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送脸上门（下）
“江队，我手里还有案子忙着呢”曹军一脸为难的样子，江淮生知道他就是找托词，也不说破
“没事，你跟宁鑫他们一起办的那个案子我知道，不是暂时还没进展嘛，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我这个事比较急，你就去酒吧调查一下，哦，对了你徒弟小汪让我派走了，你要不就另外叫个孩子，反正找个人一起，去查查这个张远是不是常客，再问问有没有人见到他跟谁一起喝的酒。”
见曹军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便又补上一句“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让他钻空子跑了的，你说是不是该你去？”
此话一出曹军这才不言语了。
现在队里分成了两派。
因为江淮生接手队里之后连着办了几个案子，不少年轻警员都对他印象大为改观，转头倒戈到了他这边。比如小汪这样的。但是几个资历深的老人还是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中有一部分是因为苏队尸骨未寒他就坐了这个位置大家伙心里别扭。还有一部分原因跟副支队常青有关。
江淮生来队里两个多月，这个常青一共见了不超过四回，最近人家干脆请了长假，彻底不照面了。
外面都在传，说局里原本属意让常青顶上队长的位置，没想到被江淮生这个外来的截了胡，常青受了委屈这才请假不照面。像曹军这样之前一直跟常青很近的人，自然是对江淮生意见满满。
江淮生装不知道这些事，该派任务还是派，该干嘛干嘛。虽然他是炎城小地方来的，但也不是不会管人。不过就是从前手底下只管十个八个的，现在一下子要管三四十号，但是人嘛，哪里不都是一样的么。
把该安排的活儿都安排出去，办公楼里空了大半。江淮生又陷入了该死的纠结模式。
到底去？还是不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纠结什么，或者说怕什么。
那种感觉就好像当年自己第一次去通知受害人家属时一样，不敢面对，不知所措。
他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可是一想起这个女的来就莫名的抗拒与烦躁，见了面又总是被她带着节奏走。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存在？
鬼使神差的，他登陆上局里内部网，想查看她的档案。
上一起案子做笔录的时候她留了身份证号码，按图索骥不难——然而却不想，输入她的身份证号竟然提示关联着一起十八年前的凶案。
这是怎么回事？
十八年前，她恐怕还是个小学生吧？
江淮生抱着好奇的心理去档案室查阅了那一档陈年旧案的卷宗。东西放得时间太长了，外壳都积了一层灰，里面纸张也已经脆黄。
案卷不算太厚，有照片有报告，一切清晰明了。
等他一页页地看完了那些积灰黄脆的纸，好像忽然明白了一些事。
他明白了为什么她亲眼目睹马哥的死亡，前一秒还在流泪后一秒却收起一切情绪闯进犯罪现场想要找出真凶。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去救那个素不相识被下药的女孩，甚至也明白了她为什么敢不顾危险地反抗持刀凶犯。
更甚者，他竟也有点理解了她那么随意地把“那种事情”挂在嘴边。
她看上去无所畏惧，甚至有点没心，或许只是因为她的经历与别人不同吧。
江淮生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然后抓起钥匙出去了。
他先去了一趟警队的医务室，开了一盒大夫极力推荐的对消除疤痕有特效的药膏。然后开车去了本地最大的综合商场，找了一家外面排着一条长龙的网红甜品店，花了半个多小时排队买了一盒店员极力推荐的甜点。然后又去买了奶茶，最后在花店买了一束花。带着大包小包东西，按照户籍记录上的地址开到了李南枝的小区。
江淮生找上门的时候，李南枝正躺在沙发上，脖子缠着绷带脸上敷着面膜，看手机上网友拍到的自己“勇斗持刀悍匪”的视频。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她第一个念头是“完蛋了，李南乔看了视频找上门来了！”
可没想到可视门铃的屏幕上竟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
“奇怪，他怎么会来？”
虽然是一脸懵，但李南枝还是给江淮生开了门。
“你来干嘛？”
李南枝没给什么好脸色，哦，不过给不给的他也看不见，面膜挡住了。
江淮生打量着李南枝这一身造型——
蕾丝睡衣，香肩半露，脑袋上带着猫耳朵发箍，脖子上扎绷带脸上糊着面膜。心里原本想好了的词竟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半天才憋出一句“你都不问问是谁，就开门了，万一是坏人呢？”
李南枝“嘁”了一声，抬手示意他看看那个可视门铃，
“再说了，小区里有24小时巡逻的保安，坏人进不来。”
江淮生“哦”了一声，有点尴尬。接着他想起来的目的，赶紧把袋子里的药，花，吃的喝的上供一样摆放到茶几上，并且调动肌肉在脸上扯出一点笑容
“那个什么，昨晚上的事，是我们没有提前做好预案措施，连累你受伤了。我代表队里过来看望你一下，顺带给你赔个礼。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女孩子喜欢些什么，就随便买了点，你看看——”
李南枝瞥了一眼，发现那蛋糕盒子居然是她种草了很久但是因为怕排队一直没去的那家网红店的，心里顿时就高兴起来。心想这家伙还挺会来事儿的。
可是下一秒，她想起了他那些冷冰冰的话，刚刚的高兴又转瞬即逝。
她也不说让江淮生坐，自己个坐回沙发上，睨着眼看着他。
江淮生被她看得心里又有点发毛，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哄好，看她这样子，下一刻那张嘴里八成又要说出些不好听的话来。
算了，看在那“档案”的份上，他听着就是了。
没想到下一刻李南枝开口
“我没事，东西收下了，谢谢，你走吧。”
江淮生愣了，没有想象中阴阳怪气的话，这倒让他感觉有些不安
“那，你的意思是，不会追究队里的工作失误？”
“这有什么好追究的？”李南枝耸耸肩“是我自己走到那条巷子去的，警察抓犯人天经地义，你们也没做错什么。”
“那你，除了脖子上，还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江淮生小心翼翼地问，李南枝摇头
“我好得很，没有其它伤，也没有心理创伤没有PTSD，不用替我担心。再说，我都这么大人了，自己的行为能自己负责，与你们无关。”
江淮生长出一口气“那太好了，感谢，感谢理解”
然而没想到李南枝还有下一句
“但是，对于江队长你，我不原谅。”
“啊？”
“我还记得，上次见面你说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要再联系了，虽然我不生气，但是也不会再搭理你，今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别见了，就这么着吧。”
果然还是在这儿等着啊！江淮生能怎么办，只能赶紧道歉
“那个，上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么说话，你别生气。我已经认真反省过了，其实你给我们提供了不少帮助，没有你的积极配合，上次的珠宝案子，还有这次的通缉犯的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解决。是我不像话，不但没感谢你，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并且收回之前的话。今后，咱们还是做朋友，行不？。”
一口气说完一大堆，摆出一个真诚的表情看着李南枝，反正就是“送脸上门”，随便打。
“哦？真心道歉？”李南枝歪头看着他
“绝对真心。”江淮生点头如捣蒜
“要是真心道歉，那就得拿出点诚意来——”
李南枝揭了面膜，雪白一张脸冲着他微微一笑。江淮生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难不成她又要“以身相许”？
只听李南枝道“会跳舞吗？”
“什么？”江淮生还以为听错了
“我问你，会跳舞吗？跳一个我就原谅你”
“你……让我，跳舞？”江淮生傻了，这女人的脑洞转的太快了，他跟不上啊！
“呃，不好意思啊，这个，我实在不会”
谁知道李南枝还有下半句
“要脱衣服的那种。”
从李南枝的小区出来，江淮生的耳朵都还是发烫的，六月的夜晚，凉风习习，他开着车窗，让夜风慢慢驱散一身的汗。
当然，他没跳舞。
但也闹了个面赤耳红。他傻了吧唧站在那一句话说不出来，想生气又觉得不好发作，有些尴尬，还有些羞耻，脸像烧起来了一样。而李南枝呢，带着玩味的神色欣赏完了他的窘态之后，哈哈一笑就让他走了。
出了门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只是想戏弄他取乐，报先前被拒的一箭之仇而已。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实在可怕。总是掌控节奏，每回都把他摆布死死的。也不知道得有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长成她这个样子。不论如何，今后还是尽量离得远远的吧。
不过，他想起临走李南枝说的话，倒是有些认真
“你最好查查‘酒柜’——就是女孩出事的那家夜店，虽然说下药这种事跟店家不一定有关系，但是他们的服务生对待这事的态度那么冷漠，好像习以为常一样，这家店肯定有问题。
“没事，你跟宁鑫他们一起办的那个案子我知道，不是暂时还没进展嘛，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我这个事比较急，你就去酒吧调查一下，哦，对了你徒弟小汪让我派走了，你要不就另外叫个孩子，反正找个人一起，去查查这个张远是不是常客，再问问有没有人见到他跟谁一起喝的酒。”
见曹军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便又补上一句“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让他钻空子跑了的，你说是不是该你去？”
此话一出曹军这才不言语了。
现在队里分成了两派。
因为江淮生接手队里之后连着办了几个案子，不少年轻警员都对他印象大为改观，转头倒戈到了他这边。比如小汪这样的。但是几个资历深的老人还是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中有一部分是因为苏队尸骨未寒他就坐了这个位置大家伙心里别扭。还有一部分原因跟副支队常青有关。
江淮生来队里两个多月，这个常青一共见了不超过四回，最近人家干脆请了长假，彻底不照面了。
外面都在传，说局里原本属意让常青顶上队长的位置，没想到被江淮生这个外来的截了胡，常青受了委屈这才请假不照面。像曹军这样之前一直跟常青很近的人，自然是对江淮生意见满满。
江淮生装不知道这些事，该派任务还是派，该干嘛干嘛。虽然他是炎城小地方来的，但也不是不会管人。不过就是从前手底下只管十个八个的，现在一下子要管三四十号，但是人嘛，哪里不都是一样的么。
把该安排的活儿都安排出去，办公楼里空了大半。江淮生又陷入了该死的纠结模式。
到底去？还是不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纠结什么，或者说怕什么。
那种感觉就好像当年自己第一次去通知受害人家属时一样，不敢面对，不知所措。
他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可是一想起这个女的来就莫名的抗拒与烦躁，见了面又总是被她带着节奏走。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存在？
鬼使神差的，他登陆上局里内部网，想查看她的档案。
上一起案子做笔录的时候她留了身份证号码，按图索骥不难——然而却不想，输入她的身份证号竟然提示关联着一起十八年前的凶案。
这是怎么回事？
十八年前，她恐怕还是个小学生吧？
江淮生抱着好奇的心理去档案室查阅了那一档陈年旧案的卷宗。东西放得时间太长了，外壳都积了一层灰，里面纸张也已经脆黄。
案卷不算太厚，有照片有报告，一切清晰明了。
等他一页页地看完了那些积灰黄脆的纸，好像忽然明白了一些事。
他明白了为什么她亲眼目睹马哥的死亡，前一秒还在流泪后一秒却收起一切情绪闯进犯罪现场想要找出真凶。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去救那个素不相识被下药的女孩，甚至也明白了她为什么敢不顾危险地反抗持刀凶犯。
更甚者，他竟也有点理解了她那么随意地把“那种事情”挂在嘴边。
她看上去无所畏惧，甚至有点没心，或许只是因为她的经历与别人不同吧。
江淮生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然后抓起钥匙出去了。
他先去了一趟警队的医务室，开了一盒大夫极力推荐的对消除疤痕有特效的药膏。然后开车去了本地最大的综合商场，找了一家外面排着一条长龙的网红甜品店，花了半个多小时排队买了一盒店员极力推荐的甜点。然后又去买了奶茶，最后在花店买了一束花。带着大包小包东西，按照户籍记录上的地址开到了李南枝的小区。
江淮生找上门的时候，李南枝正躺在沙发上，脖子缠着绷带脸上敷着面膜，看手机上网友拍到的自己“勇斗持刀悍匪”的视频。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她第一个念头是“完蛋了，李南乔看了视频找上门来了！”
可没想到可视门铃的屏幕上竟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
“奇怪，他怎么会来？”
虽然是一脸懵，但李南枝还是给江淮生开了门。
“你来干嘛？”
李南枝没给什么好脸色，哦，不过给不给的他也看不见，面膜挡住了。
江淮生打量着李南枝这一身造型——
蕾丝睡衣，香肩半露，脑袋上带着猫耳朵发箍，脖子上扎绷带脸上糊着面膜。心里原本想好了的词竟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半天才憋出一句“你都不问问是谁，就开门了，万一是坏人呢？”
李南枝“嘁”了一声，抬手示意他看看那个可视门铃，
“再说了，小区里有24小时巡逻的保安，坏人进不来。”
江淮生“哦”了一声，有点尴尬。接着他想起来的目的，赶紧把袋子里的药，花，吃的喝的上供一样摆放到茶几上，并且调动肌肉在脸上扯出一点笑容
“那个什么，昨晚上的事，是我们没有提前做好预案措施，连累你受伤了。我代表队里过来看望你一下，顺带给你赔个礼。那个，也不知道你们女孩子喜欢些什么，就随便买了点，你看看——”
李南枝瞥了一眼，发现那蛋糕盒子居然是她种草了很久但是因为怕排队一直没去的那家网红店的，心里顿时就高兴起来。心想这家伙还挺会来事儿的。
可是下一秒，她想起了他那些冷冰冰的话，刚刚的高兴又转瞬即逝。
她也不说让江淮生坐，自己个坐回沙发上，睨着眼看着他。
江淮生被她看得心里又有点发毛，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哄好，看她这样子，下一刻那张嘴里八成又要说出些不好听的话来。
算了，看在那“档案”的份上，他听着就是了。
没想到下一刻李南枝开口
“我没事，东西收下了，谢谢，你走吧。”
江淮生愣了，没有想象中阴阳怪气的话，这倒让他感觉有些不安
“那，你的意思是，不会追究队里的工作失误？”
“这有什么好追究的？”李南枝耸耸肩“是我自己走到那条巷子去的，警察抓犯人天经地义，你们也没做错什么。”
“那你，除了脖子上，还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江淮生小心翼翼地问，李南枝摇头
“我好得很，没有其它伤，也没有心理创伤没有PTSD，不用替我担心。再说，我都这么大人了，自己的行为能自己负责，与你们无关。”
江淮生长出一口气“那太好了，感谢，感谢理解”
然而没想到李南枝还有下一句
“但是，对于江队长你，我不原谅。”
“啊？”
“我还记得，上次见面你说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要再联系了，虽然我不生气，但是也不会再搭理你，今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别见了，就这么着吧。”
果然还是在这儿等着啊！江淮生能怎么办，只能赶紧道歉
“那个，上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那么说话，你别生气。我已经认真反省过了，其实你给我们提供了不少帮助，没有你的积极配合，上次的珠宝案子，还有这次的通缉犯的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解决。是我不像话，不但没感谢你，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并且收回之前的话。今后，咱们还是做朋友，行不？。”
一口气说完一大堆，摆出一个真诚的表情看着李南枝，反正就是“送脸上门”，随便打。
“哦？真心道歉？”李南枝歪头看着他
“绝对真心。”江淮生点头如捣蒜
“要是真心道歉，那就得拿出点诚意来——”
李南枝揭了面膜，雪白一张脸冲着他微微一笑。江淮生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难不成她又要“以身相许”？
只听李南枝道“会跳舞吗？”
“什么？”江淮生还以为听错了
“我问你，会跳舞吗？跳一个我就原谅你”
“你……让我，跳舞？”江淮生傻了，这女人的脑洞转的太快了，他跟不上啊！
“呃，不好意思啊，这个，我实在不会”
谁知道李南枝还有下半句
“要脱衣服的那种。”
从李南枝的小区出来，江淮生的耳朵都还是发烫的，六月的夜晚，凉风习习，他开着车窗，让夜风慢慢驱散一身的汗。
当然，他没跳舞。
但也闹了个面赤耳红。他傻了吧唧站在那一句话说不出来，想生气又觉得不好发作，有些尴尬，还有些羞耻，脸像烧起来了一样。而李南枝呢，带着玩味的神色欣赏完了他的窘态之后，哈哈一笑就让他走了。
出了门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只是想戏弄他取乐，报先前被拒的一箭之仇而已。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实在可怕。总是掌控节奏，每回都把他摆布死死的。也不知道得有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长成她这个样子。不论如何，今后还是尽量离得远远的吧。
不过，他想起临走李南枝说的话，倒是有些认真
“你最好查查‘酒柜’——就是女孩出事的那家夜店，虽然说下药这种事跟店家不一定有关系，但是他们的服务生对待这事的态度那么冷漠，好像习以为常一样，这家店肯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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