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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找事

    就在季雨林和田莉坐在“采时光”茶室喝茶的时候,秦玉梅把季长风和陈汉中送进了医院。

    他们俩被人打伤了,伤得不轻。陈汉中的头被一把搬手打了一个洞,鲜血直流,要不是秦玉梅去得及时,再流一会的血,恐怕就没得救了。

    季长风和陈汉中的修理铺开张以来,生意不算好也不算差,有时几天接不到活,有时一天能接上好几件。

    因为接下来的活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得好,倒也天天有点事做。毕竟是才开张,没有老主顾,能做到这份儿上俩人也算安心。

    工商税务来过,知道他们两个是下岗工人,也没找他们什么麻烦,只是工商按章收了点管理费,也就十几块钱。还告诉他们说,如果是下岗工人,到再就业中心办个证,一年内还可以享受免税减费等优惠。

    季长风想想自己也不算下岗,厂里也没把他的辞职报告批下来,也就没去办那个证。干了两个来月,两个人算了笔账,除了成本,摊去房租,还能挣下三千多块钱,一个人一个月也有个七八百块。

    就照这样做下去,也比在厂里多了近一倍的工资。而且,看得出来,越往后生意越好,一是他们修得认真,技术好;二是收费也不高。有两家铺子接下来的活做不了,还又转手给他们做。

    一个星期前,有两个戴红袖套的人来,说要收什么保安费,一开口,两个人吓了一跳,一个月要收六百块,比房租还贵。双方争执起来,那两个人话很冲,口口声声带着“老子”。

    别看陈汉中老实,有季长风在,也还是有几分胆子。问那两个人,你们算哪路神仙,凭什么收老子的费。

    那两个人一听就来了气,用脚跺跺地,说“老子”就是这里的,又指指手臂上的红套套说,“老子”就凭这个收费。季长风听着刺耳,说,这种红套套我也有,多得是,三十年前我就戴过,我找一个戴上是不是也可以自称“老子”,到处去收费。

    争执的时候,围上很多人看热闹,大多是开修理铺的小老板们,曾叫季长风去他那里干的四川人也在里面。听了季长风的话,很多人就笑起来。那两个人见围着的人多,说了句“老子”现在不和你们说,推开众人走了。

    那两个人一走,大家都说他们俩顶得好,我们这么多人,怕他们个屎。只有那个曾叫季长风去他那里干活的四川人在大家走了后说,还是防着点好,大家都是被他们欺负惯了,有人出头,当然个个高兴,但要是真的出事了,个个都是缩头乌龟。

    季长风问那两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四川人又摇头又摆手,说他也不知道。看他的样子是不敢说。

    季长风多了点小心,到管辖这一片地段的庄上办事处打听了一下。庄上办事处办着几家小企业,从东风厂买过好几台旧设备,就是季长风帮他们安装的。那些设备都很陈旧,常常出毛病,季长风来给他们修理过。

    办事处的人果然还记得他,说是你季师傅开了修理铺啊,你放心好了,哪个敢来找你麻烦。还说,如果季师傅愿意,就到他们的五金厂当厂长。

    季长风谢过了,说,现在更方便了,以后有事要帮忙,不用到厂里,直接到修理铺找他就行,随叫随到。

    平平安安过了几天,收保安费的人也没再来,季长风和陈汉中把心宽了。陈汉中说,狗日的,戴个红套套就充老子了。季长风说,我戴红套套的时候也称过“老子”,不过没有到处去乱收费。说着,两个人都笑。

    这天合该出事。一大早,车间里来了两个工人,说天桥主梁要合龙,要请季师傅去看看。季长风说我打了退职报告,不再是东风厂的人了。

    两个工人没敢说厂里又没批准下来,只说季师傅,好歹你在东风厂几十年,当了我们十几年主任。你对童为国有气,可不能对我们也有气。这又不是帮童为国,是帮我们。

    季长风听着奇怪,问,谁说我对童为国有气了。

    两个工人说,季主任,我们都知道是童为国把你气走的。大家都说,再怎么小林也不该下,他童为国太过分。

    季长风打断他们的话,说,你们错怪童厂长了,他让我写过申请,是我没写,与童厂长没有关系。

    出来以后,虽然比厂里挣钱多,但季长风心里却常常隐隐作痛。童为国没找他谈话,当时心里是有股气,说走就走了,现在这股气早就消了,反而觉得有些对不住童为国。于是,推出自行车,和那两个工人走了。

    季长风刚走,有人用手扶拖拉机拉了一台电机来修,陈汉中通电试了试,运转很好,声音也正常,陈汉中说,电机没毛病嘛。那人说用着发热,还是请陈汉中再看看。

    陈汉中就叫他放着,通着电,说过一会再来看。那人就走了,中午的时候那个人来了,陈汉中告诉他电机确实是没什么毛病,负荷运转的时间长了,有点热是正常的。

    那人要给修理费,陈汉中说也没有修,就不收费了。

    那人说怎么也得收一点,一是耽误了师傅的时间,二是电用了不少。陈汉中心想,这也对呀,十几千瓦的电机,一小时就十几度电,没给他修理但做了检查,就收他十二块钱。

    那个人给了二十块钱。陈汉中要找,那个人说,就二十吧。陈汉中也就没给他找钱。

    中午,季长风也没回来,陈汉中自己买了盒盒饭吃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陈汉中也不晓得季长风还来不来,就多等了一会。这时,那人又开一辆手扶拖拉机拉着电机来了,不是他一个人,是七八个人,手扶拖拉机直接开到陈汉中的铺子门口。

    那个人跳下车来,指着陈汉中说,就是他修的。那伙人七手八脚把一台烧毁的电机抬下来,电机还冒着烟,闻着一股焦臭,一看就是刚刚烧掉的。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走到陈汉中面前说,这就是你修的电机?你他妈骗钱是不是?

    陈汉中说,我没修,我只通电试了试。

    满脸横肉的家伙说,你没修你凭什么收钱。陈汉中就有些张口结舌,那人得理更不让人,说,你他妈收了钱就得负责。

    正好季长风回来,问陈汉中怎么回事。陈汉中把经过说了,季长风看出来者不善,让陈汉中把收了的钱还给他们。

    那帮人说,还钱不行,得赔钱,赔电机的钱,还有什么误工费,事故费,乱七八糟要赔一千二百元。几天前,戴红套套的人要收两个月的保安费也是这个数。

    季长风心里就有了谱。说,该不该赔,不是凭你们说了就算,我们一起找个说理的地方。到办事处,到消协,到工商所,要不就到派出所,随你们便。

    那帮人吵吵嚷嚷说,你他妈不赔钱还想吓人,老子不是吓大的。季长风说,我们也不是吓大的。那些人说,一句话,赔不赔钱。季长风说,该赔就赔,不该赔就不赔。那帮人说,不赔,就砸了铺子。嘴里还不断的骂骂咧咧。

    陈汉中情知是这伙人布下的圈套,又气又急,顺手抄起一把大号板手说,哪个敢砸。

    这下正中了那帮人的下怀,季长风要阻止也已来不及。一个家伙喊了一声,狗日的还要打人,打狗日的。

    早有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了陈汉中的双手,其他的人从怀里掏出缠了布条的铁棍,一哄而上。

    季长风用脚踢开了一个扑向他的家伙,左手挡住另一个人打向他的铁棍,右手打中了那个人的下巴,只听见一声闷响,可能是下巴骨被打折了。在学校的时候,季长风手劲就很大,当了二十几年的钳工,拳头上很有些力量。但好汉不敌三只手,就在他转身去帮陈汉中的时候,脑袋上和背上同时挨了两铁棍,他晃了一晃,站住了。

    一个家伙骂了一句,狗日的你还挺硬。抡开铁棍横扫过来。季长风躲闪不开,铁棍打在肋骨上,这一下很沉,季长风“扑”地就倒了。

    陈汉中甩开抱住他的人,看见季长风被打倒,红了眼,抡扳手砸在了一个家伙的鼻梁上,但随即又被好几个人同时抱住,扳手也被抢下来。被砸着鼻梁的那个家伙接过扳手,狠命地往陈汉中脑门上就是一下。陈汉中眼一黑,也倒下了。

    吃了打的那几个人还不解恨,又在季长风和陈汉中头上身上踢了几脚。一个人说了声,行了,不要出人命,走吧。一伙人才开着手扶拖拉机走了。整个过程,持续了有十分钟,竟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一眼,那伙人的手扶拖拉机一来,街面上几十家铺主都纷纷关上自己的铺子,不知去向。

    事后,也没有人来看过一眼。

    晚上九点多钟,秦玉梅在家心慌意乱,想起陈汉中前几天说过,有一天来了两个戴红套套的人要收什么保护费,被季大哥轰走了。再也坐不住,叫小玉在家守着电话,来到了小新街。铺子里黑灯瞎火的,那伙人走时把灯给砸了。秦玉梅才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