戴老板所好的原因。
1934年初春，卢令听组员汇报说上海福建商会里有人对戴老板不满，甚至聚会时还有人大骂戴老板“过河拆桥”。
卢令摸查后发现其中一个叫汤裕丰的人是领头羊，就开始调查他的背景。
汤裕丰祖籍湖南，不过很小的时候就去了福建当学徒，后来又去南洋经商，成了华侨，在当地挣了些钱就回乡办民团，是厦门的地方民团头子。
福建事变时，由于急需用人，戴老板亲自去厦门委任他为“讨逆军”二十六路军的总指挥。
当时他因为经营不善经济已濒于绝境，就想借机与戴老板拉上关系，混个一官半职，因此在当二十六路军总指挥时，干得很卖力。
结果没想到福建事变平定之后，戴老板扔下那些被他临时任命的、为平息事变出过力的地方民团头目们，扬长而去。
汤裕丰见戴老板用完他们就一走了事，气得到上海来找戴老板算账，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找到戴老板，于是就怨天怨地的。
卢令拿到情报后感觉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既然为戴老板出过力，那自己领着他去见一下戴老板把话说开了，给他个一官半职不就得了。
不过卢令不敢轻举妄动，先自己去南京面见了戴老板汇报情况。
没想到戴老板居然狠狠地训了卢令一顿：“你专程从上海过来就为了给一个民团头子打抱不平？难道情报组最近没有事做了吗？没看出来你还挺爱管闲事的！这样的地头蛇，临时用用还可以，长期留用是不行的。他找我无非是想借机会发展他的势力，这是不允许的，你懂吗？”
卢令没想到会这样，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被骂。
戴老板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说：“不过你听说有人对我不满就去查还是值得表扬的。”
卢令听到这话又抬起了头。
戴老板接着说：“既然已经都查到了这条线索，索性做到底，你去他家把之前我的任命信拿回来，如果还有什么与我有关的情报也都拿回来，除非有重要的线索，否则不用交给我，也不用给你姐夫看，你直接销毁就好。”
卢令得了任务，便决定把汤家作为第一个防火目标。
他探查了地形，发现可以从窗户翻进厨房，点燃火源，厨房的楼上就是书房，因此火势蔓延上去也不会引起人怀疑，他到时候把窗帘点燃了，到处都是烟雾，也没人能看见自己干什么。
“现在是淡季，我只有每年五月、八月和腊月才去讲经，这段时间一天的香客相当于淡季的好几天呢。而且我只去大庙，这样的地方香火旺，有钱人多。我其实不愿意拿那些穷人的钱，可他们还非得送，你说他们这样能不穷吗？人家有钱人烧香拜佛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想着给神仙们分分赃，求佛祖保佑。那些穷人不拿着钱去买米买面，连饭都吃不上了还来给我送钱。”
卢令嘲笑道：“那你不收不就得了。”
季宗兴摆摆手说：“老弟你不懂，不是我虚伪，是我不得不收，我要是不收，他们会跪在地上求我的，我拿了钱，他们才觉得佛祖会保佑他们。”
卢令冷笑道：“要真是收钱才办事，那这样的佛祖他们还信？”
“所以说这些人想不明白呢！要是佛祖爱财，那穷人就注定一辈子受苦受难；要是他老人家不爱财，你送也没用啊！”
季宗兴酒越喝越多，眼看着一瓶已经见底了，他讲话也渐渐激动起来：“在如今的世道上，知识才学有什么用？我学了那么多年，到头来一点都没用上，社会不需要你。老老实实做人，没有立足之地啊！我要生活，要吃饭，要交女朋友，我不能靠叔叔一辈子。我也不怕老弟你笑话，我自己没有后台，没有钱财，要想自立就得弄虚作假，或者是投人所好，或者去制伏别人。不过，我没那个本事去制伏别人，就只好放弃我的学业，投人所好。”
卢令看他喝多了，又听他这样说，不觉有点心酸，想把他扶到床上。
季宗兴一挥手把他推开了，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钞票说：“现在我讲经，信徒们爱听，各取所需。我拿到了钱，他们得到了心安。再有权有势的人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的，可比以前大学生的时候神气多了！我每年讲三个月的经，就能挣够我一年的花销。其余九个月，我就往上海一住，袈裟一脱，西装一穿，头发一留，凡人一个！”
说到这他又开心了起来，把钱塞回口袋，哈哈大笑，对卢令一举杯，发现杯子已经空了，就拿起酒瓶，说：“老弟！别想太多，今朝有酒今朝醉！”然后一仰脖，把酒一下子全倒进嘴里。
卢令不放心，把他扶上床，收拾了残局，又投了把热毛巾，给季宗兴擦了擦脸，脱了衣服，盖好被子，看他睡着才走。
回到自己房里，卢令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躺在床上辗转不宁，无法入睡，他还在想刚才季宗兴说的那番话。
卢令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自己不也是走了姐夫的门路，背靠戴老板的后台，才当上了这个情报组组长吗？
季宗兴刚刚说的投人所好和制伏别人两种手段，自己倒是可以兼而用之，卢令自信有这个能力。
卢令想要是不愿在这个社会无立足之地，自己就必须要把这两种手段运用到工作中去。
卢令还想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介绍季兄也加入组织，他这么优秀，不愁没前途。
自从坚定了信念，卢令对放火的抵触没之前那么强烈了，因为这既是在“投人所好”，也是在“制伏别人”嘛，只要是做这两件事，那就没什么好抵触的。
卢令选定了法租界内一栋奶白色的西式小洋楼作为他第一次试点的对象，之所以选这家，也是由于想投戴老板所好的原因。
1934年初春，卢令听组员汇报说上海福建商会里有人对戴老板不满，甚至聚会时还有人大骂戴老板“过河拆桥”。
卢令摸查后发现其中一个叫汤裕丰的人是领头羊，就开始调查他的背景。
汤裕丰祖籍湖南，不过很小的时候就去了福建当学徒，后来又去南洋经商，成了华侨，在当地挣了些钱就回乡办民团，是厦门的地方民团头子。
福建事变时，由于急需用人，戴老板亲自去厦门委任他为“讨逆军”二十六路军的总指挥。
当时他因为经营不善经济已濒于绝境，就想借机与戴老板拉上关系，混个一官半职，因此在当二十六路军总指挥时，干得很卖力。
结果没想到福建事变平定之后，戴老板扔下那些被他临时任命的、为平息事变出过力的地方民团头目们，扬长而去。
汤裕丰见戴老板用完他们就一走了事，气得到上海来找戴老板算账，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找到戴老板，于是就怨天怨地的。
卢令拿到情报后感觉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既然为戴老板出过力，那自己领着他去见一下戴老板把话说开了，给他个一官半职不就得了。
不过卢令不敢轻举妄动，先自己去南京面见了戴老板汇报情况。
没想到戴老板居然狠狠地训了卢令一顿：“你专程从上海过来就为了给一个民团头子打抱不平？难道情报组最近没有事做了吗？没看出来你还挺爱管闲事的！这样的地头蛇，临时用用还可以，长期留用是不行的。他找我无非是想借机会发展他的势力，这是不允许的，你懂吗？”
卢令没想到会这样，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被骂。
戴老板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说：“不过你听说有人对我不满就去查还是值得表扬的。”
卢令听到这话又抬起了头。
戴老板接着说：“既然已经都查到了这条线索，索性做到底，你去他家把之前我的任命信拿回来，如果还有什么与我有关的情报也都拿回来，除非有重要的线索，否则不用交给我，也不用给你姐夫看，你直接销毁就好。”
卢令得了任务，便决定把汤家作为第一个防火目标。
他探查了地形，发现可以从窗户翻进厨房，点燃火源，厨房的楼上就是书房，因此火势蔓延上去也不会引起人怀疑，他到时候把窗帘点燃了，到处都是烟雾，也没人能看见自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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