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字路口
这是路明非第五次坐上这辆车。
叔叔婶婶已经提前走了，把路明非丢给这几个人让他来做一次所谓的“心理辅导”。
涂裴坐在副驾驶，她右手搭在窗子上，看着外面倒退的树木，沉默着。她今天话很少，和路明非进行了关于言灵的一场简短对话之后就再没有开口。
何叙把车上所有的窗户摇上：“下雨了。”
“啊？没必要吧，就怎么点雨。”唐逸抓住面前的座椅靠背，身体向前探去，对着何叙发出疑问。对方只是看着面前的路，没说话。唐逸见没有人理他，也没在意，换了个人霍霍，他凑到路明非面前：“我之前说的3E考试你还有印象吗？”
“他的3E考试你别急，没准是校长亲自来监考。”何叙这时候开了口。
路明非适时发出疑问：“3E考试是指？”
“龙文而已，只是龙类的语言文字。龙文是随着血脉流传的记忆，你作为校长定下的‘s’级，同时龙族血统纯度惊人，按道理看到龙文，你自然而然地就能理解。”何叙语调有点低沉：“不过你问题有点大，之前我们趁你进入睡眠时对你说了一些，你半点反应都没有。”
“关于对我做过实验这件事，你怎么都不演一下啊？”路明非感觉这几个人好像是另类的卡塞尔专员，“我都睡着了你说话有什么用？”
“S级？woc！”唐逸重点在其他的地方，“按照书上所说，血统危险的人血液是石油般的黑色，那S级是什么样子的？”
没人回答他，他自顾自说着：“黑红色是什么颜色？棕色吗？那你身体里面铁离子好少啊，你需要补铁吗？”
“你一向都这么......活泼的吗？”路明非斟酌了一下用词，“不过没准我确实需要补贴，加入你们屠龙组织有补贴吗，一年几万美金的那种？”
“什么时候拯救世界还要发工资啦？”何叙疑问。
“你们就已经默认我会拯救世界啦？”路明非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中二少年的梦不适合我的。我比较喜欢喝喝茶，看看松鼠之类的。”
“路爷爷，请喝茶。”唐逸做了个递茶的假动作，在他面前低着头：“松鼠搞不到实在抱歉，我会让我的小弟给你画几个来着的。”
“买点三只松鼠就行了。”
唐逸抬头看他，还是保持着递茶的动作：“为什么要三只？”
“三生万物，有了三只就等于有了许多只。”他只是随便扯了一个东西怎么就还没有出现。
“明白了，这是多多益善的意思，谢路爷爷指教。”唐逸重点又放在了其他东西上面，“嘿，老师，你衣服上有个洞。”
何叙在上车之前就把西服脱掉了放在后座，中灰色调很适合他：“烟头烫的吧。”
“不像是诶。”唐逸把衣服递到他面前，“你看看。”
确实不是烫出来的，洞的边缘没有相关的痕迹。非常干净的一个洞口，如同是故意打出来的一样。
“你少说点话。”涂裴的声音传了过来，“路明非，你觉得龙族算什么？”
“RPG奇幻世界里的标配元素。”
“我是说——如果你面前就有一条龙，就像你之前看到的那条龙，就是之前大家都猜测是大地与山之王的那条——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她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盯着路明非，眼睛里金色浓郁得马上要滴出来。
“我不知道，”路明非猜测他这时候应该有的反应，“我感觉它们和人很像，它们也要呼吸，要吃饭，用眼睛看世界。”
“你想说什么？”女人回头看着他，“你知道我们与龙族现在的关系吗？——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仇恨二字可以形容，这不像你们这些小孩子顺便闹闹明天就和好了。”
“我这两年都没有原谅......”唐逸高声反驳，显而易见他有什么故事，是否重要暂且不论。
“两年才几年？我不是让你别说话吗？”涂裴瞪了他一眼，对着那插话的人语气锋利起来，继而看向路明非，又变得柔软起来，“混血种的来历，能猜到吗？”
“你是让我少说话。”唐逸小声反驳，然后举起手，“我知道，很久以前龙族统治一切，它们美丽且强大，两万年前人类曾战胜了它们，从它们身上得到力量。接受力量的人中有人死去，也有人新生。”
“一半一半吧。”涂裴说，“这不是一个好故事。龙是一个一旦存在就会统治世界的物种，人类曾在最开始的一场灾难中战胜了龙，可是它们实在是太强大和美丽了。一些人的贪婪和私欲在沉默的和平中悄然翻涌，他们让人类女性和龙交配，最后不断演化成了混血种。”
“那，那我们也是它们的后代？”这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唐逸想。
涂裴对这个学生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们认为屠龙的意义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混血种的使命不就是做这个的吗？”唐逸依然是第一个开口。
路明非说：“已知混血种是介于人族和龙族的产物，龙族统治人族，混血种选择了人族，所以龙族就成了混血种的敌人。”
他语气很平淡，只是说出了类似今天鲑鱼卷味道很好之类的话。
涂裴打了个响指。
“龙族生性残暴，失去了皇帝的压制后，每一个君王的重新归来都可以打破现在的和平。用校长的话来说，那将是世界变革的转折点，如果醒来的龙王没有被杀死，也没有完全统一他们的权与力，那么世界——又会变成两万年前那样，所有的一切将由龙族统治。”她这时严肃中又带着几丝嘲讽，“——其他的种族只能接受来自它们的奴役。”
“所以不是我们选择了人族，是我们别无选择。”路明非找出了她想表达的东西。
何叙这时候也说出了他的解释：“你从龙族的角度看也行，想想白王，据说它是五大龙王里唯一一个同时具备权与力的王，因为不满黑王的统治发动了叛乱，三分之一的龙族跟随它一起对抗黑王。”
涂裴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反抗失败之后，白王被黑王挫骨扬灰，黑王也是差点就阴沟里翻了船。它们同类彼此之间都会争斗，更别提对待异类了。混血种的立场从头到尾都只能在一个地方，诞生的目的也就只有屠龙。”
“这是混血种总体的立场吧，那单个人的态度呢？”路明非迎上涂裴的眼睛。
“谁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呢？”涂裴不再回头，她转正了身体摸上了车门上的凹槽，她的刀在那里，“立场不一样就只能是敌人，还要说吗，一生一世，不死不休的那种。”
“不提这个，路明非，你的东西我们打算和你的血样一起送到本部那边，你暂时不需要吧。”何叙趁着红灯回头看他。
“你怎么不把我人也带过去呢？”路明非吐槽。
“别在意啊，不会私吞的啦。说起来你这几个星期不是很戏剧化吗？先是得到了踏入龙族的资格，然后又是面对龙族的资格。有个很著名的小说家不是说过——如果在第一幕里边出现一把枪的话，那么在第三幕枪一定要响。而现在你拿到了。”男人很认真，没有睁着黄金瞳压迫感却存在。
“那是契科夫，可是村上春树也说过——现实毕竟不是小说。拿到了也不一定会响哦。”路主席仿佛感觉不到一样。
“每一个屠龙者开始时候都会这样纠结与不解，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人离开。不好意思，这是不合适的比喻，我的意思是指现在与你并肩而战的前辈身上都有鲜血与过往，前辈不会要求你，但是会要求自己。当然，这不是道德绑架，只是一个参考。”
“我们这些人如果不上前，重要的人就会离开。”
——路主席突然攥紧了手，指甲嵌进手心，力度过大指骨都有些发白。
何叙没在意他动作，只是回忆着过去。
“我在读书的时候，我的老师就跟我讲过一个故事。”
一个英国的古老传说。
故事主角名字叫做荆棘鸟，相传这种鸟毕生只会鸣唱一次。从它离开家飞走的那天算起，它就会始终不停地找寻一种荆棘，如同寻找自己的灵魂。找到后便会奋不顾身地投身于最锐利的一根刺上，作出第一首也是最后一首的歌。
就这样，它将自己临死前的剧痛化作悦耳感人的曲调，如此，被誉为是灵魂的歌者。
路明非呼出一口气：“和无脚鸟的故事好像啊。”
“因为没有脚，它一生都只能在天上飞，累了就在风里面休息，困了就直接睡在风里面，这种鸟一辈子就只能落地一次，那就是它死的时候。”
“不是哦。”绿灯亮起，何叙踩下油门，“无脚鸟，也被称作为极乐鸟，你听着这个名字就知道了。它是传说中任性的鸟，它只愿意在死的时候停下来，而不是停下来迎接死亡，而荆棘鸟一生都在迎接死亡。”
叔叔婶婶已经提前走了，把路明非丢给这几个人让他来做一次所谓的“心理辅导”。
涂裴坐在副驾驶，她右手搭在窗子上，看着外面倒退的树木，沉默着。她今天话很少，和路明非进行了关于言灵的一场简短对话之后就再没有开口。
何叙把车上所有的窗户摇上：“下雨了。”
“啊？没必要吧，就怎么点雨。”唐逸抓住面前的座椅靠背，身体向前探去，对着何叙发出疑问。对方只是看着面前的路，没说话。唐逸见没有人理他，也没在意，换了个人霍霍，他凑到路明非面前：“我之前说的3E考试你还有印象吗？”
“他的3E考试你别急，没准是校长亲自来监考。”何叙这时候开了口。
路明非适时发出疑问：“3E考试是指？”
“龙文而已，只是龙类的语言文字。龙文是随着血脉流传的记忆，你作为校长定下的‘s’级，同时龙族血统纯度惊人，按道理看到龙文，你自然而然地就能理解。”何叙语调有点低沉：“不过你问题有点大，之前我们趁你进入睡眠时对你说了一些，你半点反应都没有。”
“关于对我做过实验这件事，你怎么都不演一下啊？”路明非感觉这几个人好像是另类的卡塞尔专员，“我都睡着了你说话有什么用？”
“S级？woc！”唐逸重点在其他的地方，“按照书上所说，血统危险的人血液是石油般的黑色，那S级是什么样子的？”
没人回答他，他自顾自说着：“黑红色是什么颜色？棕色吗？那你身体里面铁离子好少啊，你需要补铁吗？”
“你一向都这么......活泼的吗？”路明非斟酌了一下用词，“不过没准我确实需要补贴，加入你们屠龙组织有补贴吗，一年几万美金的那种？”
“什么时候拯救世界还要发工资啦？”何叙疑问。
“你们就已经默认我会拯救世界啦？”路明非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中二少年的梦不适合我的。我比较喜欢喝喝茶，看看松鼠之类的。”
“路爷爷，请喝茶。”唐逸做了个递茶的假动作，在他面前低着头：“松鼠搞不到实在抱歉，我会让我的小弟给你画几个来着的。”
“买点三只松鼠就行了。”
唐逸抬头看他，还是保持着递茶的动作：“为什么要三只？”
“三生万物，有了三只就等于有了许多只。”他只是随便扯了一个东西怎么就还没有出现。
“明白了，这是多多益善的意思，谢路爷爷指教。”唐逸重点又放在了其他东西上面，“嘿，老师，你衣服上有个洞。”
何叙在上车之前就把西服脱掉了放在后座，中灰色调很适合他：“烟头烫的吧。”
“不像是诶。”唐逸把衣服递到他面前，“你看看。”
确实不是烫出来的，洞的边缘没有相关的痕迹。非常干净的一个洞口，如同是故意打出来的一样。
“你少说点话。”涂裴的声音传了过来，“路明非，你觉得龙族算什么？”
“RPG奇幻世界里的标配元素。”
“我是说——如果你面前就有一条龙，就像你之前看到的那条龙，就是之前大家都猜测是大地与山之王的那条——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她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盯着路明非，眼睛里金色浓郁得马上要滴出来。
“我不知道，”路明非猜测他这时候应该有的反应，“我感觉它们和人很像，它们也要呼吸，要吃饭，用眼睛看世界。”
“你想说什么？”女人回头看着他，“你知道我们与龙族现在的关系吗？——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仇恨二字可以形容，这不像你们这些小孩子顺便闹闹明天就和好了。”
“我这两年都没有原谅......”唐逸高声反驳，显而易见他有什么故事，是否重要暂且不论。
“两年才几年？我不是让你别说话吗？”涂裴瞪了他一眼，对着那插话的人语气锋利起来，继而看向路明非，又变得柔软起来，“混血种的来历，能猜到吗？”
“你是让我少说话。”唐逸小声反驳，然后举起手，“我知道，很久以前龙族统治一切，它们美丽且强大，两万年前人类曾战胜了它们，从它们身上得到力量。接受力量的人中有人死去，也有人新生。”
“一半一半吧。”涂裴说，“这不是一个好故事。龙是一个一旦存在就会统治世界的物种，人类曾在最开始的一场灾难中战胜了龙，可是它们实在是太强大和美丽了。一些人的贪婪和私欲在沉默的和平中悄然翻涌，他们让人类女性和龙交配，最后不断演化成了混血种。”
“那，那我们也是它们的后代？”这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唐逸想。
涂裴对这个学生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们认为屠龙的意义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混血种的使命不就是做这个的吗？”唐逸依然是第一个开口。
路明非说：“已知混血种是介于人族和龙族的产物，龙族统治人族，混血种选择了人族，所以龙族就成了混血种的敌人。”
他语气很平淡，只是说出了类似今天鲑鱼卷味道很好之类的话。
涂裴打了个响指。
“龙族生性残暴，失去了皇帝的压制后，每一个君王的重新归来都可以打破现在的和平。用校长的话来说，那将是世界变革的转折点，如果醒来的龙王没有被杀死，也没有完全统一他们的权与力，那么世界——又会变成两万年前那样，所有的一切将由龙族统治。”她这时严肃中又带着几丝嘲讽，“——其他的种族只能接受来自它们的奴役。”
“所以不是我们选择了人族，是我们别无选择。”路明非找出了她想表达的东西。
何叙这时候也说出了他的解释：“你从龙族的角度看也行，想想白王，据说它是五大龙王里唯一一个同时具备权与力的王，因为不满黑王的统治发动了叛乱，三分之一的龙族跟随它一起对抗黑王。”
涂裴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反抗失败之后，白王被黑王挫骨扬灰，黑王也是差点就阴沟里翻了船。它们同类彼此之间都会争斗，更别提对待异类了。混血种的立场从头到尾都只能在一个地方，诞生的目的也就只有屠龙。”
“这是混血种总体的立场吧，那单个人的态度呢？”路明非迎上涂裴的眼睛。
“谁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呢？”涂裴不再回头，她转正了身体摸上了车门上的凹槽，她的刀在那里，“立场不一样就只能是敌人，还要说吗，一生一世，不死不休的那种。”
“不提这个，路明非，你的东西我们打算和你的血样一起送到本部那边，你暂时不需要吧。”何叙趁着红灯回头看他。
“你怎么不把我人也带过去呢？”路明非吐槽。
“别在意啊，不会私吞的啦。说起来你这几个星期不是很戏剧化吗？先是得到了踏入龙族的资格，然后又是面对龙族的资格。有个很著名的小说家不是说过——如果在第一幕里边出现一把枪的话，那么在第三幕枪一定要响。而现在你拿到了。”男人很认真，没有睁着黄金瞳压迫感却存在。
“那是契科夫，可是村上春树也说过——现实毕竟不是小说。拿到了也不一定会响哦。”路主席仿佛感觉不到一样。
“每一个屠龙者开始时候都会这样纠结与不解，如果你有什么重要的人离开。不好意思，这是不合适的比喻，我的意思是指现在与你并肩而战的前辈身上都有鲜血与过往，前辈不会要求你，但是会要求自己。当然，这不是道德绑架，只是一个参考。”
“我们这些人如果不上前，重要的人就会离开。”
——路主席突然攥紧了手，指甲嵌进手心，力度过大指骨都有些发白。
何叙没在意他动作，只是回忆着过去。
“我在读书的时候，我的老师就跟我讲过一个故事。”
一个英国的古老传说。
故事主角名字叫做荆棘鸟，相传这种鸟毕生只会鸣唱一次。从它离开家飞走的那天算起，它就会始终不停地找寻一种荆棘，如同寻找自己的灵魂。找到后便会奋不顾身地投身于最锐利的一根刺上，作出第一首也是最后一首的歌。
就这样，它将自己临死前的剧痛化作悦耳感人的曲调，如此，被誉为是灵魂的歌者。
路明非呼出一口气：“和无脚鸟的故事好像啊。”
“因为没有脚，它一生都只能在天上飞，累了就在风里面休息，困了就直接睡在风里面，这种鸟一辈子就只能落地一次，那就是它死的时候。”
“不是哦。”绿灯亮起，何叙踩下油门，“无脚鸟，也被称作为极乐鸟，你听着这个名字就知道了。它是传说中任性的鸟，它只愿意在死的时候停下来，而不是停下来迎接死亡，而荆棘鸟一生都在迎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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